话毕,转身欲离去之时,却被虞念叫住了:“公子,你说你救了我,可是真的?你说的虞姑娘可是何人?”
巫秦脚步微顿,他不知这算不算救她。
蛊毒治好了她的病,却也让她仰他人鼻息,为人效力。
只要母蛊尚在自己体内,她就必需听令于自己。
原本这母蛊应在连祁体内才是,只是……
巫秦再次看她之时,眉眼划过一抹复杂之色,他轻点了头。
不知为何,虞念看着巫秦的身影,眸中莫名闪过了些许模糊的影子,倏忽之间又散了。
巫秦眸中映出她的眉眼,他的墨眸深沉了几分,忽然笑了一下。
“虞姑娘便是你自己,确实是在下救了虞姑娘,只是……虞姑娘不必担忧,丢失的记忆,在下会为你医治。”
话毕,他已然离去了。
虞念眸光莫名看向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走向远处的积雪,而又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身影,好似有种莫名的熟悉,可细细想去,脑中却一片空白。
虞念想起自己脑中的一片空白,眉头紧锁。
她不知自己是何人。
想起那人方才所说,他会为她医治,终是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别院门口。
萧锦鹤看着寂寥的院子,等到暗卫将门口落锁之后,他深深看了一眼,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进,他撩开帘子,远远看了一眼此处别院。
不知下次再来,又是何时了。
萧锦鹤将帘子放下,沉声开口:“走罢。”
雪已然消融,只外面还是冰天雪地。
不知行了多久,萧锦鹤只轻阖双眼,闭目养神。
这几日,他总能午夜梦回之时,与虞念相见。
好似她从未离开自己一般,可梦醒的怅惘让他无所适从。
暗卫驾着马车,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出了城。
入夜,夜色寂寥。
萧锦鹤来到了一间客栈歇脚。
他穿着一身白衣,衣袖拢了拢,拭去袖中沾染的雪水,良久才道:“上好的厢房。”
小而眉眼带笑,将萧锦鹤带到了厢房。
厢房。
萧锦鹤坐在榻上,遥望着远处的清寒的月光,莫名想起过往之记忆。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他陷入了梦魇。
梦里好似有人温声唤他:“锦鹤。”
嗓音温柔不似平素的冷硬冰冷,眸中也似乎盈盈有水光。
萧锦鹤指腹想要摩挲着她的脸。
可就在这一瞬,眼前的人影散去,他醒了。
梦里的幻境消失,只剩窗外的月光,莫名的,萧锦鹤在这一瞬,笑了笑。
渐渐的,他的笑戛然而止。
萧锦鹤这一刻,眼眶红红,想起了之前的往事。
他想起过去他亏欠虞念良多。
本以为等事情结束,便可弥补,却不曾想……
这一切的终点,竟是他亲眼看着虞念下葬。
在那之前,就连仵作也验了尸,她可是死于暴毙。
一切好似尘埃落定。
可莫名的,萧锦鹤的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着想着,萧锦鹤再也没了睡意,起身披了一件衣衫,出了厢房。
客栈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三更天了。”
他有一瞬怔愣了一会,然后轻声喃喃:“竟已经是三更天了。”
自从虞念下葬,不知多少次,萧锦鹤总是莫名的感知一股凉意。
下楼之时,小二的头如若小鸡啄米一般,竟睡得很死。
萧锦鹤唤了他几次,小二依旧尚未清醒。
这一刻,他又不愿借酒浇愁了。
以前自己喝酒之时,总能去梨院寻虞念。
那是的她总是细心照顾着自己。
萧锦鹤想着只觉心口一窒,再也无法呼吸。
萧锦鹤回了厢房。
一室檀香让他的眉眼松了些许。
夜幕沉沉,寒冷凛冽。
萧锦鹤伴着那熏香,竟也沉沉睡去。
开封,茗香居偏殿。
虞念掀开了眼皮,遥遥看向天际的月关。
近日她睡得很沉,可每到夜里总是能惊醒。
她刚刚又梦见了一个身影,可是却始终也记不起来,那人是谁。
虞念方才还好似听见了他的低唤:“念儿。”
念儿,好似是自己的名字罢。
……
虞念再没有睡意,随意披了一件衣衫,便出了门。
而这时,流畅的琴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她的脚步微顿。
是何人抚琴?
尽管已然知晓是谁,但虞念还是走到了院中。
院中庭内,月色正朦胧。
巫秦正闭上了双眸,琴音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虞念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抚琴,却没曾想能这般好听。
前些日子,她才知晓他的名字,巫秦,是来自西域之人。
亦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名唤虞念。
她的眸光看向沉浸着抚琴之人,竟莫名有一种熟悉之感。
虞念还记得那时他曾说,救了自己。
可这几日她也服下巫秦给自己的药,可却仍旧想不起来,往事种种。
不知为何,耳畔的缕缕琴声,莫名让虞念放松了下来。
她合上了眼皮,琴音在她耳畔传入,如高山之中的泠泠流水。
清冷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孤傲,若是细品,还有一丝寂寥之感。
然下一秒,琴声一转,便成了哀曲。
不知为何虞念听着,只觉得有一丝熟悉之感。
好似从前听过同样如此的哀鸣曲。
虞念脑中顿时一阵刺痛,有丝丝缕缕的记忆涌来。
“这是何曲?”
“哀曲,悼念亡故英烈。”
虞念捂着自己的头,痛楚渐渐散去。
虞念喘了口气,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
下一瞬,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般,可那人好似蒙了一层雾。
虞念听他轻声开口:“虞念,等我。”
是谁?
那声音细细听来,竟觉得一丝痛心。
虞念的眉眼划过一丝疑惑,她总觉得那声音有些许熟悉之感。
许是曾经日夜都听过那些话语。
虞念想,或许是和她曾丢失的记忆有关。
仔细想来,可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
虞念再看他高大的身影,莫名却觉一抹寂寥涌上心头。
一曲结束,巫秦从沉浸中回过神来,抬眼之际却见站在院中的虞念。
他的剑眉微蹙,缓缓起身,低沉的嗓音响起:“你怎的出来了?这般天寒地冻,你还养着病,还是紧着自己些。”
虞念愣了愣,不知为何,刚刚那一句,她竟觉十分熟悉。
巫秦见她还傻站在原地,朝着她走去,嗓音冷沉:“快些回房。”
虞念却在此时抬眸,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莫名说了一句:“你抚琴真好听。”
话毕,她已然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巫秦看着虞念的背影,良久才反应过来,方才她说了什么。
他的眸色有一瞬的复杂。
从未有人如此真诚地夸过自己的琴音好听。
在母亲的眼里,无论自己做再多,却也比不上他的兄长。
仰头看向如泼墨而就的天色,墨色眼眸沉了几分。
翌日,天蒙蒙亮。
萧锦鹤不知怎的,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虞念穿着一身玄色暗卫服,声音沉沉开口:“主子,放了我离去罢。”
烛火缓缓摇曳着,映出虞念那抹倩丽的身影,他的嗓音低哑了几分:“不可。”
虞念抬眼之际,那双含着愤恨的眼神,莫名让萧锦鹤从梦中惊醒。
他的浑身此时都在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