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东天界同七百年前她离开时，没什么分别，若说有，也不过是那个曾粘着墨玹的白璃没了，而她这个东天界的神女，如今成了北天界的仙。
兮渃心中自嘲着世事的无常，踏入了东天宫，也瞧见了坐在高位上，一如七百年前满脸正色的东天主——墨盛。
“兮渃见过东天主。”
“时隔七百年，兮渃神女还是回来了。”墨盛看着她，眼中闪过抹什么。
“是。”
兮渃应了一声，墨盛不再说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自是沉默相对。
一时间，东天宫沉寂了下来。
可时间划过，兮渃心中像是打鼓般总是有些不安，见墨盛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只能沉了沉心，开了口。
“……不知东天主唤兮渃起来，所为何事？”
墨盛闻言一直板直的嘴角微弯了弯，带着丝丝慈爱之色浅声道：“七百年前一事，终是本主对不住你，如今既是回来了，想来也应是明白了许多吧。”
兮渃闻言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
她垂着眸轻应着墨盛，腹诽道：她该明白什么？七百年前，她不过是同墨玹有了情意，惹得白璃妒忌，墨盛便寻了个不清不楚的罪名将她打下界。
足足七百年，整整十世，她都记不清她都经历过些什么了，却依旧清楚的记着那些痛。
每一世，都让她受尽折磨，却求死不得！
而如今，墨盛，这个将自己打入如斯境地的人，竟是问她该明白了许多？！
她是明白，只是未必是他想让她明白的！
“对了，本主听闻兮渃神女同天罚司关系甚是亲密啊。”墨盛的声音幽森，叫兮渃心中一凛。
他……知道了什么！？
“兮渃不明白东天主话中之意。天罚司高于四界，兮渃对其自是敬仰有加。”
兮渃这话说的半分错处都寻不出来，墨盛看着他眼中的防备之色，也不同她绕弯子，直言道：“北天界叛魔一事，神女可是最大的功臣！”
“——！”兮渃心中一沉，抬眸对上墨盛默凝的眼神，心中升起几丝的惧怕。
她……是不是低估了这个人！？
“……东天主所言兮渃不明，北天界叛魔一事皆是天罚司查证定罪，兮渃不过小小神女，确是半分都不明的。”兮渃说着，将自己摘除的干净。
“兮渃啊，本主活了这么久，什么未曾见过？”墨盛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人间那些个手段本主比你熟悉的多，你当真还要同本主打太极么？”
一句话，兮渃心中的侥幸便被他尽数戳破，她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向墨盛，沉声问道：“……东天主想要如何？！”
“兮渃不必这般警惕，本主不会害你。”墨盛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许，起身走下君座，身至她面前，细细打量着她。
兮渃不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是敛眉沉默。
“你……可还想嫁予墨玹？”
什么？！
兮渃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似是初次见到墨盛一般，不敢相信她刚刚听见的！
“……东天主说什么！？”
“本主让你嫁给墨玹，当然你也要帮本主做一件ᶻᴴᴼᵁ事。”墨盛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却也不说要她做什么，只是问她应还是不应！
兮渃看着他，心中的放防备却是刹那间土崩瓦解。
面对着这样的条件，她没有办法说不！
嫁予墨玹，那是她唯一所愿，也是她宁愿倾尽一切也想要做到的事。
“只要你能让我与墨玹成婚，做他正妻，你的条件我答应。”
墨盛的眼中闪过抹满意，于此同时，他的话响起，也惊的兮渃满心寒凉！
原来他，从来都野心昭昭！
“……东天主还真是超出了兮渃的预料。”兮渃的话中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讥讽。
墨盛闻言也不过是ʟʋ抬了抬眼眸，轻声道：“本主不过是顺应天道罢了。”
一场对话这般结束，兮渃重新踏进北天界神女宫大门时，还是有些不能从墨盛的话中回神。
她曾以为七百年她遭受的一切皆是因为白璃，却不想，原来都是墨盛的计划之中！
天际之处，原本缠斗在一处的青紫两道光芒，如今也尽数散去。
兮渃手扶着门杆，猛然收紧。
墨玹，墨盛的计划，你又知道多少呢！？
兮渃不知，墨玹也不知兮渃心中想着什么。
或者说，当白璃死的那一刻，他似乎已经忘了兮渃这么个人的存在。
玉珩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徒留下一片狼藉的生死门和横亘着一道剑痕的因果台依旧坚挺的立在那里。
墨玹呆坐在生死门前，望着其下波云诡异的黑云翻涌，一颗心像是被扔进了烈火中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墨玹太子，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月老看着他这般颓废模样，开口劝说着。
虽然他心疼于白璃，可死者已矣，生者当节哀。
“……月老，她……当真死了么？”墨玹再一次的问出了这句话。
月老闻言叹了口气，活着时不曾珍惜，失去才方知心动。
“殿下，唤魂诀一旦成了，唤魂之人定然消于天地，上古如此，没有仙能搏得一命。”
墨玹闻言嘴角溢着丝丝的苦笑，他何尝不知，可她怎么就那般决绝？！
北天界当真就那般重要，重要过他，重要过她的命么！？
墨玹从来就不懂白璃的心思，就像他七百年间不明她为何明知他不喜她，却依旧不肯和离。
也像如今。
天阶月色凉如水，墨玹跌跌撞撞的回了太子宫，一把推开了七百年来甚少踏临的房门。
他本以为他能看到白璃诧异的目光，听见关切的话语，可是什么都没有。
满是的空寂，冰冷将他从醉意中冻醒。
两日来，他头一次清醒的认知到了白璃的离开。
“咣当——！”
墨玹滑坐在地上，手中拎着的酒壶摇摇晃晃的滚向远处。
他抬袖覆上有些湿润的双眼，喃声低唤：“白璃……白璃……”
一声轻叹，脚步声骤响，墨玹慢慢抬起醉意朦胧的眼，鼻尖萦绕着那人熟悉的芳香。
“白璃，是你么？”
墨玹紧攥着那人的手臂，猛然用力将人拉进了怀中，紧紧箍在怀里，恨不得将两人契合成一人，再也不分开。
“本殿下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本殿下的！白璃，你可知，你赢了，本殿下真的……”
“阿玹……”
一声轻唤，将墨玹的话堵在了喉中，也彻底的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缓缓松开手，持剑的一双手竟是有些微微发抖。
可便是他放手的再如何慢，也不过一息便瞧见了来人的脸，一刹那，坠入绝望。
来人，不是他的白璃！
“你来做什么。”
来人闻言心中猛然一酸，眼中浮上热泪。
因为她听的明白，墨玹不是在问她，而是在赶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