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半,我浑身湿透站在陈言家门口敲门,没人回应。
我蹲在他家的墙角想了很多种可能性,边想边哭。
四点多,当我脑袋晕晕沉沉的时候,接到了陈言打来的电话。
我脑袋重得像是个铅球,而他却在电话那头漫不经心道:「忘记跟你说,我今天突然有事不过去了,你没等到我应该回家了吧?」
我沉默了良久,陈言喂了两声,下一秒我就听到他那头传来了个女孩子的声音,「言哥,你干嘛呀,养鱼呢?我这杯可都喝光了!」
「抱歉抱歉,我有事先去忙了,下次我一定再请你一起看场电影。」陈言说完这话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我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扶着他家墙角,慢慢起身。
身体的痛苦已经压过了心里的疼痛酸涩。
我以为我能很坚强,可当我打车去医院时,司机小心翼翼地给我递了张纸:「小姑娘,别太难过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因为这句话,那天我在司机的车上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直流,哭到后来还抓着袋子狂呕吐。
司机大哥是个好人,他为了帮我缓解难过的情绪,跟我说了半个多小时他从富二代到破产开出租的经历,末了他还没收我车费,安慰我:「这钱就给你买奶茶喝,我老婆说不高兴了喝奶茶心情会好一些的。」
当我整个人最崩溃最难过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司机大哥给的温暖比陈言的还多。
陈言永远也不会知道,在他爽约放我鸽子的时候。
我坐在医院旁边的长椅上,一个人喝了一杯奶茶,然后一个人去看了那场本该他跟我一起看的电影,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从电影院出来的那一刹那,我告诉自己,我不爱陈言了。
而如今,他抓着我的验孕棒,身体有些颤抖,他问我:「你怀了我的孩子?
「三年前,你怀了我的孩子??」
陈言以为我三年前跟他说的怀孕是骗他的。
他以为那是我想要跟他复合的套路。
直到现在,他仍旧有些不敢置信,看着手里的东西神情恍惚。
我也懒得再跟他说些什么,从行李箱里将那本日记本拿起来,丢到了陈言的脚下。
「为了纪念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我才把验孕棒保存在这里,你刚刚把它翻出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过里面的内容了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陈言复杂的视线,依旧平静。
相比陈言的激动和震惊,我显得格外淡定,说这话时声线都没有抖一下。
「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陈言弯腰捡起那个日记本,看着本子上掉落的那张 B 超单,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悔和难过,「我以为你说的怀孕,是你在跟我开玩笑。
「如果我知道你真的怀孕了,我绝对不会……」
我出声打断了他:「你绝对不会什么?不会跟我分手,还是不会搂着别的女生回家?」
陈言身子定在原地,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三年前,我是个脑子一根筋,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的傻子。
即使是被陈言放了鸽子,可我想着,这毕竟是我跟他的孩子,我理应告知他孩子的存在。
所以在被放鸽子的第二天,我还是拿着 B 超特意去了他家一趟。
我站在他家楼下,看到他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快步迎了上去。
「陈言。」我刚开口喊了一句,就看到他身后跟了个身材娇小模样可爱的女孩子。
那个女生蹦蹦跳跳地上前,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
陈言低头朝她笑了一下,神情温柔,笑着跟她说:「行行行,没问题,给你买。」
我愣在原地,脚步迟迟未动,直到两人走到我面前看到我。
陈言见到我的第一眼便是眉头先皱:「徐柚柚?你怎么来了?」
女孩好奇地打量着我,摇晃着陈言的手臂问:「她是谁啊?」
「一个朋友。」陈言含糊了一句,将我们的关系以一个朋友概括。
我心如刀绞,张了张嘴好半晌却吐不出一句话,倒是他旁边那个女孩又贴心地对我说:「你看着好憔悴啊,最好化个妆出门脸色会好很多哦。」
我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无辜的眼神,看着她精致可爱的漂亮模样,再看一眼自己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还有那因为暴瘦凹进去的脸颊,跟她一对比,我确实是既憔悴又难看。
听到她的话,陈言像是才发现了这一点,他看着我惨白的脸颊低声问了一句:「生病了?」
「不是,你能让这位先回避一下吗?」我苦笑一声,攥着衣角,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卑微。
可是往日心细如发的陈言却没能发现我的窘迫,他搂着女孩纤细的腰身对我说:「没有什么是她听不得的,你直接说吧。」
女孩听了这话果然很开心,笑着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吻。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击碎了我本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我插在他们中间,像是那碍眼的电灯泡,惹人烦的路人甲,即将破坏他们感情的小三。
我攥着手里的那张 B 超单,迟迟不敢开口。
我期盼着,希望陈言能看出我的不安和难以启齿。
但是他只是瞥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有话直说,干站着也不是个事,不说的话我们就走了。」
在他要从我身边走过的那一刻,我闭着眼睛,鼓足了勇气对他说:「我怀孕了。」
陈言的步伐微顿,然后他搂着那个女孩漫不经心道:「哦,那你趁早打掉吧。」
我没有看到陈言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搂着女孩,往楼上走的背影。
陈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而我却不知是哪里传来剧烈的疼痛,痛得我满头大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差点因为不能呼吸而晕厥过去。
这就是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是我曾经想要跟他进入婚姻殿堂,相守一辈子的男人。
在我最痛苦挣扎,怀着宝宝因为孕期症状整个人暴瘦的时候,他搂着别的女人,连眼角都没分我一个。
我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爱陈言了,可被他这么对待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我做完手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对自己说,以后要是再为陈言掉一滴眼泪,我都对不起这个没能出世的孩子。
那个孩子肯定也没想到,三年后,他的精子捐赠者会红着眼眶问我:「柚柚,我知道你心软,你把孩子留下来了对不对?」
我把头发擦干,看着陈言,像是看着一个傻逼。
「你做过这么多烂事,现在装什么深情?装什么好爸爸?
「陈言,我忍着没骂你,不过是因为我妈说你这三年一直在照顾他们,帮了他们很多。」
不然我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我对他的感情早就被他在三年前亲手砍断,一丝一缕都没留下来。
「既然我们话都说开了,我也就直说了,可以请你明天可以离开我家吗?」
我看着陈言道:「我真的不想大过年的看着你,让我感觉很晦气。」
我把话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可陈言就像是失了智一样。
他抓着日记本,眼眶微红,视线死死地盯着我道:「柚柚,你还在恨我对吗?
「没关系,只要你还恨我,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我承认我当初是做了不少混账事,我跟你道歉,我也在这里发誓,我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求得你的原谅。」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我的面前说:「我的手机里除了我的亲人以外,再没有别的异性,以后你想查就查,想看就看,我绝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我倒退两步,没接,只是皱着眉问他:「你贱不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