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厉害的师傅,不是好事么?
沈昭昭挑唇:“他找我当徒弟,无非是因为我有独特的本事,可如果真当了我师傅,他把我本事学会了,那我还剩什么价值?”
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关系,刚刚好。
黎骁勇懂了,赞赏的点点头。
城门口依旧是有几个侍卫,其中还有沈昭昭眼熟的那一个。
她到了城门口,立刻切换模式,一脸忧愁的走近:“萨瓦迪卡。”
那侍卫本来在打盹,听到声音都精神了:“萨,萨瓦迪卡?”
他一扭头,看到沈昭昭就在旁边,仍旧是那一张胖脸,黑乎乎的胖脸……
侍卫揉了揉眼睛:“妹子啊……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来了?”
他对这个被商队抛弃的凄惨女人还有印象。
沈昭昭凄凄惨惨的指着身后的黎骁勇:“父亲……还在,在,城里……”
她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但大致意思,很容易让人听懂。
侍卫顺着她的手,看到了黎骁勇。
黎骁勇一身破衣,身上带伤,头发凌乱。
侍卫一看,瞬间气了:“那群畜生真不是人啊,居然这样对待老人家。”
沈昭昭默默点头。
侍卫也没追问别的,知道她没文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送她俩出去了。
“以后可别来了。”
他叮嘱道。
沈昭昭点点头。
下次来肯定不往脸上搞这些,他也认不出来。
离开了回城,道路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土道上飘着淡淡的灰尘,月朗星稀,两个人在乡间小路上往回走。
“就是前面那个村子,黎墨就在那里。”
沈昭昭指着面前隐藏在黑暗中的村庄说道。
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房屋。
黎骁勇点点头,不知不觉的眼眶一红。
他的侄儿在村里……也好,这里安全。
活着就好啊。
他感叹道:“多谢你了,不过他日子过得好吗?”
又是这个问题。
沈昭昭头疼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还好吧。”
黎骁勇瞬间感觉不对,想问,又忍住了。
反正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而且,在村里生活,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里不比京城繁华,也不比军中能实现抱负。
在这里,哪怕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在黎墨那孩子面前都不算是好。
那孩子,心中是有大抱负的……
黎骁勇叹息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天色渐亮的时候,两个人回到了家里。
都奔波了一路,很是困倦了。
沈昭昭本打算让他先回屋睡觉,她在院里搭的那个简易药房眯会儿就行。
不想吵醒孩子和黎墨。
可刚进院,堂屋的门就被推开了。
时宝瞪大了眼睛,看着院中的沈昭昭,声音都颤了:“她回来了,回来了!”
枫宝连鞋子都没穿,立刻冲了出来,像根小萝卜一样一头冲到她的怀里哭:“娘,娘你回来了,呜哇,枫儿想你。”
孩子的感情总是最单纯的,在枫宝的心中她就是娘。
纵然当初做的不好,可他不记仇。
几天不见,枫宝就想的难受,每天都眼巴巴的盼着,如今可算盼到了。
沈昭昭弯着腰,抱着枫宝亲了亲,擦掉他脸上的泪:“好了好了,枫宝不哭,娘这不是回来了吗?”
枫宝抽泣着点头,猛的擦了擦眼泪。
爹说过,男孩子不能哭的。
他大大的眼睛还湿漉漉的,看了看沈昭昭,又看了看旁边的黎骁勇:“娘,这个老爷爷是谁?”
沈昭昭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有一道沙哑的声音道:“枫儿,这是你爷爷。”
按辈分的确该这样喊,毕竟黎骁勇和黎墨的爹是亲兄弟。
黎墨从屋里慢慢走出来,一双黑眸凝视着黎骁勇,眼中渐渐湿润。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被打断腿没有哭,受辱生下三个孩子没有哭,孩子被卖掉时绝望的几欲垂泪,如今看到亲人未死,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忍不住眼眶湿润。
“叔叔,您没事,太好了。”
黎墨颤抖着声音说道,身子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黎骁勇立刻上前扶着他,叔侄两个人互相看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可看到黎墨现在的状态,黎骁勇心疼的看着他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行军打仗多年,他看伤势很准。
刚刚黎墨虽然只是歪了一下,可他目光立刻锁定到了黎墨的腿上。
沈昭昭感觉有点尴尬:“你们先聊,我去做饭。”
本来是有点累的,可听到黎骁勇的这一句问话,她瞬间支棱起来了。
完犊子。
身份瞒不住了。
而且,就算她救了黎墨,可趁人之危,而且还强迫生娃……
沈昭昭吞了口口水,实在不行,她遛吧……这特么洗不白了!
她转身就朝厨房走去,枫宝看看她,再看看黎墨,软声道:“爹,枫儿去帮娘做饭啦。”
说着,他就朝沈昭昭欢喜的跑过去:“娘,枫儿帮你。”
黎骁勇震惊的瞪大眼睛,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沈昭昭,再看看黎墨,呆滞了:“这是你妻子?”
沈昭昭身子一僵。
麻了,彻底麻了。
黎墨眉眼一冷,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回应:“是……但以后就不是了。”
他会休妻!
黎骁勇没发现他态度的不同,毕竟在当初黎墨就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
黎骁勇还宽慰的笑了笑:“这样也好,你俩是这样的关系也不错。”
虽然胖是胖了点,但是人好啊。
出手干脆利落,好像还是修行之人。
长相是父母给的,也不能嫌弃,人好就行了。
反正这个侄媳妇,他是满意的!
“若不是有你妻子,我这老头怕是要死了,好几回都是她拼死相护,我才能活着回来的,君儿,你眼光不错,找的这个媳妇儿不错。”
“哎,这是你们的儿子?长得很像你啊,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黎骁勇感激的看着沈昭昭离去的背影,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番,然后又看看一直跟着黎墨的时宝,眸子一亮,对他招了招手。
黎墨点头,拍了拍时宝的肩膀:“你爷爷喊你,快去给爷爷问好。”
时宝乖巧的来到黎骁勇的跟前,恭敬的作揖行了一礼:“爷爷,我叫黎时。”啊
黎骁勇欢喜的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按规矩,小孩给长辈行礼,在头一回见的时候,长辈为表喜欢,是要送给孩子一份礼的。
下意识的,黎骁勇伸手摸了摸衣袖。
这身衣服破烂,也不是当初的衣衫,衣袖里连个口袋都没有,也装不了东西……
甚至,衣袖还烂了一块,风一吹凉凉的吃风。
他的眸光一下凉了,亏欠的摸了摸时宝的头:“好孩子,爷爷欠你一份礼啊。”
时宝恭恭敬敬的直起腰:“爷爷,时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收礼了,应该是时儿努力赚补家用,给爷爷送礼才对。”
黎骁勇听的哈哈大笑。
因为时宝,院里的气氛好了不少。
现在天色刚亮,风还是凉飕飕的,黎墨让黎骁勇进屋说。
黎骁勇看了眼厨房,犹豫了下,还是进屋了。
他不奉行君子远庖厨这套,但他真的不会做饭……
刚好还有很多话要问黎墨,他也就进屋了。
到了屋里,看了一眼算得上家徒四壁的屋子,他叹息了好几声。
“君儿,委屈你了。”
黎墨摇摇头,看着面前的老人,一颗心都安定了不少:“叔叔,其他人呢……”
虽然知道凶多吉少,问出来会触及伤心事,可是他还是想知道。
黎骁勇眸光黯淡,坐在木凳上,叹息着说起家里的情况。
皇上不仁,用各种手段打压将军府,甚至,拿走了兵权,又用莫须有的罪名把家抄了。
“当初有不对,我就先把你送走了,如今看来格外明智。”
黎骁勇扯了扯唇,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那皇帝不听百官劝诫,非要抄了将军府,全部人都要砍头,可他眼瞎,天下人不眼瞎,京城里游街抗议的人不少,杀了不少人,可还是有人上街抗议,所以那皇帝老儿才把我们流放,但路上也让人动手,可这天下都是我打来的,那些人也不忍心,就把我们送到普通官吏一队,送走了。”
但官吏也不是好人,竟然想官奴卖掉换钱,所以背地里虽然没人刁难,看日子仍旧难过。
黎墨听的眼露冷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军府成也军功,败也军功……”
就是因为有百姓爱戴,甚至还有押送的人敢偷换犯人……
皇上如何能不怕呢?
可是,辛辛苦苦为他保天下,全天下的人都信赖,可偏偏他起了疑心,这又如何能不让人心寒呢?
屋里的气氛一时静寂,黎骁勇继续道。
“你的婶婶和堂哥……”
他眼眶微红,声音也沙哑了下来,缓了缓才继续说道:“你婶婶刚烈,气不过直接撞了墙……别的人也是在路上被活生生拖死,至于你堂哥,一直在护着我,要不是我老头子,他也撑不下去了……”
“原本你妻来时,你堂哥还活着,可那天我俩都生死攸关,你堂哥没救下来……那里有人刁难,你妻好不容易混进去,费了老大的劲儿来把我救出来,逃出来了还有人追杀,她也是个烈性女子,那么危险都没把我老头抛下……”
黎骁勇感叹道:“你娶了个好妻啊。”
黎墨:“……”
这说的真的是沈昭昭?
时宝都听呆了。
黎骁勇又看向了黎墨的腿:“不过,你的腿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出这腿有问题。
黎墨抿唇,如果告诉你,这是你赞不绝口的那女人害的,你信吗?
第146章:想夸她都没话夸
看着黎骁勇担忧的眼神,黎墨只感觉头疼。
直接说?
这女人也不知抽了哪门子风,装的这么殷勤,说了也没人信。
黎墨眸光一动,缓缓垂下了眉眼。
反正这女人在憋坏点子,再过几天叔叔自己也能发现,不说也没什么。
黎墨思索了一下,淡淡道:“当初叔叔派人送我离开,可半路上就有人拦住,侍卫奋起厮杀,护我逃出来,可还是受了伤,腿上被砍了一刀,跑到村里被她遇见……”
这话也没说错,若不是之后她实在不当人,仅仅凭着捡到他的缘分,已经是救命恩人。
可她却囚禁他,不顾伤势强行同房,拿着家里仅剩的银子找大夫买药,让他就范。
不然,他宁死,也绝不会碰她。
黎墨眸光微微发冷,声音也冷下来:“可她没有治我,腿伤便越来越严重,本来是外伤,耽搁了这许久,便成这样了。”
黎骁勇举目四望,看了看家徒四壁的茅屋,若有所思:“应当是没什么钱财,这才把你的腿耽搁了,没事,等我看看你的伤,将士们经常受伤,一来二去的,我也会治,咱慢慢养,早晚会好的。”
他笑的慈祥,还接了一句:“她真是个好人啊,救了我们两个,是我们黎家的大恩人,如今又是你的妻子,你可要好好待她。”
黎墨:“……”
……
厨房,沈昭昭在厨房里熬了一锅野菜汤。
家里还有一些野菜,应该是时宝和枫宝去找的,还新鲜。
她把野菜切碎放进水里熬汤,还加了盐,滋味虽然淡,但也能填饱肚子。
她不是想偷听他们说话,可修炼的灵力之后耳朵太灵,不由自主的,那些话就往她耳朵里钻。
她想忽视也不能。
她听到黎墨说起过往,咽了口唾沫,把手上的汤勺往桌案上一放,侧着头认真的听。
听到他说腿伤,沈昭昭就一阵的心虚。
完完完。
黎墨明显是不想揭发她,不然黎骁勇都来了,他大可以倾诉这些年的遭遇,让黎骁勇杀了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