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见长辈不适合画浓妆。”盛望舒笑:“倒是你,最近什么路子,搞得像披了豹皮的小野猫一样。”
“姐姐越辣,桃花越大。”许念汐隐晦地眨眨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素颜就是小野猫。”
盛望舒身量细长,皮肤白皙透亮,将近一米七的身高配上那张棱角立体的脸,以及那双略略上翘的眼睛,不笑时总给人一种慵懒清高又略带攻击性的美感。
许念汐作为摄影师特别吃她的颜,有时说她是猫咪,有时说她是狐狸。
盛望舒无语:“总之就不能是人对吧?”
“当什么人,你得当魅惑众生的狐狸精。”许念汐啧啧惋惜:“可惜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场。”
“走走,”她搂着盛望舒的胳膊,笑吟吟地推着她往里走:“我今晚一定得帮你物色个大帅逼。”
盛望舒:“……”
倒也不必。
说是这么说,结果进去之后两人聊得太嗨,压根忘了“猎艳”这回事儿,几杯酒下肚还跑去舞台下跟着乐队蹦了大半个小时。
酒精经过猛烈摇晃成功发酵,回到卡座,两人都有些上头。
许念汐正吵着再要两杯酒,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服务生紧跟着放下两杯鸡尾酒。
一杯粉红,一杯浅蓝。
“能不能请两位美女喝杯酒?”
盛望舒盯着男人那头蓝发看了几秒,认出他是刚刚乐队的主唱。
许念汐眼波流转,从善如流地接下了。
这个主唱长得的确很帅,是足以出道的水平,看过他的表演,盛望舒对他的搭讪并不讨厌。
“刚刚在台上就注意到你们了。”主唱笑说。
许念汐很上道:“是注意到我了?还是注意到她了?”
男人的耳钉在颓靡的射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跟他的眼神一样有迷惑性。他没回答许念汐的问题,只是把那杯粉色液体推到她面前。
“Rose,玫瑰,和你很相称。”
另一杯蓝色酒液被推到盛望舒面前,许念汐问:“那这杯呢?”
浅蓝色的酒液中浮着一颗会发光的冰球,氲出一圈荧荧光影。
他回应许念汐,目光却黏在盛望舒脸上,“水中望月。”
许念汐了然地笑了声,在桌底下勾了勾盛望舒的手指,暗示意味明显。
盛望舒酒量一般,很久没试过喝这么快的酒,脑子里还在蹦迪,整个人都有些虚浮,反应略有些慢地盯着男人看了眼。
那一眼无意识的打量看在男人眼里简直带着钩,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成为那只水中捞月的猴子。
“我朋友在那边卡座,方不方便过去玩一会?”
盛望舒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角落的卡座里坐着他的乐队,和几个看上去同样“摇滚”的男人。
“好啊。”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许念汐已经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贴着她的耳朵说:“配合一下,那个贝斯手简直是我的天菜。”
盛望舒看她一眼,给面子地端起酒杯:“走吧。”
一群陌生人也能相谈甚欢,盛望舒陪着玩了会游戏,一杯酒不觉间便已见底。
她微垂着脑袋,用手指揉着发懵的太阳穴,白皙且毫无瑕疵的一张脸被灯光任意涂抹,蓝发主唱看得几乎有些失神。
许念汐隔着他在和贝斯手交换微信,他借机和许念汐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盛望舒身边。
他们在玩数七游戏,逢七或七的倍数要拍手跳过。
盛望舒撑着额头向别处看,略一走神忘记了拍手,被罚喝酒。她晃了晃见底的酒杯想借机退出游戏,未料又一杯水中望月被推到眼前。
蓝发主唱举起酒杯,说:“我陪你一起受罚。”
桌上瞬间起哄声一片,大家怂恿两人喝交杯酒。
又不是封建社会,喝个交杯酒也不代表什么。盛望舒不想做玩不起的人,勾了勾唇举起杯子,“喝交杯酒也行,喝完这杯我要退出。”
“行啊,我们换别的游戏。”
蓝发主唱的杯子递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快要溢出水来了,盛望舒垂着眼,正要将手腕往前移,手中却猝然一空。
一只手从天而降,夺走了她的酒杯。
霎那安静,许念汐的声音莫名的有点虚:“言落哥。”
—
盛望舒其实早就看见了言落。
蓝发主唱过来搭讪时,他和几个朋友一起走进来,他穿了件黑色缎面的衬衫,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禁欲又风流。
只是手里不合时宜地握了只保温杯。
还没走到卡座,他就被美女拦路要联系方式,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没理会。
但那副拒绝的模样更让人觉得是欲拒还迎。
盛望舒直到他落座后才移开视线,他没看到她。
言落坐在卡座里把玩着酒杯,兴致缺缺。宋源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八卦地指着角落位置示意他看,“猜我看见谁了?”
言落一抬眼,就看见正笑着喝酒的盛望舒,以及那个隔着许念汐努力往她身边凑的蓝毛。
他目光略沉,下意识想要起身。
宋源打趣:“干吗?看不下去了?月亮今年都23了,泡个吧怎么了?你还拿她当小孩啊?”
因为是世交,他们几个从小都认识,明明都比盛望舒大两岁,却只有言落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
言落摩挲着放在桌边的保温杯,视线还落在角落里。
宋源嘴贱道:“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不如我去追她怎么样?咱们知根知底,你总不会担心月亮在我这受委屈。”
言落撩起眼皮子睇他一眼:“要是没有镜子就找个没人的地儿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
宋源:“……”
他就是犯贱讨骂。谁不知道言落疼盛望舒,就是个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拜宋源这个“前线侦探”所赐,言落这一晚都没消停。
在角落那群人发出类似返祖现象的起哄声时,他终于按了按眉心,起身走了过去。
一米八七的男人站在身后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许念汐有点怵不笑时的言落,酒都醒了几分。盛望舒却不。
她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抬手要拿回酒杯。
言落一只手高举着酒杯,俯身捏住了盛望舒的下巴,“喝了几杯?”
盛望舒甩甩头,没能甩开他的手,她满不在乎地朝他比划出四根手指。
言落脸上蒙了层寒霜,朝慢一步跟来的宋源抬了下手:“你把念汐送回家。”
这话一落,乐队那几个人不乐意了,“哎,你谁啊,我们正玩得高兴呢,你说带人走就带人走?人家姑娘乐意跟你走吗?”
盛望舒的注意力全在言落捏着她的那只手上,他的指腹温热,弄得她下巴处的软肉有点痒,心绪也跟着乱了。
她赌气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这个反应在乐队那帮人看来就是明晃晃的不愿意。
蓝发主唱见状更是底气十足,起身挡在了言落身前。
“哥们你哪位?”
对峙的气氛中火药味十足。
言落冷冷道:“她哥。”
话落,盛望舒像是突然泄了气,主动站了起来。
“走吧,哥。”她挑着眼尾冲他笑:“回家。”
司机等在路边,言落把盛望舒安置在后座,自己从另一侧上车。
他降下车窗通风,司机一脚油门踩猛了,盛望舒随惯性向前倾了下。
言落皱眉:“慢点。”
盛望舒脑袋发沉,胃里微微泛恶心。她朝旁边瞥一眼,言落正低头拧保温杯,侧脸线条如刀削斧凿,利落冷肃。
“那些想睡你的女明星知道你已经不行了吗?”她突然幽幽出声,“保温杯里泡枸杞。”
言落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把温水倒入杯盖里,递到她唇边。
盛望舒:“干嘛?”
“先尝尝,再说我行不行。”
他这话说得坦荡,联系语境却让她涌起几分别扭。
盛望舒皱眉往后躲,言落强势地捏住她的下巴,把水喂了下去。
没滋没味,更没泡枸杞。半杯温水下肚,她胃里恶心的感觉消了大半。
言落抽了张纸巾塞进她手心,示意她擦掉唇边的水迹,重新把保温杯拧上了。
盛望舒捏着纸巾看窗外,心里莫名一阵阵泛酸。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生病,言落哄她吃药的模样,他会帮她把药掰成小块,帮她擦唇边水渍,在她苦得皱眉时往她嘴里塞一块奶糖。
他是真的冷情,可对她一直算有耐心。
盛望舒突然有些怨憎言落。
怨他不该对她太好。
以前不该,现在更不该。
到家,盛望舒酒醒了两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言落进了厨房,又出来,打开空荡荡的冰箱,有点头疼。
盛望舒看他拿着手机走来走去,靠在沙发上赶人:“我安全到家了,你可以走了。”
言落没理她,直接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盛望舒轻呼口气,闭上了眼。
隔几分钟,解锁声响起,言落去而复返,手里拿着罐蜂蜜。
是去对面拿的。对面那户公寓,是他的。
但他不常过来,一直住在城北的独栋别墅。
当初他没由来买下对面这套公寓时,盛望舒心里曾隐秘地冒出一阵幻想,那时他已经空窗一年多,她在想,他会不会是为了她。
A市可投资的房产多了去了,他干嘛非要买在她对面?
可没隔一周,这个念想就被言落身边突然出现的新女友击得粉碎。
盛望舒强撑着没心没肺的笑,讽刺他潜规则自家旗下的女艺人。
言落是星宸娱乐的总经理,掌握着旗下艺人的星途和命运,又偏偏生了这么一副招惹桃花的样貌,想攀附他的人自然一茬接着一茬。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一连两任女友都是明星。
彼时盛望舒大学还没毕业,尚有几分不管不顾的傻气,半开玩笑地试探他:“言落,你说我也出道做明星好不好?”
“盛家要破产了吗?钱不够花跟我说,别委屈自己去挣那份辛苦钱。”
言落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桃花眼潋滟:“不要做星星,你是众星环绕的月亮。”
他那样淡笑着哄人的模样像个若即若离的渣男,可却最能迷人眼。
盛望舒被他哄得很开心,洋洋得意地恍然,她是月亮啊,她应该高高在上与众不同。
可待肾上腺素消落,她才回过味来。
高处不胜寒。月亮少有圆满,注定清冷。
盛望舒回过神来,言落已经将泡好的蜂蜜水放在她面前。
“喝了。”
她揉了揉眼睛,表情不太耐烦:“我没喝多,死不了。倒是你,大半夜的赖在我家不走你觉得合适吗?”
言落像是没听见,直接把水杯递到她手边。
盛望舒不明白他那双多情眼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满是强势。
大概是小时候听他的话太过习惯,她惯性地喝了一口。
温度刚好,蜂蜜在唇齿间留下柔软的清甜。
她的烦躁不耐不可控地被软化掉一半。
言落脸上的冰霜却无半分消散,“盛望舒,出国一年你成长了不少,都敢跟陌生男人喝酒了。”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一般都是生气的前兆。
半是讥讽的语气让盛望舒刚软化下来的心瞬间窜起火来,她毫不犹豫地回讽过去。
“我为什么不能跟陌生男人喝酒?你在我这个年纪时女朋友都换过一茬了,我和人喝个酒怎么了?你是不是管太宽了言落,还真当自己是我哥啊?”
言落的目光更沉,幽深的,涌动着她看不分明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嗤的冷笑:“我不管你,你今晚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
“谁骗谁还不一定呢。”盛望舒赌气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没什么骗不骗的。”
言落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像凝着深冬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