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无宠的皇后。
皇帝大行选妃时,我摆烂不干了,服了一副假死药,向所有人宣布我死了。
可向来对我不屑一顾的皇帝却慌了。
玄国大胜归来,举国欢庆,可我的父兄却战死沙场。
我尚未能为他们哭泣两声,皇帝便出现在我的宫门。
他站在距离我三丈外,道:「皇后,三日后的大选,莫要失了端庄。」
这是让我得知父兄战死的消息不满七日,便要容笑端庄地去为他选妾?
「臣妾不去。」我说,「臣妾病了,体力不支,让蒋贵妃代臣妾去便是。」
反正这些年来,我这个皇后早已名存实亡。
「你是皇后,她是贵妃,大选之日,你不去她去,成何体统?」他微怒的声音传来。
他愤声道:「只要你还坐在皇后的宝座上,这些事情,你就必须去做!」
看着他的背影,我却笑了。
那个曾经在街市夜色中提着兔子灯扶住我的手,对我说「若若,嫁给我」的少年,如今却嫌恶得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昔人犹在,可他却早已不是我的玄熠。
我微微垂下眼,淡淡道:「原来皇上还记得,臣妾是皇后。」
他身形一滞,没有说任何话,愤愤拂袖而去。
没过半刻,他身边的太监匆匆而来,读了一份旨意。
大约是我行为不端,禁足三日。
我听到时只想笑。
我行为不端?
太监带来的还有另外一道消息,蒋贵妃怀孕已有三月,如今皇上正为她举宫庆贺。
孩子……
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
可是未满三月,那孩子便没了。
锥心之痛袭来,我吐了血。
「娘娘!」身边的扶云立即扶住我,一脸焦急。
我摆摆手表示无碍。
只擦掉眼角的泪,屏退左右,走到内室,从妆盒底下拿出一份方子与一个瓷瓶,这是一剂假死药。
是当初哥哥进宫看我时递给我的东西。
当初哥哥说:「若儿,我瞧着你这日子过得苦闷,可你已入宫门,为兄无法名正言顺把你带出来,这是一剂假死药,若有那么一日,你服了这药,哥哥来接你。」
「服用此药后,会在三日内逐渐显现出病重模样,并于第三日气息全无,呈现假死之态,这状态持续三日,在这三日内,你可感知周遭发生的事情,但无法动弹,直到服下解药,你才会慢慢醒来。」
一滴泪落在瓷瓶上。
这药还在,可当初说要来接我的哥哥,却已随爹爹一同战死沙场。
还有娘……
娘亲在得知爹爹与哥哥战死的消息后便病重,早些时候也随着他们去了。
那是说要疼我一辈子的爹娘和哥哥……
泪水不断落在瓷瓶上。
爹、娘、哥哥,我想你们了。
我吞下了那枚假死药。
把方子的内容记在心里,将之点燃,又一把摔碎了那枚瓷瓶。
哐的一声,扶云匆匆进来。
她来到我身边,为我捡起地上的瓷片,可当看清这是什么瓷片时,她脱口而出:「娘娘!」
扶云是我带进宫的丫头,在我身边极为得力,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一剂假死药需要有人在我「死」后三日给我服下解药,所以,她一直是知晓的。
我点点头。
「扶云,之后,便要你帮我了。」我说。
扶云的眼眶微红,用力点头。
她握住我的手:「扶云一定带小姐回家。」
我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口,一口血「哇」地一下吐在了她的手上。
「咳咳咳……」我的喉中血腥味翻涌不止,腹部灼痛得厉害。
「娘娘。」扶云的担心焦急不是假的,「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我点点头,她快速奔去,我躺在榻上,疼得冷汗滴滴而下。
似乎记得,当初孩子没了时,也是这样痛过的。
那是我和玄熠的孩子。
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他还只是王爷,我是他的正妻。
他在得知我有孩子后欣喜不已,我也是。
我们一齐细心呵护它,玄熠还为孩子起了名,他说,若是男孩,便立为世子,等他百年后继承他的位置,若是女孩,他便会用此生所有去疼她。
可是孩子还是没有了。
我还记得那夜下了很大的一场雨,我哭得撕心裂肺,要杖毙那时的侧室蒋茵儿,却被他拦下。
「慕容若,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皇后宫中,我抬眼看站在眼前的男子。
看他对我怒斥的嫌恶模样。
和多年前他维护蒋茵儿时,一模一样。
「皇上,臣妾没有闹。」我淡淡道,「臣妾病了。」
「你以为朕看不出你装病?」他瞥了我一眼,冷声嘲讽。
我笑。
「啊,被皇上看出来了。」我故意敷衍笑道,「怎么办?皇上要不要顺着臣妾演一演?请个太医给臣妾看看什么的。」
「滚!」他怒斥,看着我的眼里极尽鄙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手段,三日后,除非你死了,否则就得给朕坐在大选殿上!」
看着他笃定的模样,我却忽然笑了。
「好。」我答应他。
三日后,我会「死」在大选前。
如此,也就不用上殿了。
3
他一下子噎住了,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地答应他。
双唇嗫嚅了好一会儿,终究只扔下一句狠话: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
说完便拂袖而去。
在出门的时候,还似乎遇到了带着太医回来的扶云。
于是,我听到他的怒吼声:「不许太医给她医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便是宫门落锁的声音。
然后是扶云红着眼来到我身旁,擦着眼泪说:「皇上当真是薄情。」
我笑笑。
可不是吗。
当初是他先说的心悦我,要娶我为妻。
待我入门后没多久,又纳了蒋茵儿。
那时他说,蒋茵儿背后是文臣势力,他需要他们的扶持。
他说蒋茵儿只是妾,我才是妻。
我当初正是信了他的鬼话。
如今想想,他想要我,也不过是看重我父兄罢了。
如今我父兄没了,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咳咳……」
我又咳出一口血来。
「小姐……」扶云赶紧来帮我擦,「这样不行啊,小姐你也知道,这药……」
我当然知道。
当初哥哥和我说过,这药之所以能瞒天过海,便是在真正地摧毁我的身体,如此才能以假乱真。
当初哥哥说,玄熠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会让太医为我医治。
如此,撑三日,之后等偷偷把我换出宫,也还得调理医治许久才能恢复,若是不小心,甚至真的会死。
只是没想过,如今的玄熠,竟然真连太医都不让我看。
罢了罢了。
痛就痛吧。
比起这些年的煎熬,这一切,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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