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欣转身就要走出这个几乎令她窒息的地方,身后周瑶的声音却忽然响起:“站住!”
她背影一僵,顿在原地。
周瑶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把你们经理叫来!”
姜若欣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经理匆匆赶来,陪着笑问怎么了。
周瑶起身轻蔑地看着姜若欣,双手抱胸:“像她这种会往食物里放不干净东西的人端过来的菜,我们可不敢吃!”
洛寒一言不发,冷眼看着她,似乎一提起这件事,他周身的气压就低得可怕。
姜若欣双手不自觉攥紧。
经理忙点头哈腰地赔礼道歉:“对不起周小姐,霍少,我们立马将她开除!”
姜若欣眼波涌动,翻涌出来悲愤在触及到洛寒冰冷眼光时又生生沉没,像一潭死水。
从餐厅出来,姜若欣在停车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洛寒来开车。
他的脚步径直略过她,没有停留的意思。
那双眼里似乎没有一刻能容下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姜若欣终于忍不住质问:“洛寒,为什么?!”
她知道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她知道她和周瑶云泥之别。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现在只不过想要平静的生活下去,难道连这洛寒都容不下吗!
洛寒的脚步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滞了一秒,可三年,换来的也只有那一秒的停留。
他不回答,径直上车。
姜若欣站在车跟前挡住他,她就想要一个答案。
这三年她的爱算什么,何至于要把她逼到如此境地!
透过车前窗,她似乎能清楚地看见洛寒眼里透出的冰凉眸光。
他神色没有丝毫起伏,下一秒,车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她迎面开来!
车前灯光刺痛双眼,姜若欣脸色一瞬惨白,浑身的力气转瞬消失,一下跌倒在地。
洛寒车头一转,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带起一阵冷风。
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姜若欣跌坐在地上狼狈又可怜的样子,他的心不觉也跟着一颤。
可只是一瞬,他眼神一凛,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从前,这个女人也是以这样的姿态骗了他!
城市二月的风是阴冷的。
姜若欣许久才从地上爬起,那萧瑟的身影让人几乎以为一阵大风吹来就能将她摧折。
脸上一片冰凉,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无意识的涌出了泪。
她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却不知为何越擦越多。
最终,她又蹲了下去。
空荡的停车库响起一阵压抑的呜咽。
地下室的楼道,昏黄老旧的灯在头顶摇晃。
到了门口,姜若欣才看见站在门口的郑玉婷。
她脚步一怔,心中越发疲累。
郑玉婷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开口问:“你弟弟那里等不了多久了,要怎样你才肯捐?”
这一次,姜若欣抿唇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她在心中苦笑一声,艰涩地开口:“我可以配合,只要你们给钱。”
闻言,郑玉婷脸色立时一变,猛地推了一把姜若欣,破口大骂:“姜若欣,你这个不仁不义冷血无情的东西!给你弟弟捐骨髓是你该做的,居然还敢要钱!”
本只是试探的话,却一下让郑玉婷原形毕露。
姜若欣猝不及防的被推得撞在墙边,腿磕在消防栓角,一阵吃痛。
心里那一团火烧得太过热烈,灼痛了自己。
她强挤出一个冷笑:“我只要钱!”
姜若欣勉强站稳,她推开郑玉婷,打开房门躲了进去。
二月的地下室那刺骨的阴冷,几乎要将她所有的伪装刺穿。
外面郑玉婷骂声不断,姜若欣捂住耳朵。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姜若欣强打起精神,出门再去找工作。
可才走到楼梯口,一群记者忽然围了上来,相机话筒都纷纷对着她。
“请问是姜若欣小姐吗?您为什么不愿捐骨髓救您的亲弟弟?”
“乔小姐,郑女士说您没有良心,您认为这话对吗?”
……
姜若欣挡住脸连连后退,想要逃开这些几乎戳到她脸上的话筒。
可这些记者就像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追着她不放。
狭窄楼道里,她被挤得无路可走,一下子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头撞在墙上,她痛得闷哼出声,眼睛都有些发花。
可那些人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对着她狼狈的模样一个劲猛拍。
“乔小姐,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姜若欣浑身发疼,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面前的记者。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在人前撕开伤疤,卖惨供别人炒话题。
她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开口:“我只要钱!”
说完,她拨开人群,重新逃回自己的房间。
终于,一滴眼泪在关上门的刹那还是忍不住掉下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一连几天,姜若欣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不要说找工作,这一片的店,她连门都进不去了。
真是好笑,她只想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就那么难吗?
萧瑟寒冷的大街上,姜若欣坐在木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桃树。
那枝头隐隐长出绿芽,过不了多久就会开出花来。
她凝视着那抹绿芽,安慰自己一定会好的。
正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刚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周瑶跋扈的声音:“姜若欣,你现在给我妈乖乖道歉,然后捐骨髓,不然,我要让你比现在还惨!”
姜若欣怔在了原地,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原来,她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周瑶在搞鬼!
原来,郑玉婷口里的女儿瑶瑶就是周瑶!
姜若欣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周瑶冷笑了一声:“我看见你恶心,不行吗?”
姜若欣一顿,开口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心脏的人才会看别人恶心。”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你明天不来医院,我就让你连你现在这个狗窝都没得住!”
姜若欣的脸色跟着一白,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明明你的骨髓才是最匹配的,就算要捐,那也应该是你,凭什么找我?!”
可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是一阵忙音。
枝头一滴清露掉下来,正好打在姜若欣脖颈,冰凉入骨。
她没有工作,没有钱,甚至连最后的地下室都要失去。
原来,世上真能有人逼得另一个人活不下去。
姜若欣捏着手机,眼眶通红,几乎绝望。
“呲——”一辆豪车在她跟前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