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霏霏索性把话说清楚来:“秦州,我也是真心祝福你和屈小姐。你能从过去走出来,对我来说是好事。你父亲的事情,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你能喜欢别人,我也没心理负担了。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从来没打算伤害屈小姐。”
秦州道:“你先养身体。”
苏霏霏体贴的说:“我这边,有王总就行,你回去吧,别让屈小姐误会。”
秦州看了眼王励肆,后者也道:“秦州,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苏霏霏跟王励肆,好歹是合作关系,她又是在王励肆公司出事的,王励肆留下来陪同,合情合理。
只不过秦州不太一样,苏霏霏并不希望他陷入舆论,也希望他和屈琳琅的生活能稳定,屈琳琅的情绪稳定,对小蝴蝶来说,是好事。
苏霏霏很理解小蝴蝶的敏感,屈琳琅好,但到底不可能好到把她当成亲生骨肉,她不乖她总有不耐烦的时候,这样一来,小蝴蝶自然就会小心翼翼很多。
至少目前看来,屈琳琅有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可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秦州揉着太阳穴,依旧在原地站着,直到王励肆再次开口说:“秦州,今天也谈不了正事了,悦馨姐昏倒也不关你事,你留在这里,屈小姐知道了,确实会不高兴。”
秦州沉思片刻,看向苏霏霏,他说:“谢谢你。”
他对她是没有称呼的,悦馨姐这三个字,明明曾经是他最习惯的叫法,如今他却再也不可能这么叫她。反而王励肆朗朗上口。他只有在不得已情况下,才会喊她一句,蒋小姐。
你说缘分这东西奇妙不奇妙,无缘的人,居然能从那样亲密的地步,渐行渐远。能把活生生把一对那样相爱的人,撕裂成这样尴尬而又相看两厌的地步。
苏霏霏朝秦州温和的说:“回去吧。”
秦州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似乎从某种情绪下幡然醒悟,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心有余悸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在走廊里他撞上陈军,双方都像不认得对方,目不斜视往前走。
苏霏霏这一昏倒,吓坏了蒋英芝跟叶晨曦,本来可以立刻出院的事,蒋英芝也让她多待两天。也感谢了王励肆的照顾。
“你呀你,工作怎么还那么拼。”蒋英芝说,“检查结果呢?”
苏霏霏给了报告,蒋英芝才放下心来,而苏霏霏对上一旁叶晨曦的视线,却发现她脸色不对。
等到蒋英芝不在了,叶晨曦才问道:“姐,你为什么,要把其中一张报告,给藏起来?”
苏霏霏没有笑,只是看着她。
“那两年,你到底……”叶晨曦嘴唇咬得死死的,“跟小蝴蝶有关系是不是?”
苏霏霏安慰她:“我不是好好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叶晨曦便不再多问,说:“我前两天看见小蝴蝶了,她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看到我的时候,听见别人叫我叶总,还对我笑了笑。”
苏霏霏弯起眼角:“她很聪明的,知道你是我妹妹,是她小姨。”
而秦州那边,也跟屈琳琅说了苏霏霏晕倒的事情,他去看了苏霏霏,这事没必要隐瞒,坦诚相待比什么都来的好。
屈琳琅果然也理解,她说:“蒋小姐的身子,看着确实单薄,估计身体不太好。”
小蝴蝶在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对话,她眼睛就红了。当天晚饭,屈琳琅怎么喂她,她也不想吃。
秦州宠她,但是不会任由她任性,就批评了她几句。
小蝴蝶可怜兮兮的说知道错了。
秦州在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小蝴蝶就忍不住了,她越想越担心苏霏霏,就偷偷去了秦州房间。
秦州一放下手机,就看见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在她的床边恳求说:“爸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怎么了?”秦州柔声说。
“你能不能,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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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说完话,眼睛就更红了,鼻尖也红了,满眼都是希冀,小手也不安的握着,生怕会被拒绝。又不想显得无理取闹,眼泪都是无声往下掉的。
“妈妈在医院里,小蝴蝶也经常去医院,知道医院很不好,小蝴蝶有点担心妈妈,都睡不着觉。爸爸,你可以不可以,带小蝴蝶去看看妈妈呢?”她抽泣着,又很有礼貌的请求秦州。
有那么一瞬间,秦州很难受。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蝴蝶那会儿,她才那么小,话都不会说几句,可是看到苏霏霏,就会眉开眼笑。
秦州如鲠在喉,发声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小蝴蝶不是不喜欢妈妈吗?”
“妈妈以前狠心,可是她在小蝴蝶面前的时候,对小蝴蝶很好的,她会给小蝴蝶买糖果,会给小蝴蝶扎很好看的辫子。妈妈是喜欢我的。”小蝴蝶偏头问他,“会不会是,爸爸搞错了误会了,妈妈其实没有那么狠心呢。”
秦州半天没说话。
房间的灯没有开,小蝴蝶不敢保证秦州是什么态度,她擦擦眼睛,说:“爸爸,小蝴蝶只有一个妈妈。我知道爸爸去看妈妈不合适,琳琅老师也会不高兴,那么,爸爸可以让姑妈,或者阿姨,来接小蝴蝶去看妈妈么。”
秦州这会儿的心情极度复杂,小蝴蝶怕生,蒋英芝跟叶晨曦即便是亲戚,但是在不熟的情况下,孩子是谁也不肯靠近的。这会儿提出来,显然是已经焦急了。
他起了身,无声的穿上衣服,然后蹲下身子把小蝴蝶的眼泪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他低声说:“爸爸带你去。”
“谢谢爸爸。”她忙不迭的道谢,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小蝴蝶在被秦州套上厚厚的外套之后,就被秦州带出门了。
一路上她眼皮都耷拉着,困到极点,就是不睡。
秦州太心酸了,很早很早之前,大概是上大学那会儿,他也是这种状态,在狭小的地下室出租屋里,等苏霏霏回来。
那个时候,他被赶出陈家,跟苏霏霏过着苦日子。她上学,他工地上回来,困死了,但还是固执得想等她回来。
小蝴蝶像他,又像苏霏霏。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低估了苏霏霏对小蝴蝶的影响,一个张口闭口就是坏妈妈的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快就转变了对苏霏霏的态度呢?
秦州想不明白,也思绪万千。
他到病房时,却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最后他推开门,让小蝴蝶自己往里走。而小蝴蝶想也没想,就自己一溜烟进去了,平常怕鬼怕黑,这时候一点不怕了。
苏霏霏是在听到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被惊醒的。她问了句:“谁?”
紧接着,就有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了起来,“妈妈,你开个灯好不好?”
苏霏霏一愣,几乎是立刻翻身开灯,在看到站在门那个位置,那个小小的小姑娘之后,她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弯了起来,鞋也没穿,就走过去把她给抱了起来:“小蝴蝶怎么过来了?”
小蝴蝶一看到苏霏霏,眼泪就跟珍珠那样大颗,哭声也没有在秦州那那么矜持,她抱着苏霏霏的脖子,哭的非常伤心:“妈妈,你跟小蝴蝶说说,你哪里不舒服呢,小蝴蝶给你摸摸。”
苏霏霏眼睛酸涩,她笑:“担心妈妈?”
“嗯。”她用力的点头,瘪起嘴,又缩到苏霏霏怀里哭了。
小蝴蝶不爱哭的,但在苏霏霏面前,那叫一个爱哭,“妈妈,你有没有事呢,小蝴蝶可以照顾你。”
秦州站在门外,神情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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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苏霏霏把小蝴蝶套着的巨大外套给脱了,衣服是男款,显然是秦州的。
苏霏霏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小蝴蝶趴在她肩头,依赖的把头埋在她怀里,没过多久,苏霏霏就感觉衣服湿了一大片。
苏霏霏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安慰说:“妈妈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
“可是小蝴蝶心疼。”小蝴蝶紧紧的抱住她,眼睛湿漉漉的。
苏霏霏的眼睛红了,她声音低了几度:“妈妈对你没那么好,都没能陪在小蝴蝶身边,一直缺席了小蝴蝶的成长。妈妈……不太称职。”
“可是你是妈妈呀,你再不好,小蝴蝶心里也还是会心疼你的。”小蝴蝶认真的说,“我很久见不到你,就一遍遍,在心里想你。妈妈不在,小蝴蝶自己吃饭,就当妈妈在喂我,摔倒了自己爬起来,我也当做是妈妈扶的。你一直活在小蝴蝶身边呀,我每天都会想你的。所以我们很久不见,我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妈妈。”
她说:“小蝴蝶说妈妈坏话,也是因为小蝴蝶特别特别想你。有的时候有一点点委屈,但是谁都没有妈妈好的。”
苏霏霏笑着,眼泪却往下掉。
“妈妈,不要哭。”小蝴蝶的小手给她轻轻擦去眼泪。
“妈妈这是高兴,妈妈这辈子运气真好,所以才有了我们小蝴蝶。”苏霏霏说。
“对哦,妈妈不要怕小蝴蝶不见,小蝴蝶有翅膀的,随时随地可以咻的一下,飞到妈妈身边保护妈妈的。”她揽住苏霏霏,做了一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
苏霏霏忍俊不禁。
她把空调调到适合的温度,然后把小蝴蝶抱上了病床。
“今天是爸爸送我过来的。”小蝴蝶说,“爸爸可以进来吗?”
苏霏霏说可以,小蝴蝶便冲着门外喊了几声爸爸。
秦州在门口犹豫了有那么一会儿,到底是没有推开苏霏霏病房的门。
小蝴蝶半夜来看苏霏霏合适,而他不适合大晚上出现在她的病房。
片刻后,秦州走开了。转身去给屈琳琅打电话说一下自己在哪。秦州跟苏霏霏身上有遗憾,所以他在这一段失败的感情当中学到了经验,任何时候都得报备行程。
而小蝴蝶始终没有看见推门进来的秦州,有些失落。
她其实是想看爸爸妈妈关系好一点的。
苏霏霏看出了她情绪变化,耐心的说,“小蝴蝶,爸爸妈妈关系再怎么一般,都不会影响对你的感情。”
“那妈妈爱小蝴蝶吗?”她紧张的看着她。
苏霏霏莞尔:“当然,没有人比小蝴蝶更加重要。”
“那以后,妈妈要是有其他宝宝了呢。”小蝴蝶想起这个,有点难受,但还是理解的说,“小蝴蝶还是希望妈妈身边有另外一个宝宝代替小蝴蝶陪着你。小蝴蝶很快就又要出国了,妈妈可能,不能经常见到小蝴蝶。”
她有点想哭,但是忍住了,红着眼睛跟苏霏霏说:“妈妈,你可以爱另一个小宝宝多一点,但是千万不能把小蝴蝶给忘记了。小蝴蝶会很想妈妈,妈妈要是把小蝴蝶忘了,小蝴蝶会难过的。”
“妈妈不要其他宝宝。”苏霏霏心疼极了。
“不能不要,不然妈妈以后的老公,会不高兴。老公的妈妈,也会欺负你。”小蝴蝶又改口说,“小蝴蝶也不会那么难过,小蝴蝶胡说的。妈妈一定要爱自己,比爱小蝴蝶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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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霏霏没有想过,小蝴蝶能这么替她着想。
她又感动又难受,她把孩子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小蝴蝶单薄的后背:“妈妈很高兴,只不过妈妈的价值,不靠生孩子来实现。妈妈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小蝴蝶孩子,不会有人来分走小蝴蝶的爱。”
“真的吗?妈妈真的只会有小蝴蝶吗?”小蝴蝶有些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眼睛紧紧盯着她,生怕她是骗她的。
苏霏霏愧疚了,小蝴蝶平时太没有体会过母爱了,所以她的一点好,原本就是她应得的爱,她也像是占了便宜似的。
“当然,我们小蝴蝶这样好,妈妈有一个小蝴蝶就够了。”苏霏霏喃喃道。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感动坏了,用脑袋蹭蹭苏霏霏的脸,说,“妈妈,小蝴蝶特别爱你。哪怕爸爸到时候跟琳琅老师结婚了,小蝴蝶也绝对不会喊她妈妈的,小蝴蝶的妈妈也只有一个。”
苏霏霏艰难的抬起嘴角,笑得难看。
秦州跟屈琳琅报备了之后就回到了病房门口,他手里的一支烟已经抽完,最后烟头燃尽,烟灰烫手,他才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苏霏霏跟小蝴蝶,双双趴在床上,两人很有默契的勾着屈着腿,脑袋凑在一起看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后,又双双抬头看她。
一大一小,何其相似。
秦州突然觉得有点讽刺,苏霏霏既然当初能那么无情,现在为什么又摆出一副很疼孩子的模样。
要是真有那么爱,他当时放弃尊严给她下跪为什么都没用?
苏霏霏在看见秦州之后,便起身把衣服收拾妥帖,而小蝴蝶一脸警惕。
“我们该回去了。”片刻后秦州说。
小蝴蝶抱住苏霏霏的手,跟秦州恳求说:“爸爸,我今天可以不回去吗?我想跟妈妈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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