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其实有没有其他人,贺淮都觉得区别不是很大,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第二天陆母再过来给他送饭,就被贺淮给拒绝了,他也不是什么重病,恢复过来了,打饭之类的事情自己也能做。
去医院食堂的路上还撞见过一回温湉,他皱了皱眉,当作没看见,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这个举动,让温湉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有点难堪的说:“贺淮,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对我吗?”
贺淮冷淡道:“我通知你离职的时候,就告诉你,没必要再来找我。”
“我不会那么容易就退缩的。”温湉眼睛开始湿润,说,“贺淮,不论你要生多久的气都可以。”
贺淮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懒得搭理她,很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他最近没什么胃口,对吃的也没有什么要求,去楼下买饭的时间点都很随意,下午去买饭的时候,排在他前面的是一对情侣。
生病的是男方,穿着病号服。
女方说:“我来排队,你一个人去一边坐着。”
男人说:“你一个人端两份饭不好端。”
女方说:“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娇弱。”
男人冷哼说:“得了吧,你还不够娇弱啊,你不娇弱就没人娇弱了。在家里矿泉水瓶都得我拧。”
只是说完话,他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女人吓坏了,骂道:“你看,生病了也不好好爱惜自己,连你自己都不在乎,谁愿意在乎你。病死算了,我还不用天天这么辛苦的照顾你。”
男人笑:“你这什么心理?这么喜欢当寡妇呢?”
“我用得着当寡妇么,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一死我就改嫁。”
“你敢!”
“我就敢!”
“你改嫁,那我就去勾你的魂,你在下面还得跟我在一起。”男人笑。
贺淮却从女人的话语里面,听出了浓浓的担忧。
两个人吵完架,正好轮到他们买饭。他们条件大概不好,就挑选了两个便宜的小菜,米饭倒是要得多。买完饭,就自顾自走到角落的位置里吃饭去了。
反观贺淮一个人,吃得倒是丰盛。
他坐在了人家小夫妻的旁边。
贺淮默默的吃着,一只手看着手机,发消息来慰问他的人非常多,他也懒得看。然后无意中一抬眼,看见男人正宠溺的看着女方,所有的荤菜刻意没动。
女人皱眉说:“你吃呀。”
男人懒洋洋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吃肉。”
女人生气的说:“你又撒谎。”
贺淮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点同情心理,站了起来,朝他们走过去,说:“你们很缺钱?”
女方警惕的看着他:“我们可不干坏事!”
贺淮盯着男方的脸,棱角分明,看上去其实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反而应该有点冷漠,对女人却挺话多。
见男人不说话,女人又转过头来,凶巴巴的说:“徐如慕,你要是再干坏事,我就,我就……”就不出来。
男人懒洋洋的说:“跟了你了,我哪里还敢啊?你那么凶,我重操旧业你不得宰了我。”
贺淮被这小两口虐得心头有点扎,他冷淡的说:“我不要求你们什么,我可以借你们一笔钱,以后你们还我就行。”
徐如慕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我们家,不是我做主。”
贺淮转头看女人。
女人咬着唇,他们确实缺钱,看病的钱几乎都没有了。她对贺淮的提议,有点心动。挣扎了半天,说:“我,我不卖、身的。”
徐如慕先笑了,他轻飘飘的说:“小十,你还挺自信。你这模样,人家真看不上的,只有我眼瞎,才被你拐跑了。”
女人却相当严肃,说:“如果你承诺不要我卖、身,我很感谢你借我们钱,到时候我们也会支付利息。”
贺淮无语的说:“我没那个兴趣。”
徐如慕一手揽住女人的腰,往后带了带,提醒道:“这位先生,已婚。”
女人看了看他手上的戒指,微微脸红。
贺淮则是表情有一瞬间的黯然,只掏出手机,加了男人的微信,给男人转了一笔钱。
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哪怕他们以后不还,也无所谓。
徐如慕道:“以后我帮你做一件事。”
贺淮显然没放在心上,冷淡的点了点头,而后朝楼上走去。
回到病房以后,他盯着床头柜的手机看了徐久,还是忍不住拿起来给徐应夏发了一条消息。
——老婆,我在医院,很难受。
……
徐应夏腿上的伤口,没有处理得当,发炎了。
陆军急坏了,恨不得替她受这份伤,又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徐应夏无奈的安慰他说:“这很正常,真的没事。”
“是不是小诊所的药不太好?”陆军抬头问。
二十岁的少年,就是这么的可爱,什么事情都担心得不得了。徐应夏跳过一次楼,经历过心理生理双重痛彻心扉,对这种轻微的伤,倒是不在意。
“过两天,就好了。”
“但是会留疤。”陆军又自责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徐应夏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就起身去镇上给她买药去了。
陆父陆母都外出了,徐应夏一个人找不到人,就往外走了走,然后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问路。
那是她很熟悉的一个人。
男人回头看到她,就没有再问,而是快步朝她走过来。
徐应夏不动声色道:“你怎么来了?”
徐斯言的视线在她伤口上略过,道:“来给你送药。”
“开七八个小时的车,只是为了来送药?”
徐斯言眉毛微挑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只是觉得耽误你是时间了。”徐应夏垂眸道。
她给他发过定位,他能顺着定位找过来,倒是也不奇怪。而那天她发的陆军给她拍的照片,他就问过她伤口的事情。
徐应夏带着他到了她的房间,坐了没一会儿,陆军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说:“陆小姐,我给你买到药了。”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徐斯言时,愣住了。
徐斯言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不觉得这人有任何威胁,便收回了视线,对徐应夏说:“我给你上药。”
徐应夏笑着看了眼陆军,道:“你先下去吧。”
“好的。”陆军忙不迭道。
徐斯言上药的手法一直很轻,等到给她上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打算回去?”
“交了半个月的房租,还没有住满。”徐应夏说,“你在急什么?”
“显而易见。”徐斯言难得笑了笑,说,“徐应夏,我以为我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急的自然是你离婚的事。”
徐应夏不动声色道:“你喜欢我?”
“新的公司名叫义出,通忆南。”徐斯言道:“我以为,你早该知道。”
徐应夏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一点,徐斯言对她的感觉,很多时候确实好的有些刻意了,只不过她一直在回避。
徐斯言没有在她情感最热烈的时候给她答复,而现在,她也没法给他答复了。
徐应夏朝他弯起嘴角,语气平静,让人说不上来是不是冷意,“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徐斯言又笑了笑,笑容当中多了几分苦涩,他说:“徐应夏,这一次,我一定会等你的。要么我给你幸福,要么我陪着你找到那个让你幸福的人,你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行不行?”
他们纠缠的那些年啊,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成为对方的唯一。
只是每一次,都被他硬生生的推开了。
徐应夏笑容也苦,语气却越发寡淡:“一开始,我觉得贺淮像你。可是后来他一声一声嘉南姐的喊,小心翼翼的特别遭人心疼,我就没忍住,把心给出去了。”
徐斯言听不得这些,听到她说其他男人的事,就是钻心的疼,却只能劝道:“徐应夏,往前看,不要再想之前的事情了。回去之后解决完婚姻问题,我会陪你商讨上一辈的事情。”
徐应夏自嘲道:“其实我自己都疲倦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那如果,真相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呢,甚至会牵连到你身边的人?”她盯着他问。
徐斯言郑重道:“那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徐应夏却没有再说话。
……
徐斯言走,是在下午。
他怕他太久不在,有人会起疑,调查他的出行记录,找到这儿。毕竟他知道徐应夏来了这,是因为她给了他定位,除了他,没有人还能找到这。
离开前,他看着徐应夏,欲言又止,最后到底只说:“回来了,记得联系我。”
徐应夏“嗯”了一声。
她也确实该走了,得去把一堆烂摊子给收拾干净。拖在这儿,确实不是事。
徐应夏收拾东西的时候,陆军就在旁边看着,良久才问:“今天来的那个男人,是你男人吗?”
徐应夏怔了怔,摇头说:“不是他。”
“你要走了吗?”陆军沙哑的说,“我是不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徐应夏无言以对。
越淳朴的地方,产生的感情就越浓烈,她其实贪恋这样的感情,在那个冷冰冰的城市,没有人对她这样热情。
“大城市是什么样的?我没有去过,我……也有些想去看看。”陆军有些手足无措的说,“你能不能……”
带我去看看?
可是他说不出口,大城市要花很多很多钱,他不想徐应夏给他花那么多钱,赚钱很累,他舍不得她辛苦。
徐应夏心里百感交集,居然生出一个冲动的念头,她很多时候,都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她很久没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了。
她甚至没想清楚,就脱口而出:“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
或徐她可以试着帮助他,让他走出这里,外面机会多,她也总能帮上一点忙。
陆军有点惊讶,更加无措了,还有些迷茫,但是却坚定的说:“我愿意的,我想出去,学好多好多东西。”
“那你收拾东西,我们一起走。”
此刻徐应夏还不知道,这个二十岁的纯朴少年,能为自己付出到何种地步。她这会儿做的,只是想帮助一个少年完成自己的愿望。
陆军要走的事,陆父陆母都很担忧。踏出这里,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天大的事。可他们也想完成孩子的愿望,最后拿出家里四分之三的积蓄给他。
陆军只拿了一半,剩下的怎么都不肯要。
陆母跟他吵了几句,最后抹着泪走到徐应夏身边,说:“徐小姐,他什么都不懂的,你帮我,帮我照顾照顾他,不要被坏人骗。”
徐应夏安慰道:“我会照顾好他的,我也算有点钱,会帮他学点本事过日子。”
陆母颤抖着嘴唇道谢。
而陆军跟徐应夏上了车以后,整个人的眼眶也有点红,不过他坚定的说:“徐小姐,村里的人都说外面的世界好,很多人都是进过城的,我想赚钱,以后能带着他们出来看看,就不用一直从别人嘴里听说了。”
徐应夏说:“嗯,会的。”
跟离开时一样,徐应夏回到a市,也是悄无声息的。
不过身边倒是有一些亲近的人知道她回来了。
接她的人是徐英芝,看到陆军时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有评价,只道:“嘉南,我给陆国山打了个电话,我让他来家里谈你们离婚后的财产分割,家里好避开贺淮。”
“陆国山知道我回国了?”
”嗯,我跟他说了。“徐英芝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嘉南你放心,贺淮不会知道,知道你回来这件事的人,都不会跟他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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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应夏笑着说:“嗯,这样也行,总要找他聊的。”
而陆军自从下了飞机,整个人都很是拘谨,这地方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上了徐英芝的豪车,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但徐应夏一直在跟他说话,分散他此刻的紧张:“这个是我姑姑。”
她指了指徐英芝。
陆军便礼貌的说,“姑姑好。”
徐英芝勉强应了一声,不热络不疏离。
等到了徐家,徐应夏带着他进了一个次卧,一一给他介绍智能设备是怎么用的,然后让他自己琢磨,她关上他房间的门下了楼。
徐英芝这才开口道:“出去玩一趟,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他是个好孩子,您对他热情点。”徐应夏说,“今天晚上,我想带他一起去吃个饭。”
等到了高档餐厅,陆军又是无所适从,尤其是徐英芝的笑声,一张黑脸红的格外明显,坦诚的说:“徐小姐,我不会用,你教教我。”
最后连洗手间也是徐应夏带他去的,他教他用感应水龙头,他理解得很快,最后她欣慰的摸摸他的头。
陆军有些不好意思。
贺淮也是好一点了,才被顾越叫出来放松,他一直都兴致缺缺,没一会儿就打算来洗手间抽根烟,这段时间,他烟酒几乎不离手,没好彻底,又抽上烟了。
只不过他点了烟,随意一瞥,却僵在了原地。
徐应夏在摸一个男人的头,这是仅次于接吻的亲密动作。而那个男的还很配合的低下头任由她摸,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
徐应夏是一个极其在意男女距离的人,她对异性向来都有很好的分寸感。
眼前的人,甚至不是徐斯言。
以至于他这一会儿,极度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迅速阴翳。
徐应夏察觉到了门口的人不对劲,侧目看到贺淮那张脸时,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应夏看见贺淮的第一反应是,他是真的有点瘦了,整个人的气色似乎也不好,挺颓废的,她记得他是生病了,按道理来说还在休养阶段,没想到他手里居然还拿着烟。
这无疑于在伤害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徐应夏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怎么样都是跟自己无关的。
她没有在意贺淮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带着陆军想往包间走,路过他面前时,到底是被他伸手拦住了。
陆军下意识的挡在了徐应夏面前。
贺淮阴鸷的说:“滚开。”
尽管陆军知道眼前这位大概是他惹不起的什么人物,可是他还是站着一动没动,跟贺淮倔强的对峙着。
徐应夏看着贺淮逐渐泛出冷意的眼神,皱了皱眉,对陆军说:“你先进包厢吧,进去等我。”
“可是他要欺负你。”陆军整张脸都不认可的皱了起来,说,“他会欺负你的。”
贺淮几乎是想上手了,他从小练的散打,徐应夏生怕他伤了陆军,忙说:“不会的,我们认识,他不会欺负我的。”
“程小姐……”
“听话。”她说。
陆军怔了怔。
徐应夏顿了片刻,放低音量说:“真的没事,这里到处都是人,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陆军看了看四周,果然来来往往都是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往包厢里面走。
徐应夏这才看向贺淮,他整个人紧绷得厉害,下颌线也咬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
她深吸一口气,道:“说吧。”
“可真护着啊。”贺淮讽刺的说,“一个乡巴佬而已,又丑又土,就你当成宝。”
徐应夏淡然:“他挺好的。”
贺淮不说话了,手里紧紧拽着香烟,打火机掉在地上。
徐应夏见他没话可说,便要走,他也不让。
“既然生着病,就别抽烟了。”她好心劝了一句。
“为什么不抽?反正死了也没人心疼,抽死算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很冲,仔细听去,琢磨一下,就知道这是在找存在感。但凡稍微好言好语劝他别抽了,保准立刻就把烟丢了。
徐应夏淡淡说:“你再这样,我要走了。”
贺淮抿了下唇,红着眼睛说:“那个是谁?”
徐应夏说:“你问谁?”
“那个黑人。”
徐应夏声音冷下去:“你说话就不能放尊重点?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贺淮心寒得厉害,她情愿帮一个陌生人说话,也不愿意问问他的身体怎么样了。
她让他等着她回来,他这些天就听话的没有再找她,那么心急也还是等着,可是她连回来也没有通知他。
如果不是今天撞见,谁又知道她会什么时间通知自己?
贺淮抓住她的手,不甘心极了,声音因为这些天纵情烟酒,沙哑得厉害,“我现在差劲到连一个乡巴佬也比不过了?”
徐应夏没说话。
陆军因为担心徐应夏,出来看到徐应夏被抓住了,下意识以为她被欺负了,连忙朝他冲了过来,狠狠的一把推开贺淮。
放在以往,贺淮当然出不了什么事。可是最近,他的身体状况很差,一推就被推倒了,他撞在了洗手台上,呕出一口血来。
这可把陆军和徐应夏吓坏了。
贺淮要出什么事,陆家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徐应夏几乎是立刻从旁边抽了几张纸,蹲在了他身边,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渍,皱着眉头问:“你没事吧?”
贺淮捂着胸口,有些艰难的说:“老婆,我疼。”
徐应夏问:“那儿?”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说:“这儿,好疼。”
徐应夏有些复杂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