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外套随意地挂在一旁的沙发上。
宁且初走过去把他的外套拿起来挂进柜子。
转回头的时候,谢楚淮已经注意到她了,抬抬腿挪出一点位置,“过来坐。”
宁且初走过去坐下,谢楚淮很自然地的扶着她的腰,继续低头看图。
宁且初看了一眼上面的标注,拿起其中一张:“这些都是这次参赛的作品?”
谢楚淮轻轻恩了一声。
宁且初看着那几张图纸,看得出是专业有才的人做的,但设计不够大胆,也很局限。
照这样规划,不出三年又要再改动。
谢楚淮对此显然也不满意。
广告的效应虽然带给了他不少参赛者,可随之而来的废稿也多,每天花在无用功身上的时间也变多了。
当初谢楚淮设置了三个奖项,除了头奖,剩下两个奖金也不菲。
现在看来,能从里面挑出一个都够呛。
“画图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能还有很多优秀的作品没有寄来,可以再等等。”宁且初轻声安慰。
暂时也只能这样想了。
谢楚淮捏了捏眉心,将思绪暂时从工作中拉回,看着眼前的人。
“你想不想工作?”
宁且初略显意外看着他:“你要给我安排工作?”
谢楚淮看着她意外的反应,抿唇笑了笑。
给她安排工作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他有一些自己的私心。
“不是正式工作,只是让你有个事做。”
省得她天天出去买菜。
谢楚淮拉过她的手,看着上面的勒痕。
红色印子已经下去了,留下一道很轻的痕迹。
“是什么工作?”
宁且初虽然对谢楚淮给她安排工作这件事不抱什么期待,不过还是小小的开心了一把。
谢楚淮替她捋了捋掉下来的碎头发:
“创意赛过后,颁奖的时候可能要走个小小的仪式,我跟部里商量了一下,大家都没经验,再来也抽不出精力,觉得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比较好,而且,这个创意赛的方案本来就是你提的,现在由你来收尾,也算有始有终。”
宁且初没想到谢楚淮会让他负责颁奖活动,她还以为会像林安娜一样,到某个单位做个不声不响的文员。
谢楚淮虽然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仪式,宁且初却是丝毫不敢怠慢。
这种全国性大赛,颁奖活动再简单也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弄不好还要上电视,到时候不光城市规划建设部丢人,谢楚淮也会被人群嘲。
“其实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愿意试一试。”
“细节回头让肖秘书跟你谈。”
谈完正事,谢楚淮抬腕看了一眼表,“下去吃,还是在这里?”
宁且初脸上红了红,她刚才把衣服洗了,想着一会就干,没想到还要下去吃饭。
谢楚淮在她身上轻轻扫了一眼,很快明白她的窘迫是出自于哪里。
谢楚淮抿了抿唇,觉得有点好笑。
“我让他们送上来吃。”
谢楚淮侧过身打电话,宁且初见状想要走开,被谢楚淮用另一手按住。
谢楚淮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眼睛瞥她。
电话那头是酒店方面接线的工作人员,语气恭敬,十分客气。
“您要的东西一会就会送到。”
随着话落,谢楚淮放下听筒。
宁且初试着转移注意力:“不是要吃饭吗?我把桌子收一下。”
“一会让他们弄就好。”
谢楚淮没松开她,低下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睛轻轻打量着她,虽然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却是早已崩不住的笑意。
“要不要玩游戏?”
**
露台上夜风微凉。
餐桌旁谢楚淮衬衫长裤,宁且初则略显邋遢地穿着浴袍。
十分钟前,服务员把他们的晚餐送了过来,还有一瓶葡萄酒。
谢楚淮已经很久不曾让她喝酒。
今晚谢楚淮破例给她倒了一杯酒,浅浅的半杯。
“我看过,这个度数还好,你可以喝一点。”谢楚淮道。
宁且初握着酒杯,闻了闻葡萄的香气:“我们要玩什么游戏?”
谢楚淮看了她一眼,握着酒瓶替自己倒酒,“你好像很喜欢玩游戏。”
谢楚淮对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并不感冒,他只是想多了解宁且初一点。
她的想法,她的喜好,还有她这个人。
“只是一种智力游戏,算是成年人的一种解压方式吧!”
谢楚淮从她的语句中捕捉到“成年人的压力”这个核心,觉得从宁且初从年龄上来说的确算成年人,但也仅止于此,而已。
“成年人的解压方式也包括喝酒以后互相吐露真心?”
宁且初正在想谢楚淮问这话的意思,谢楚淮低头笑了笑:“可能我老了。”
宁且初觉得谢楚淮并不算老。
他虽然不如阮子铭那样鲜衣怒马,翩跹少年。
却也是个魅力十足的帅大叔。
“成年人的解压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摸鱼,躺平,当一个人不愿意面对现实,总有一百种方式不去面对,如果是喝了酒就能吐露的真心,我觉得还不算太坏。”
谢楚淮点头,确实如此。
宁且初看着他唇边那丝浅笑,觉得谢楚淮垂眸浅笑的样子很美。
如果有相机的话,她想拍下来。
“所以你喝了酒都不愿意说的秘密是什么?”
宁且初脸上笑容慢慢僵掉,眨巴眨巴眼睛。
宁且初觉得自己最近日子似乎过得太放松了。
因为谢楚淮说了几句爱他,对她抱抱贴贴,就完全对他放松了警惕,这显然是职场大忌。
员工永远都不要跟老板交朋友。
万恶的资本万年黑!
“我觉得婚姻是需要一些容忍度的。”
宁且初迅速调整情绪。
谢楚淮轻轻挑眉,听她继续。
“就算是夫妻也没必要全部把心里话说给对方听,这并不是对婚姻不忠,相反,适当保持一些距离,会产生美。”
谢楚淮皱着眉,虽然觉得她有点强词夺理,却也不无道理。
他并不介意宁且初保留一点自己的秘密。
只是他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她,这让他产生了一丝不安。
“或许你说的对。”
谢楚淮做了结束性的总结,轻轻对她举杯,短暂的达成一致。
宁且初喝了一小口酒,葡萄的香气在舌尖化开。
“你呢?”
谢楚淮用勺子熟练的拆分着盘子里的鱼骨,把剔好的鱼肉挖到她盘子里。
闻言抬头看她一眼,“什么?”
“你喝了酒都不愿意说的秘密是什么?”
这些日子谢楚淮对她坦白了很多,包括他最不愿提及的阮明熙以及那块旧表。
但他对裴曼桐始终保持沉默。
宁且初觉得他对他的前妻似乎有着极大的容忍度。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是他孩子的妈妈。
宁且初觉得自己无权过问,不过出于对谢楚淮的一些了解,宁且初总觉得中间这层逻辑似乎不大对。
第243章我的过去并不光彩
谢楚淮被她的发言逗笑,给宁且初分好鱼肉后,将剩下的边角料挪到自己盘子里。
“你不是说夫妻间可以保持一点秘密吗?”
谢楚淮抿了一口酒,朝露台下方看去,露台正对着一处停车场。
远处是三幢的入口处,门庭处亮着昏黄的壁灯,下面站着两个人。
谢楚淮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脸上并无过多的情绪,继续跟宁且初的话题。
“可你的秘密跟我的秘密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宁且初说不上来,这是一种直觉。
但她还是认真想了想他这个问题。
“本质的不同,我隐瞒秘密是为了夫妻关系的和谐,你的秘密……”
宁且初想说谢楚淮秘密深沉如山,又怕这个词太重。
她并无意于去逾越他垒好的城池,只是觉得捉摸不透他这个人。
包括他放弃在三线的工作回到上京这件事。
宁且初原以为谢楚淮是三线待不下去被赶回了上京,现在看来并不。
她看过他的资产明细,就算他不在三线做厂长,蛰伏半年后自己单干也能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但他不光回来,还选择回到了之前他一直避开的圈子。
这似乎不是谢楚淮的风格。
“你的秘密好像与我无关。”
尽管宁且初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接近谢楚淮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一直保有着一片她不能碰触的领地。
但那领地里有他所有的成长与过往,包括他前妻跟阮子铭。
宁且初承认她入戏了,入戏到她居然会去嫉妒他的前妻。
她并不是嫉妒谢楚淮对裴曼桐还留有旧情,她只是嫉妒她能完完整整从头到尾的涉猎谢楚淮整个人生成长过程。
一个人的一生掐头去尾后,不过短短几十年。
从结婚生子再到离婚,几乎占尽了他人生所有的第一次。
她不是想干预他的过去,她只是想知道,她还需要多少年才能补齐她丢掉的这些人生。
但这想法似乎有些愚蠢。
宁且初低下头抿了一口酒
发酵的酒精呛得她咳嗽。
谢楚淮轻轻替她拍了拍背,将面前的温水推给她。
“喝一些。”
“谢谢。”宁且初接过杯子。
谢楚淮拿过一旁的餐巾,慢条斯理抹了抹嘴。
他笑了笑,说 :“并不是什么好事。”
宁且初端着水杯,侧过头看他。
谢楚淮看她一眼,眉眼间依旧是那抹熟悉的似笑非笑,只是明显多了几分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落寞。
他看她一眼便收回,去摸一侧的烟。
“我的过去并不如现在光鲜亮丽。”
甚至有一些不光彩。
但不告诉她,并不是因为他觉得不光彩。
事实上活到他这个年纪,对很多事情已然释怀,只是新生活还要继续,新的生命也需要一个貌似祥和的生长环境。
他不想让阮子铭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却也并不代表他能够毫无顾忌让他知道他并非自己亲生。
有些东西根深蒂固,一旦改变,就像皮肉剥离,总会出点血。
谢楚淮不知道他这种心理是不是宁且初说的逃避,但这绝不代表宁且初被他隔绝在世界外。
恰恰相反,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