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琪看着阶下那早已刻在心上的人，凄凄一笑。
“我既回来，便早已想过会死。”
“我只有一个愿望，你以后，一定要再找个倾心于你的女子共度余生，好好爱她护她……”
听到她说着如同遗愿一般的话，封史泽的惊慌更甚：“苏雪琪！你在胡说什么？”
封史泽几近冲动的要闯过去，却都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司慕郯狠狠呵斥苏雪琪道：“你给朕闭嘴！”
苏雪琪没再说话，她最后看了一眼封史泽。
就在司慕郯稍稍放松警惕时，她猛地往后一顶，从司慕郯手中挣脱出来。在侍卫重新抓住她之前迅速拔出司慕郯腰间的刀，横在颈处。
在场的人都被苏雪琪的举动惊住了。
封史泽眼睫一颤，脸色霎时白下来。
苏雪琪抿唇笑了一下：“封史泽，今生嫁给你，我很满足。”
她阖上眼，刀刃划过颈出，“噗”一声，鲜血喷涌，洒了一片石阶。
封史泽眼眸似是也被溅上了那一片鲜红。
第十一章 美人换江山
看着那单薄的身子缓缓瘫倒，看着那双杏眼含笑看着他，看着那被他放在心尖上人渐渐没了声息……
“锦言——！”
封史泽声嘶力竭一声。
伴着他这一声嘶吼，身后的士兵也一拥而上。
两方厮杀，局势一边倒向封史泽。
司慕郯身边不足一千侍卫被杀的只剩百余人。
封史泽抱起满身是血的苏雪琪，手小心覆住她那还在流血的伤口：“锦言！锦言！你醒醒！”
然而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仅残的余温也渐渐随着地上一片血泊失去了暖意。
司慕郯淡淡瞥了眼横在他脖颈处的长刀，置若惘然：“以美人换来江山，封史泽，你赢了。”
而封史泽好似没有听见司慕郯的嘲弄一般，他将苏雪琪轻轻抱起：“把他关进天牢。”
他抱着苏雪琪，一步步往宫门走着。
士兵与其他官员都默默的让出一条路。
沿着封史泽离去的方向，一片片殷红在茶白色的地砖犹如一朵朵血花。
封史泽愣愣看着那许久未见的阳光，心却从未这般冷过。
他为这一天谋划了多年。
想过数十次失败的后果，也做好了成功以后的打算。
但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封史泽缓缓停下已经乱了的步伐，低头看着怀中像是沉沉睡着的人，轻声道：“锦言，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滴翠亭放风筝。”
话音刚落，几滴热泪落在苏雪琪冰凉的脸颊上。
……
两日后。
本正凛冬，天牢内更为阴寒的气息更惹得人一阵战栗。
一身破旧囚衣的司慕郯被锁在十字桩上，几缕黑发垂在他脸前，干裂的嘴唇依旧勾着一丝狡黠的弧度。
他看着眼前凛如冰霜封史泽，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哥哥了？”
早已是阶下囚的司慕郯依旧带着几分从前的狂妄。
“哥哥？”司慕冷嗤一声，只觉他可笑，“你可曾有把我当弟弟？”
司慕郯不语，脸上笑意骤减，不甘渐渐占满他的双眸。
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而封史泽只是妃子所生的庶子。
他的地位比封史泽不知高出多少，可生性淡薄的封史泽却更受皇上喜爱。
封史泽过了舞象之年后，皇上对他的器重更是让朝中大臣认为封史泽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司慕郯心中有怨，他明明才是嫡长子，他该得到的一切却都被封史泽抢走了。
他念及此，狠狠开口：“这一切本该就属于我！”
忽然，他司慕郯话锋一转：“若苏雪琪不自尽，你也不过是与我玉石俱焚的下场！”
封史泽掩与袖中的手猛然紧握，司慕郯这句话像是一把刀扎在他心中那道伤口上。
见他神色一紧，司慕郯心中快意更甚：“以一个女人的死换来的江山，你也不过如此。”
封史泽竭力控制自己要一剑杀了他的冲动。
他微红的眼睛瞪着司慕郯，戾气横生：“我会让你慢慢偿还的。”
说完，他转身便离去。
司慕郯狰狞着脸朝他背影大吼：“你有本事一剑杀了我！”
“嘭”的一生，天牢门被关上，阻隔了司慕郯的声音。
封史泽几番深吸才缓和了心中的怒火，司慕郯想一死为快，他岂会让他如愿。
此时，原应在王府守着苏雪琪的侍卫突然匆匆跑来跪到封史泽面前。
“主子，顾姑娘……遗体失踪了！”
第十二章 失踪
待封史泽赶到王府正厅，原本安详躺在水晶棺中的苏雪琪不知所踪。
“人呢？”
他顷刻间陷入了暴怒，他不过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侍卫哆哆嗦嗦，跪倒一片：“主子，王府各个门并不见有外人出入。”
封史泽一拳砸在敞开一半的棺盖上：“找，若找不回，我就杀了你们陪葬！”
众侍卫闻言，脸色煞白，岂敢耽搁，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此刻，正厅只剩下了封史泽，他紧蹙着眉，呼吸沉重的紧捏着棺沿。
棺中空荡荡的模样让他不住的心疼懊悔。
早知会有此事，他必不离苏雪琪半步。
而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会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苏雪琪带走，带走她又是为了什么……
可封史泽却也无心再想去多，若抓到带走苏雪琪之人，他必要把他千刀万剐！
被封史泽派去城门口寻找的亲信蒋翎此时跑了过来，微喘着气道：“主子，四大城门都没有可疑人出去，那贼人恐怕还在城内。”
封史泽未多言，直道：“去找，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
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的巷子都能看见侍卫穿梭的身影。
从晌午找到天黑，却依旧未有一丝消息。
几个侍卫累的直喘气。
“你说谁这么缺德，偷一个死人走，吃饱了撑的。”
“快点找吧，要是找不到，我们这些人可就完了。”
但苏雪琪的遗体如同石沉大海，没有踪影。
眼看登基大典在即，封史泽却迟迟不肯入宫，整整三天都在城内外奔走。
蒋翎壮起胆子拦住他：“主子，这儿交给属下处理吧，文武百官都在等您呢。”
已经三天了都没有半点消息，若苏雪琪一日未找到，封史泽一日不登基，又会因群龙无首而生事端。
封史泽下眼睑挂着乌青，略显苍白的脸有些憔悴，满眼血丝的模样很是摄人：“让开。”
苏雪琪遗体下落不明，他根本无法去想其他的事情。
可蒋翎却像是铁了心一般硬着头皮跪下来：“主子，务必以大局为重啊！”
为了夺回皇权，他们隐忍多年，要是此刻不稳住局势，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其他侍卫也纷纷跪下，求封史泽三思而后行。
望着眼前众人，封史泽想起苏雪琪自尽前的话。
“锦言……”
他怔怔呢喃了几句，将近一刻，他才垂下眼帘，道：“入宫。”
蒋翎闻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知道封史泽不会停下找苏雪琪，只是目前不能因小失大。
十二月二十，司朝新帝登基，祭天过后，该年号庆崇。
纵使以皇帝的权利去寻苏雪琪，却直到开了春，也没有一丝消息。
蒋翎看着封史泽发间的几缕白发，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时已过了将近四月，恐怕此刻的苏雪琪已经快要变成一堆白骨了……
“蒋翎。”封史泽突然站起身，一脸的凝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蒋翎跪下道：“皇上。”
“朕不在的日子里，你与凌丞相替朕监国。”
封史泽的话让陈禄一愣：“皇上，您这是要？”
“出宫，去找苏雪琪。”
第十三章 命案
蒋翎还未反应过来，封史泽已经出了御书房，他连忙起身追了上去：“皇上，人海茫茫，您去哪儿找啊？况且您才稳定局势，现在离开太……”
“朕自有分寸。”
封史泽脚步并未因蒋翎的劝阻停下来，反而更加快起来。
若苏雪琪真的被她那师父带走，那就表示苏雪琪一定还活着。
而且除了苏雪琪师父，封史泽也想不到谁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一个人带走。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忍不住黑了几分。
蒋翎无奈的看着封史泽的背影，心里尽是担忧和不解。
他虽然怜苏雪琪丧命，但人死不能复生，况已经过了近三个月，封史泽却还是不肯放下，现在还要亲自去找苏雪琪的遗体。
蒋翎重重的叹了口气，跟了封史泽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打消了再劝他的念头。
次日，在处理完所有的政事后，封史泽与凌丞相还有蒋翎交代了几句便出了宫。
凌丞相扶着花白的抚须，叹道：“皇上虽说最多不过两月就回，但老臣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呐。”
蒋翎不言，他心里何尝不是，如今却也只能盼封史泽快些回来。
离了宫，一身玄色长衫的封史泽直接出了京城，快马加鞭往陈州方向去了。
他望着远处雾气朦胧的山，心中忐忑。
若此行能找到林思鹤，必定也可以找到苏雪琪，说不定她还活着。
想到这儿，封史泽扬鞭一挥：“驾——”
陈州。
城中一深巷内，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天亮前的寂静。
“顾仵作，你快点吧，知府大人在等你呢！”
一衙役走的飞快，时不时催促身后的人。
“我说，你慢点儿成吗？”
苏雪琪喘着气，对前面的衙役招招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才入卯时，衙役就更催命似的敲她的门，生生将还没睡醒的她拖走。
衙役回道：“城南李员外一家十五口全死了。”
苏雪琪一愣，表情凝重起来：“灭门？”
这种灭门案在陈州出现过一次，但早已过了近七十年，且人数也没有这么多。
“对，现在知府大人就在李府等你呢。”
知道是一桩重案后，苏雪琪脚步也加快起来，跟着衙役匆匆赶到李府。
陈州知府魏林见苏雪琪来了，脸上凝重的表情才松了些许。
苏雪琪放下背囊，看着府厅中陈列了十五具尸心不由的一阵战栗。
她也算是验尸无数，但头一次面对这种灭门惨案，李家上至七十八的老夫人，下至不足四岁的重孙全部没有逃过灾祸。
苏雪琪深吸一口气，净了手将十五具尸一一验过后愁眉不展。
十五个人，除了年轻的二夫人，其他均为中毒身亡。
只是这二夫人外无伤，内无毒，根本找不到致死原因。
见苏雪琪面色有些不好，魏林忍不住问道：“如何？”
苏雪琪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他：“是谁发现的？”
一旁的衙役指了指门口瑟瑟发抖的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子。
苏雪琪望去，是打更的老赵。
魏林背着手，心里是万般不安，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尽早查明，此事一交到上头，他才坐不久的知府椅子恐怕要被撤走了。
苏雪琪净了手，又对魏林道：“大人，二夫人死的蹊跷，小的得先回去那件东西，马上回来。”
魏林应了后，苏雪琪奔回家，拿上书就往李府去了。
此时天还未亮，她提着灯笼照着前方的路。
突然，一阵马蹄声自她身后传来，她一惊，转身望去竟与那马不过几步之遥。
第十四章 意外相遇
苏雪琪躲避不及，往身侧一滚，才险夺过马蹄。
灯笼滚落在一边熄灭了，书也被甩到了身后。
苏雪琪忍痛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瞪着眼前马上那朦胧的人影，斥责道：“街上不准骑马，你不知道吗？”
她恨恨的将灯笼捡起来，取出火折子将蜡烛重新点燃。
封史泽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䧇璍片刻。
这声音与苏雪琪太像了，却又多了几分低沉，倒像是一个少年。
待那人将灯笼点上后，封史泽眯了眯眼，几步外那稍显瘦弱的人看起来不过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
穿着一件牙色长袍，头上的儒巾许是因为刚刚一摔而堪堪覆在发上。
但昏暗的灯光让封史泽难以看清眼前人的长相。
苏雪琪见马上人没回应，想着还有正事，便将怒气咽了下去，把书捡起来后就要走。
“站住！”
岂料身后那人突然呵住，声音是苏雪琪从未听过的威严感。
她像是被这两个字束缚了一般停在了原地。
封史泽下了马，几步走到她身边。
当看到眼前人只到他肩处时，心中的怀疑不由得多了几分。
声音像，个头也一样……
苏雪琪本想问他要干什么，谁知下巴突然被人攥住，脸被狠狠抬了起来。
两人的脸距离不过两拳，苏雪琪脸上的怒火在看到封史泽的长相后不由呆了。
不是因为眼前的男人长得有多好看，而是被他一双凌厉的眼神给吓呆了。
她从没有遇见过只凭一双眼睛就能把人看的心惊肉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