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心中只有疏离感，不愿意让傅寒铮看见她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从未在他面前感到这样狼狈过。
傅寒铮看着姜北栀闪躲的眼神，心狠狠一抽，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肯离开。
等大夫来后为姜北栀把了脉，安慰说这是她喝了药以后吐出的毒血，每日服药便可解了。
听了大夫的话，柳馥兰这才松了口气，送大夫出门时，柳馥兰瞥了眼房内两人。
罢了，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随着关门的声音消失，整个屋子都一片寂静。
姜北栀躺在床上，并未去看坐在身边的傅寒铮，她本想等程毅下了葬，她便去卸任将军一职，找个僻静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也再也不见傅寒铮，没成想傅寒铮居然跑来了将军府。
两人的沉默让气氛更加压抑，良久，姜北栀才道:“你回去吧。”
第二十一章 请你离开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傅寒铮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程云韬的事讽刺她。
姜北栀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傅寒铮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姜北栀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程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邵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傅寒铮神色凝重，姜北栀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千叶。”他轻唤了一声。
姜北栀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傅寒铮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傅寒铮。”姜北栀目光依旧未停留在傅寒铮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许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傅寒铮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姜北栀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姜北栀也后悔了……
傅寒铮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邵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许久的傅寒铮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循儿！”
“爹……小，小声些……”傅寒铮拉住揽住自己的邵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邵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傅寒铮送回了邵府。
直至巳时，程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姜北栀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姜北栀，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姜北栀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姜北栀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姜北栀抬眸，欲言又止，那日傅寒铮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邵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姜北栀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第二十二章 不辞而别
而傅寒铮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姜北栀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姜北栀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邵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傅寒铮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循儿。”邵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千叶她已经走了……”
傅寒铮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千叶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邵太傅都不敢去看傅寒铮。
姜北栀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姜北栀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傅寒铮，但他却不忍看见傅寒铮这般失意的模样。
傅寒铮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姜北栀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傅寒铮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姜北栀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姜北栀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傅寒铮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姜北栀，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姜北栀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千叶。”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程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姜北栀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程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程珞宇...“不，千叶，你是对的，纵使我们程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程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千叶，你和傅寒铮……你不与他道别吗？”
姜北栀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傅寒铮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姜北栀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
第二十三章 一同走
陆北尘翻身下了马，走到马车旁，满脸笑意:“千叶，我同你一起走吧。”
姜北栀诧异的看着他，他现在虽然是个闲散的富家公子，但是他怎能不管家中商铺跟着她回乡呢。
“北尘，你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一同走就不必了。”
陆北尘望着姜北栀略微苍白但依旧娇俏的脸，只觉心一阵悸动:“家中之事自然有我兄长帮忙，再说我也不懂经商。”
姜北栀喜欢傅寒铮十二年，他也喜欢了姜北栀十二年，当知道姜北栀和傅寒铮成亲后，他失意了一阵，但始终认为，若是她过得幸福，他也安心了。
可在寺中看到愁眉不展的姜北栀时，他心动摇了，这一次姜北栀死里逃生，与傅寒铮断了往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姜北栀看他眼中满是坚决，为难的犹豫起来。
只是还未等她回应，陆北尘便上了马，跟在马车旁边，一副赶不走的模样。
柳馥兰虽对陆北尘不怎么熟悉，但这几日他天天送药又送补品，任谁看都知道他喜欢姜北栀。
她摇头不语，对于姜北栀的感情，她还是少插手吧。
姜北栀看着陆北尘半晌，无奈地将身子收了进去:“随便你吧。”她知道拒绝也没用，按照陆北尘的个性，恐怕会一路跟回去。
陆北尘勾唇一笑，跟着马车缓缓前行。
纵使是因自己稍微“厚脸皮”了点，但姜北栀能答应他一起走，他心中只觉一阵欣喜。
傅寒铮，你用骂千叶蠢钝，其实最蠢钝的是你，错过了最好的她。
傅寒铮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关闭了，纵使他是太傅之子，也没有权利官兵为他开门。
他一拳砸在城墙上，转身靠在冰冷的城墙上，胸口起伏的飞快。
姜北栀会去哪儿？难道回了家乡庐风镇吗？庐风镇离京城至少有五天的路程，她伤还未愈，怎经得起舟车劳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