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风暖暖的吹着。
站在原地的桑之夏握紧手机,不自觉道:“那,我,我等你。”
电话那头传来盛淮南似有若无的笑声,和一句轻轻的“好。”
直到挂了电话。
桑之夏几乎怀疑这只是个梦,可通话记录却真实存在着。
桑之夏再次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客厅亮着灯,桑父坐在沙发上抽烟。
桑之夏走近,下定决心小声开口:“爸,我没,没偷钱。”
桑父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
他深深看了桑之夏一眼,接着却是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入桑之夏手中。
“你妈怀孕了,你下周就搬到学校去住校吧,等上大学就别再回来了。”
桑之夏如遭雷击。
她死死咬着唇,哑声问:“……为什么?”
桑父瞥了桑之夏一眼,神色复杂:“你也别怪我,其实,你根本不是我亲生女儿,你是你妈嫁给我前就有的,这些年,我也算仁至义尽。”
“轰”一声!
桑之夏大脑一片空白,苍白如雪的脸上只有红肿的巴掌印格外刺眼。
“你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吧。”桑父摁灭烟头,回了房。
桑之夏回到房间,看着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颜,泪又一次涌出。
这一夜,桑之夏在房间坐到了天明。
她收拾了几件衣物,收好相框与装千纸鹤的玻璃罐,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带。
天刚破晓,她离开了桑家,将银行卡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
“离高考还有129天!”
教室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
桌上高高迭起的书本,课桌上密密麻麻的草稿纸,众人都在为了高考奋战。9
埋头刷题的桑之夏偶尔扭头就会看到身旁空着的位置,心中升起淡淡的失落,又强自压下。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高考。
盛淮南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最后一门考试桑之夏提前交了卷,终于下定决心到乐诚高中去见他。
乐诚中学是私立中学,门口停满了豪车。
桑之夏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盛淮南。
短短半年,他好像又长高了,连带着他身边高虑舟挑的楚瑾萱都显得小鸟依人。
那两人牵着的手让桑之夏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人群在桑之夏身前涌动,隔开了她与他们,只有楚瑾萱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淮南,我们的订婚典礼,你想请谁?”
这句话宛如一声惊雷在桑之夏耳边炸开。
烈日当空的炎热夏日里,桑之夏竟感到全身发寒,心中有什么东西好似碎掉了,碎片扎的心脏生疼。
桑之夏转身就走,回过神来时,面上的泪水已然被风吹得冰凉。
回到桐城一中,所有人都沉浸在高考结束的狂欢里。
一片喧闹中,桑之夏拿出很久前盛淮南送她的糖罐。
打开后,她才发现竟是巧克力,尝了一颗,舌尖苦得发麻。
几天后填写志愿,桑之夏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用力划去了北大那一栏。
……
九月,北大门口。
迎新人群中,盛淮南那俊朗的面容颀长挺拔的身形十分惹眼。
盛淮南眼看着最后一辆迎新车上的最后一个人下了车,但还是没看见桑之夏。
他直接找到负责迎新的学姐询问。
学姐却很疑惑:“桑之夏?今年没有这个新生的名字啊。”
盛淮南愣住了。
他拿出手机又尝试打桑之夏的电话,可还是像之前那般是空号。
高考前,盛淮南的手机被没收了,考完后,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她了。
盛淮南又打给宋严,问桑之夏为什么没来北大。
宋严却道:“桑之夏是市高考状元啊!听说被特招去加大,和北大简直是地球的两端嘛!她没和你说吗?”
一句话,将盛淮南冻在原地。
血液似乎全部上涌,涨得脑袋生疼。
盛淮南仰着头,九月的阳光刺眼无比。
又看向那个显示‘桑之夏’的空号,盛淮南眼睛泛红,咬牙摁了删除。
……
七年后。
缅甸大使馆。
参赞领着盛淮南走向会议室。
较七年前,盛淮南的个子又高了不少,迷彩服下的肌肉健硕有力,早已退去少年时的青涩,俊美而锋利。
“盛上校,你这次保护的对象是新来的外交官,她的未婚夫可是……”参赞说着,指了指上方,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特地托上面请最优秀的特种兵来保护她的安全。”
“嗯。”
盛淮南毫不在意地应声。
不愿被父亲继续干涉人生,毕业后盛淮南就去了部队,一步步到现在。
这次若不是上头点名,这种对他来说过于简单的任务也不会安排给他。
两人在办公室门前停下。
参赞推开门,对里边的人介绍道:“桑外交官,负责保护您的盛上校来了。”
门后的女人背对两人,黑色长发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一身简约白色西装。
她转过身来,与盛淮南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时光好像停滞了一瞬,盛淮南的思绪也停滞了一瞬。
随即,他看见女人面色如常地他伸出右手:“你好,盛上校,初次见面,我叫桑之夏。”
初次见面?
盛淮南心中冷笑,回握住那纤长的手隐隐用力:“盛淮南,请桑大使记、住、了。”
“我会记住的,这三个月,就拜托盛上校了。”
桑之夏笑着,将自己的情绪隐藏。
心中苦笑不已,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的桑之夏,可当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盛淮南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略带嘲讽地开口:“听说桑大使有个不错的未婚夫。”
参赞闻言立马朝他使了个眼色,但盛淮南熟视无睹,双臂环胸,笑吟吟地盯着桑之夏,只那眼中毫无笑意。
桑之夏愣了愣,回想起那时听见的话。
或许他与楚瑾萱早已成婚,又何必还来挖苦自己。
桑之夏避开盛淮南探究的目光,低头整理文件:“李参赞只说盛上校话少,倒不知还喜欢八卦他人的家事。”
见气氛怪异,李参赞开口打圆场。
“桑大使,一路劳累,不如今日就先回酒店休息吧。”
“好。”桑之夏点头。
酒店走廊,门前。
“号码给我。”0
“无论何时出门,通知我。”
盛淮南将手机递到桑之夏面前,显示着输入界面。
桑之夏输入号码,把手机还给他:“辛苦盛上校了。”
插入房卡,嘀地一声房门打开。
桑之夏迈入房间,盛淮南的电话打了过来,桑之夏看了一眼,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去。
盛淮南仍旧站在方才的位置上,四目相对。
“还有什么事?”盛淮南问。
“……没什么,祝你做个好梦。”语罢,桑之夏轻轻关上门。
盛淮南仍旧是七年前的那个电话号码。
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门关上前,盛淮南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想要安全,就保持信号通畅。”
夜晚,桑之夏无眠。
自盛淮南出现后,七年前的点点滴滴又慢慢闯入脑海,一股烦闷压在心头,难以消散。
桑之夏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物,打算在酒店内转一转,酒店内安保严格,也就没有联系盛淮南。
或许最大的原因是,盛淮南才是令她烦恼的罪魁祸首。
不曾想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盛淮南已然站在那里。
“不是说通知我?”盛淮南皱眉道。
宛如上课出神被老师抓到般的窘迫感,桑之夏解释:“我就在酒店里转转,不必劳烦盛上校。”
“这是我的工作,桑大使不听话,才是增添无谓的麻烦。”盛淮南说话间走近,与桑之夏擦肩,走向不远处的电梯:“走吧,去哪都行。”
桑之夏犹豫着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地走着,已经离酒店有一段距离,经过一条郁郁葱葱的小路,行至广场中心。
微风,蝉鸣,树叶沙沙作响。
“桑之夏。”
走在前头的盛淮南突然停下,出声打破沉默。
桑之夏一个激灵,差点撞上盛淮南的后背。
时隔多年,再次从盛淮南口中念出来她的名字,她无法否认那份心悸。
白色石膏雕像被月色映出温柔微光,喷泉的涓涓水流好似一曲和弦。
桑之夏轻声问道:“什么事?”
盛淮南转过身来,表情在灰暗的环境下隐晦不明。
“为什么爽约?”
第12章
桑之夏愣了愣,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声音有几分沙哑:“因为没有意义。”
“你说什么?”盛淮南面色不虞,往前逼近几步,抓住桑之夏的手腕,咬牙说道:“你说什么没有意义?!”
那个约定оазис没有意义,如今的质问也没有了意义,两人早已殊途。
可这些话桑之夏未说出口,她挣开盛淮南的手:“盛淮南,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桑之夏不明白,既然当初选择了另一个人,又何必在自己面前作出这般留恋过去的模样。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盛淮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给他,这么不愿意与自己扯上关系,都是因为那所谓的未婚夫吗!
手机铃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突兀。
盛淮南不耐烦地拿出手机。
桑之夏一眼便看见了来电人的名字。
萱萱,楚瑾萱。
多亲密啊……
“你们关系真好。”桑之夏强笑道。
盛淮南并没有接,但见桑之夏无所谓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扯向自己,低下头去。4
一个十分蛮横的吻,撞得两人嘴唇生疼。
桑之夏霎时瞪大了双眼,疯狂挣扎,盛淮南没有防备地被推得后退好几步远。
“盛淮南!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桑之夏愤怒地大声吼。
这个人到底把自己当做什么啊……可以毫无顾忌随意戏弄的玩具吗?
盛淮南被桑之夏那一脸感到耻辱的模样刺红了双眼,自嘲地抹了抹唇:“我当然知道,想做就做了,桑大使还真是为未婚夫守身如玉。”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桑之夏心中只觉委屈,分明是他不顾自己感受在胡闹,却还要这么嘲讽自己。
桑之夏转身快步走回酒店。
盛淮南望着桑之夏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眼尾泛红,沉默着紧随其后。
桑之夏,你是不是从未在意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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