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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眶泛红的薛深,李东嘴唇动了动:“我……” “够了!” 薛深打断他,转身深呼了口气才说:“李东,我们用六年的验证了适合不一定合适,爱也不一定长久,到现在真的够了。” 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荆棘鞭笞着她的心,痛到发颤。 李东身形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深收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中:“离婚吧。” 话落,她抬腿就走出了房子。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夏夜温热的风从窗户灌了进来,扑在身上竟让人生了一丝寒意。 李东拧眉看着紧闭的大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顾父的电话,让李东和薛深过去一趟。 李东看着空寂的屋子,最后还是一个人过去了。 顾宅。 顾母见他一个人过来,不禁问:“落落呢?” 李东没说话,沉默着。 顾父顾母对视了一眼,其中满是担忧。 顾父站起身:“俊霆,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内。 看着不说话的李东,顾父凝着脸问:“你和落落到底怎么了?” “她提了离婚。” 李东将刚才和薛深的争执尽数说了出来。 他抬起头,眼底多了几分迷茫:“我知道她可能是因为她妈去世时我没能陪在她身边而生气,可我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轻易的说出离婚来……” 闻言,顾父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一根筋! 总觉得只要我是为你着想,哪怕我不说你也该懂。 可偏偏,这世上很多事只有说出来别人才会懂,特别是夫妻! 顾父叹了口气:“那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妈或者我,作为你妻子的落落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你能平静的接受,一点儿都不生气吗?” 李东没有说话。 “儿子,你从小就聪明懂事,很少让我和你妈操心,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落落也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事业,她不可能一辈子就围着你转。” 顾父拍了拍他的肩,谆谆劝导。 “我只是觉得我作为一家之主,我可以养活这个家,她身体不好,我只想她能好好的,开心活着就可以,我以为这是为了她好。” “可每个人最害怕的就是你以为或者我以为。”顾父苦口婆心地说。 李东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找她好好聊聊的。” 顾父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另一边,薛深驾着车驶在路上。 离开了家,她无处可去。 又漫无目的地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将车停在了墓园外。 薛深走到父母的墓前,跪了下来。 她看着碑上的照片,和李东的争吵就像海浪在脑中翻滚着。 那一刻,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最后还是都咽了回去。 “爸,妈。”薛深唤着,抚着墓碑上的照片,“我一定会建成那条铁路,让更多人的孩子能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让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都能坐上回家的车,和家人团聚。” “我一定会建更多更多的铁路,替国家搭建起发展的道路,到时候,我再带您和爸一起去瞧瞧祖国的繁华景象!” 傍晚的风静静吹过,整个墓园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细碎的鸟鸣。 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幽深的静景。 看着顾父的来电,薛深犹豫了下,还是接起。 “爸,怎么了?” “落落,你和俊霆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说了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也说回去找你好好聊聊。” 闻言,薛深沉默了。 她和李东不是没聊过,只是每次都不欢而散。 没有得到回答的顾父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劝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儿说开就好了,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算是看在爸妈的面子上,好不好?” 顾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薛深也没有办法再拒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攥着温热的手机,心中五味杂陈。 等回到家,薛深坐在沙发上等着李东。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夜。 李东没有回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手机提示上班的闹铃不断在响。 薛深强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了许久,才伸手按断了闹铃。 撑着疲倦的身子站起来,她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回身关门间,她望着眼前的门缓缓关上,恍觉心中的那扇门也随着慢慢闭合。 第九章 缘尽 飞机上。 李东望着窗外的白云,心中惴惴不安。 昨晚本想给薛深打电话,可没想到先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他说国外的一个工程出了些状况,他必须马上过去处理。 事情紧急,李东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赶去了机场。 直到机场和小队汇合,他正准备给薛深打电话,手机却没电关机了。 想到这儿,李东不由气恼地攥紧了手机。 没办法,只能等到下飞机后充上电再给她打电话…… 而此时铁路局,主任办公室里。 薛深将这两天准备好的项目计划书放在桌上:“主任,既然李东手里还有别的项目,那为什么不把这个项目交给别人来做?这条铁路的疏通承载着两市的发展,我们不能因为他一等再等了。” 闻言,李主任并未立刻回应。 他原想着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夫妻来办会事半功倍,可现在李东被调走,归期不定,这项目也确实不能再拖下去…… 细想了一会儿,李主任终于拍板:“设计图的事我会交给另一个小组的负责人,到时候你们两个合作,一定要将这个项目漂漂亮亮的完成!” 薛深眉色一喜:“是,主任!” 在和接手的负责人详细沟通后,两人很快就定下了后天出发,前往坞安市。 F国。 李东到了建筑地,赶忙将手机充好电,准备跟薛深打电话解释一番。 却又发现这里没有信号基站,就算有手机有电也联系不上外界。 在经过多番协调,李东只能跑去距离建筑地几十公里外的当地基地给薛深打去电话。 然而没有一次接通。 这时队里的人又过来叫他,工程紧急。 他看了眼电话,咬牙转身跟着人走了,只能默默地将这些私事全部放在心里,专心工作。 国内。

薛深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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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沉默的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迅速租了个房子,把属于她的东西都装好搬走。 搬家的那天。 薛深看着更显冷清的客厅,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六年和李东的点点滴滴。 说不舍是假的,但是也只能到这儿了。 这些天,不管谁提到李东她都会直接打断。 她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情,更想让离开时没有太多犹豫。 薛深红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后扯过面前的纸笔,俯身写下“离婚协议书”。 写完这五个字,她停住了笔,手微微颤了颤, 黑色的墨点像是在她噙满泪的眼中晕开。 良久,她才重新动笔。 薄薄一张纸,寥寥几行字,却承载了她和李东六年的光阴和爱情。 薛深看着,仰头将泪水忍了回去,在左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将这份一笔一划亲手写的离婚协议书压在茶几上后,她站起身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出门的那一刻,薛深停住了脚步。 她回身望着这个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将钥匙取了下来,轻轻地放在鞋柜上后关上了门。 午后的风吹的窗帘簌簌作响,茶几上的纸一角被吹起,上下晃动着。 这之后,薛深去了顾宅,将决定离婚的事告诉了顾父和顾母。 “爸,妈……”她话一滞,还是换了称呼,“叔叔阿姨,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这些年您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听了她的话,顾父顾母两人心中不忍又着急。 但联系不上李东,他们也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放手。 顾母眼眶含泪:“没事儿就回来吃饭,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离开顾家。 薛深站在漆黑的夜空下,看着李东的号码许久,最后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 “花开花落花无常,缘来缘去缘随缘。” 第十章 靠你们了 春去秋来,转眼两年过去。 时至冬月,大雪纷飞。 山体内部隧道中,薛深戴着头灯和施工人员不断深入,只为了勘测这里修建铁路需要的数据。 打头的人走到她身边,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掩不住喜悦:“秦工,等打通了这部分山体,再将铁轨装上,这条铁路就算是通了。” 薛深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回:“是啊,估计也就半年时间了。” “等到铁路通了,桐霞市发展起来,那些在外打工的人也就都能回去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工人憨厚一笑,“我们这些人,也算是为国家做贡献了!” 闻言,薛深收起笔记本,刚想说先出去把数据整理一下,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她忙扶着山壁站稳,可随着晃动的加剧,不断有灰尘和小石块落下。 工人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声疾呼:“塌方了!快走!快走啊!” 说着,他推着薛深就往出口跑去。 薛深从前遇到过这种状况,虽然心慌却还是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眯着被灰尘迷了的眼,和工人跌跌撞撞地朝出口跑着。 即便人们都在闪避,却还是不免被石块砸伤。 出口就在眼前,薛深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突然有人嘶喊:“老陈!” 薛深回过头,见几十米外,老陈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 见状,她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身后的工人要过去帮她,她立刻吼道:“不要过来!快出去!” 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在她的头上、身上,划伤了她的脸颊和手背。 薛深却只是紧咬着牙搬着老陈腿上的大石头。 她知道老陈家里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女儿,她绝对不能让那孩子像她一样失去了父亲! 老陈含泪推搡着薛深:“您快走吧,别管我!您负责这铁路修建,您出去了这条铁路才能建成,能为国家铁路建设做贡献,我哪怕死在这儿也值了!” “不要说丧气话,我们都能离开。” 薛深说着,嘶哑着大吼一声,竟然真的将老陈腿上的石头推开了! 大颗汗水混着血和灰尘从额前划过,脸因为竭力而涨得通红。 薛深顾不上擦,连忙将老陈搀扶起来,死咬着牙向那明亮的出口一步步走去。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加上半托着老陈,手臂和腿的酸痛到发软,冷汗浸透了她的衣服。 与此同时,出口落下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出口一点点的缩小,薛深夺过最后一根安全绳,直接将它系在老陈的腰上。 “不!不!秦工!你先走!”老陈拒绝着,一边解着安全绳。 薛深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沉喝:“你听我说!” 因为过度运动,她只觉得此刻连呼吸都火辣辣的痛。 薛深深呼了口气,将安全绳重新给老陈系好。 “我不能让一个孩子失去父亲!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口袋里扯出笔记本,将他塞进老陈手里:“这座山是铁路最后的阻隔,两市村镇的发展就靠你们了!” 说完,薛深拼尽最后的力气将老陈猛地推了上去。 就在这时,山壁本就摇摇欲坠的石头随着晃动轰然砸落。 洞外逃出去的工人看着眼前几乎成了废墟的隧道,顿时红了眼。 “秦工——!” 第十一章 英雄纪念碑 与此同时F国,某铁路建筑地。 画好最后一稿工程图的李东刚站起身,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紧缩的疼痛。 他紧蹙眉弓着身,心里弥漫起一丝不安。 一旁同行的同事见他神情凝重,不禁问:“你怎么了?” 李东沉默了会儿开口:“来这儿两年才联系家里三次,上一次联系还是三个月前,我有点担心他们。”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没事儿,还有几个月,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李东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安稳了些许。 自从来到这儿之后,他就没能联系上薛深。 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把他的话转告给她。 她现在又在做什么?是还在忙两市的铁路项目吗…… 几个月后,F国的项目终于结束。 李东日夜兼程赶回了桐霞市,飞机刚落地,手机响了一声。 屏幕上是薛深发来的短信,时间是两年前。 看着短信内容,他心不由一紧。 李东连忙拨通了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莫名的心慌渐渐侵袭而来,他紧攥着手机,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下心绪。 这个时间,薛深应该在上班。 李东转而给李主任打电话:“主任,我回来了,落落还在那条铁路吗?” 分开这两年多,他想了很多。 是他用自认为的好禁锢了她,又什么也不解释,这才造成了两人的误会。 这次回来,他想和薛深认真的坦白。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久,李主任才说:“在,那条铁路通车了,我们都在这儿,你也过来吧。” 他语气很是沉重,可李东并未听出来:“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立刻赶去了桐坞铁路竣工处。 桐霞市和坞安市中间隔着一座大山,桐坞铁路就直直的穿过大山,连通了两座城。 望着远处绵延的铁轨,李东心中多了几分敬佩与骄傲。 薛深亦如从前那样优秀! 可同时,愧疚也爬上了心头。 每次薛深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甚至还和她争执…… 李东指腹摸索着手机,脑子里却满是曾经两人吵架的画面。 等一会儿见到她,他一定要和她说对不起! 他想和她重新开始! 到达目的地后,李东见李主任和铁路局的人都站在那儿,忙走了过去:“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示意他跟着。 一行人朝着山上走去。 李东看了一圈,却始终没能找到薛深的身影。 他皱起眉,正想开口问,李主任忽然停住了脚步:“这是两市人民自发建造的纪念碑,为的就是纪念那些曾参与建造这条铁路的英雄们。” 闻言,李东愣了一下,而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将近十五米左右的纪念碑上刻着“人民英雄为人民”七个大字。 而背后,则刻着数不清的名字,其中包括了十年前牺牲在这条铁路建设上的工人。 李主任一个个细数着这些人的年龄和职位。 忽然间,他停顿了瞬,声音多了丝哽咽:“最后一个是我们大家都熟知的女英雄,她用自己的命……” 说到这儿,李主任喉间一紧,再也说不下去。 李东心中莫名漫起一阵恐慌,然后顺着主任的目光看向石碑的角落。 在看到右下角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瞳孔骤然紧缩。 那三个字赫弋㦊然是:薛深! 【添加客服微信号“yt20216666"领取充值优惠劵,阅读更优惠!!!】 第十二章 无法接受 李东怔怔地走上前,伸出微颤的手抚着那凹下去的名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猛地转过身,抓住李主任的双臂,眼尾泛红:“为什么上面会有落落的名字?她人呢?她人在哪儿?” 勘测部的同事按住他的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俊霆,你冷静点,落落她……” “我只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李东失控地怒吼一声,心中却已经兵荒马乱。 要他冷静,他怎么冷静的了? 匆匆分别,心心念念了两年半,原以为回来可以和她解除误会,好好的在一起。 然而面对的却是冰冷的石碑,上面还刻着代表永远都回不来的名字。 李主任抹开眼角的泪,哑声道:“俊霆,落落她是为了救工人……” 他话还没说完,李东忽然转身跑了,怎么喊也喊不住。 出租车上,李东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要吞下让他无力的慌乱。 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机中薛深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的提示女声就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了他的脑子里,灼烧的疼痛顿时漫延开来。 李东眨着干涩的双眼,紧攥着手机,安慰自己薛深的手机只是没电了而已。 天边最后的余晖也隐没在蓝黑色的夜空中。 大楼十三层的黑暗似是如墨滴进了李东的眼中。 他扶着路灯,竟觉自己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将将吞噬他的意识。 良久,他才迈起灌了铅般的腿往楼里去。 门外。 李东急促的呼吸都不由放轻了,简单的开门动作就像是放慢了数倍。 “咔哒”一声,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热意的沉闷。 李东心一沉,艰难地挪着步子走了进去。 桌上角落已经落了厚厚地一层灰尘,鞋柜上的钥匙也被掩去了光泽。 昏暗的光线下,茶几上那张白色的纸格外显眼。 李东将它拿起,被灰尘蒙住的“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扎进了他的双眼。 像是被岩浆烫了一般,他立刻将纸扔到了一边,踉跄着跑进了房间里。 然而房间的每个地方出了那张离婚协议书,再也没有任何与薛深有关的东西。 双腿终是再难以支撑无力的身子,李东“咚”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突然,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一震,看到来电人后,眸中燃起一丝怒意。 “爸。” “俊霆,刚刚李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回来了。” 顾父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哭过。 李东一手紧握,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落落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隐隐传来顾母的抽泣声。 良久,顾父才哽咽回道:“落落走的突然,我们怕你知道后冲动,担心你……” “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李东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平日的冷静沉着在此刻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五指穿过凌乱的发间,紧紧揪着,似是想靠这个减少心中的痛苦,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接受不了! 第十三章 夏夜 “俊霆……” 不等顾父再说什么,李东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双手掩住噙满泪水的眸子。 耳畔的寂静像是给夏夜添了几分寒凉,他靠着床,就这么呆看着地板整整一夜。 一整晚,他感觉自己想了很多,但再去回忆却是空白一片。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传进房内,李东黯淡的眼眸一闪,抬头望去。 许久,他才撑起身子走了出去。 门一开,顾父焦急的神色凝在了脸上。 他怔怔看着眼前瘦了一大圈又憔悴不堪的李东:“俊霆,你……” 顾母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怎么成这样了?” 说着,忙拉着他走到沙发旁坐下。 顾父跟在身后,目光却被地板上一张白纸吸引,他俯下身捡起,看到上面的字后眼眶不由一红。 “妈。”李东抬起无神的眸子,声音沙哑,“落落在哪儿?” 闻言,顾母忍不住落了泪,她伸手抚着他凌乱的黑发,想要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李东看向一旁同样沉默的顾父,又问:“落落在哪里?” 顾父将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和亲家埋在一起。” 话落,他不由偏过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李东瞳眸微颤,眼底浸满了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突然就要往外走。 “俊霆!”顾父赶忙拉住他,一脸的担心。 他知道李东性子稳重,但是薛深去世的事情打击太大,他们夫妻俩都花了两个多月才缓过来,更不用说身为丈夫的李东。 谁知李东猛地抽回手,竭力稳住颤抖的声音:“我去看看她。” 看着他浑浑噩噩的背影,顾母心如刀绞:“以后可怎么办啊……” 顾父掩面沉叹一声,说不出话。 墓园。 说变就变的天遍布乌云,将清晨的阳光遮的一干二净。 寂静的墓园里,细碎的鸟鸣也消失在了从天边渐渐靠近的闷雷声中。 秦父墓碑旁边是秦母,而秦母墓碑的旁边是薛深。 坚硬的墓碑和黑白遗照在阴沉的天下多了几分苍凉。 李东看着照片上薛深微笑的脸,心如同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再灌进了滚烫的岩浆。 他单膝跪了下来,抬起微颤的手缓缓抚向那半个巴掌大的照片。 冷! 在触碰到墓碑那一刻,一种刻骨的寒凉从指尖刺进了心口。 泛白的唇动了动,李东竟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里那声“落落”也被堵在了喉中。 他紧紧地攥着墓碑一角,突出的骨节和青筋无言地吐露着此刻他的撕心裂肺。 李东额头抵在照片上,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就像一个失去了最珍贵东西的孩子。 “落落……” 终于,再被疼痛席卷了一遍又一遍后,他叫出了已经变成记忆的那个名字。 李东抽泣着,红肿的双眼和满脸的泪水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照片,心如锥刺。 如果他能早些坦白自己的心,如果他不和她吵,如果他不走,他和薛深就不会变成现在阴阳两隔的境地了。 都是他…… 第十四章 缥缈 医院,病房。 “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顾母满脸担忧地看着面前的医生。 医生回道:“放心,他是因为劳累过度引起的晕厥,最近注意休息,没什么大事。” 听了这话,顾母和顾父这才放下了悬起的心。 要不是不放心李东跟着去了墓园,都不知道他会在雨中昏迷多久。 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的李东,顾母才止住眼泪的眼眶又是一热:“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顾父揽住她,强忍心疼:“也怨咱们,当初落落要走,咱们拦着些就好了。” 然而他也明白他们留不住薛深,现在只希望李东能好好的。 望着拧眉紧闭双眼的李东,两人长叹了一声。 此时,深困在梦中的李东只觉自己被置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突然间,耳畔传来一阵山体坍塌般的巨响,紧接着是工人们震惊的痛呼。 “秦工!” “快!救人!救人啊!” 而后,薛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而缥缈。 “俊霆,救救我……” 李东心一颤:“落落!落落!” 他嘶声大喊着,周遭却始终是一片黑暗,那些嘈杂混乱的声音将他的心绪揪成了一团乱麻。 恍然间,眼前突然一亮,李东被那束越来越亮的光芒刺的睁不开眼。 耳畔的声音开始不断扩大,最后将薛深彻底遮住。 李东眼底掠过几许慌张,忙想要去寻找,却倏然发现自己站在铁律建筑工地中。 天阴沉的像在墓园的那天,但天空飘着细雪,面前的巨山也变得一片雪白。 他愣住了。 这里分明是桐坞铁路的施工地! 突然,身旁跑过几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他们都朝一个方向跑去。 李东心不由一慌,转身望去,眼眸一震。 开凿的隧道被石头堵死,坍塌的隧道口满是白黄的雪和泥。 “秦工!秦工!” 工人们一边叫着一边开始救人。 秦工……薛深! 李东身形颤了颤,正想跑过去,却发现自己就如同被定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工人们将碎石一个个搬开,将深埋在泥石下满身是血且早已没了气息的薛深抬了出来。 她双眼紧闭,白色毛衣衣领被血染红,一头黑长发沾满灰尘,血顺着额头和垂落的手一滴滴地砸落在莹白的雪中。 两个工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抬出隧道口,外头的工人和赶来的医生护士还有铁路局的人面色一凝。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工人“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紧攥着一本笔记本嚎啕大哭。 面对此景,伫立在风雪中的工人纷纷脱下了安全帽,红着眼看着薛深被送上救护车。 李东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巨大的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处如同雷炸开了来。 “落落——!”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用尽全力朝救护车跑去。 然而救护车却载着薛深的遗体渐渐驶离,就像带走了他所有的希望。 李东强忍疼痛追赶着,赤红的双眼中满是恐慌:“不要!落落!快停下!” 救护车没有停下,反而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风雪里。 带着为了救人而牺牲的薛深,离开了李东的世界。 第十五章 吊灯 “落落!” 顾母一惊,忙转身去看,见李东竟然坐了起来。 他满头细汗地大口喘息着,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和恐惧,像是梦见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 顾母立刻拧了条毛巾给他擦着额头和脸上的汗:“怎么了?” 微凉的湿润感让李东一怔,眼神随之恢复了焦距。 急促的呼吸并未停下,他拂开顾母的手,哑声道:“我……梦见落落了。” 闻言,顾母动作一滞。 她垂下手,扭过头遮掩着红了的眼眶。 “隧道坍塌,她被埋在里面,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李东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眼角的悲痛却出卖了他故作镇定的坦然。 顾母拿着毛巾的手颤了颤,抹泪道:“别说了……” 良久,李东才抬起头,含泪自嘲道:“妈,我是不是特混蛋?” 薛深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甚至连死,他都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更没能送她最后一程。 顾母忙摇摇头,语气中满是自责:“是爸妈不好,爸妈没有劝住她,没有告诉你她的事……” “叩叩叩——” 病房门忽然被轻轻扣响,李主任提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 顾母站起身迎了上去:“李主任。” 李主任点点头,面色沉重,他将果篮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失神的李东身上。 顾母擦了几下眼泪,端着脸盆出去了。 “俊霆。”李主任小心地开口,生怕说到李东的痛处,“这些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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