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味。
唐少雍就是觉得还挺好笑的,明明两个人都不是欲擒故纵的人,可关于分手这个话题,却已经牵扯了太多回。
连他都已经感到厌倦。
他抬手摸了摸苏络的头发,回答她方才的问题:“好,我知道了。”苏络仰着头看着他,发现没了冷漠的表象,他这样人也是挺绅士,挺好说话的。
以前对她那样,也许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她。
苏络稍稍偏头躲开了他的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耳后:“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赶紧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就转过身,走的时候还把粉色的拖鞋小心地摆回原位,接着关上门离开了。
唐少雍还站在原地,看着满屋亮堂的光线。
苏络在的时候,总喜欢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不留一点晦暗的地方。
而他总恰恰相反。
他整日与阴暗为伍,最讨厌的,就是那些穿透人心的光芒,以及看透人心的笑脸。
至于那通打错的电话,是真的错了。
……
苏络走出小区大门的时候,警卫大叔还热心地问她怎么这么晚还出去。
苏络都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她不是这里真正的业主,她就是……来借住了段时间。
现在跟房主闹掰了,她自然也要卷铺盖走了。
而往何清家走的路上,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
在远唐所干的那三年,虽然工资不高,但因为没有住房和吃用的支出,所以她算是存了点钱。
唐少雍那时候虽然对她不怎么体贴,可吃穿上真的没委屈了她,搞得她有阵子都觉得自己是被包养了一样。
真是又大方,又小气的男人。
苏络长吐一口气,觉得不管怎么样,有钱傍身已经是万幸了。
在何清家借住也不是长久之计,最晚这个周末,她就得出去找房子住,还要添置点家居用的东西。
还有家里那边,她也得抽空回去一趟,苏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上次晕倒住院让她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儿,医生只说是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可苏妈妈那样的人,哪能闲的下来呢?所以她以后啊,得多努力,多挣钱,把妈妈接到南城来一块住,让她也享享清福。
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她可不能再继续自怨自艾下去了。
……
之后的两天,苏络依旧跟着林德钟跟进法律援助那个案子。
下个周法院就会开庭,但当事人一口咬定,人就是她杀的,她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能赶紧判完,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不会上诉。
就像是急着让什么尘埃落定一样。
苏络又去了一趟当事人住的小区,但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回来之后她去问林德钟,问她还能做些什么。
林德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听到她的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眯了眯眼睛,从案卷里抽出一张纸端详着。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道:“能做的都做了,就看法院怎么判吧。”苏络点点头,老大都这么说了,她个小助手还能多什么嘴。
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
走出林德钟的办公室,苏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还在想刚才的问题。
这个时候,韩江墨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泡好的咖啡。
苏络还没来得及道谢,旁边的任东升便有些阴阳怪气地说:“老韩啊,你说实话,你把苏姑娘招进来,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吧,那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韩江墨听完扔过去一个纸团,示意他赶紧闭嘴:“上班时间不许闲聊,当心干不完活晚上又留下来加班。”任东升轻哼了声,对这个人的道貌岸然是看透了。
苏络照例在一边看戏,完全没有当事人是自己的觉悟。
直到韩江墨看向她,她才弯着眼睛笑道:“学长,你也赶紧去工作吧,当心晚上也留下来加班。”韩江墨听完她的话,真真有种四两拨了千斤的感觉。
苏络看着特别小,特别单纯,可好像什么事情都能看透似的,还能不着痕迹地应付过去,真是厉害。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表白的话说出口呢,这小丫头,好像一直不给他机会啊。
……
转眼到了下周二,苏络早早地来到律所,今天上午她要跟着林德钟一块去上庭,昨晚又激动的没太睡好,但精神还是很亢奋的。
不过老大的兴致好像不太高,去法院的路上还在一直抽烟。
好像自从接了这个案子之后,他就总是眉头深锁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苏络坐在一边也不敢搭话,对大佬们的心思,她是想猜也猜不透。
庭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检察官的证据充分,而被告并没有提出太多异议,法官很快宣布择日宣判。
离开法院的时候,苏络跟在林德钟的后面,走下长长的台阶。
而就在他们要坐上车离开时,有个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跑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你是我妈妈的律师吗?”男孩的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鞋子还破了个洞,但一双大眼睛乌黑幽亮的,特别有神。
林德钟还没说话,苏络已经先认出来,这个小男孩,好像就是当事人的儿子。
她看向林德钟,后者则又是那副说不出情绪的表情,盯着男孩在看。
她想了想,便走上前,对已经高出她半个头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我叫福宝……”小男孩看着她,有些怯生生地回答。
苏络便又问:“你来找林律师有什么事吗?”
刚才庭审的时候,她好像没看到这孩子在。
福宝咬了下嘴唇,然后在苏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步绕过她,走上前去抓住了林德钟的袖子。
“律师叔叔,我想告诉你,那个男人不是我妈杀的,他……”还没等他说完,林德钟便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第32章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林德钟没给那个小男孩再说话的机会,他阔步离开,也没跟苏络交待些什么。
按理说苏络应该跟着他一块走,但她看了眼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又想到老大之前的反应,几番思量下,还是拉住福宝的胳膊,轻快着声音道:“吃饭了吗?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苏络带着福宝去到了法院旁边一家快餐店,点了些汉堡薯条之类的快餐。
福宝开始的时候还放不开,但见苏络温柔地看着他,示意他赶紧吃,他便咽了下口水,拿起一个汉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的缘故,福宝吃的很快,也很狼狈,手上沾了一圈的奶油。
苏络一边递给他一张纸巾,一边让他喝点奶茶润润喉咙。
福宝闻言使劲点点头,看上去有些羞涩,目光当中还总有种躲闪的胆小。
等他都吃完之后,苏络才笑了笑,问出了刚才就应该说出来的问题:“福宝,你跟林律师说的话,是真的吗?”他的父亲,并不是她的母亲故意杀害的那句话。
福宝闻言眼神有些惶恐涣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怯生生问道:“姐姐,你相信我的话吗?”苏络点点头,她环唐了一下周围嘈乱的环境,更温柔地说道:“我相信你,那你也相信姐姐一次,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苏络把福宝带回律所的时候,正好韩江墨他们在吃午饭。
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孩走进来,他们还有些意外。
“谁啊这是?”李志岩问苏络。
苏络没多说,只是反问道:“老大在办公室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牵着福宝的手,一步步走上了台阶,来到了林德钟的办公室。
林德钟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连饭也放在桌子上没动。
看到苏络带着福宝进去,他没表现出惊讶,只是淡淡看了苏络一眼。
苏络知道自己是自作主张了,可在当时的环境下,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两相静默片刻,还是林德钟先叹了声,开口道:“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谈谈。”苏络下楼之后,韩江墨走过来把盒饭递给她,低声温和道:“没什么事吧?”苏络缓缓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沉重和纠结。
她只是,有些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而已。
半个多小时后,福宝走下了楼,一直心神不宁的苏络赶紧迎上去,原本是想问问他跟林德钟说了些什么,但看到男孩脸上挂着的泪痕,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林德钟站在楼梯口,少有地用严厉的语气喝了声:“苏络,上来一趟。”苏络心里一惊,但还是立马照做,上楼的时候还拜托韩江墨照顾一下福宝。
结果等进了林德钟的办公室,后者的怒气便铺天盖地撒了过来。
“为什么自作主张把那个孩子带过来?我让你这么做了吗?为什么做事不考虑考虑后果?”噼里啪啦的质问,让苏络的脑袋都是懵的。
以至于她回应的时候,嗓音都有些发颤:“老大,福宝是当事人的儿子,我认为是跟案子有密切联系的人,更何况他还说了那些话。案子还没有宣判,就算宣判了还可以上诉,当事人很可能隐瞒了一些重要情况,我们的职责,难道不是替她减脱罪行吗?”听完苏络的话,林德钟便沉默下来。
好像刚才的怒意只是彼此的错觉。
他又开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而苏络僵直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眉头不展的苦闷模样。
过了会儿,林德钟清了清嗓子,对苏络挥挥手:“算了,你先出去吧。”苏络听话地转过身,不过在她走出去之前,她又多问了句:“老大,真的是我做错了吗?”后面沙哑低沉的男声传来:“不,你没错,你做的很对。”苏络下楼的时候,福宝已经走了。
听韩江墨说,那男孩子特别拗,怎么也劝不住,自个儿跑出去了。
苏络有些木然地点点头,韩江墨便拉住她的胳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老大发火的声音楼下都听到了。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苏络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摇了下头,说没事。
之后的几天,苏络一直情绪有些低落,不过手头上的工作倒是没落下。
而林德钟自从那天对她发了通火,见到她也有些不自在,就像是躲着她一样。
李志岩见了便嘟囔了句:“这老头是怎么了,看见苏络像是心虚似的。”林德钟心不心虚是不知道,可过了几天,检察院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有了新嫌疑人的出现。
而新嫌疑人的名字,是福宝。
知道这个消息,苏络一时腿软没站住,差点摔了一下。
而在这之后,她又觉得很冷,冷意像是窜进了骨子里,让她打了个抖。
……
又过了两天,苏络跟韩江墨一块去上庭。
休庭期间她站在庭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
春天已经悄然而至,楼下的几株迎春花也开出了鲜艳的骨朵。
苏络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庸庸碌碌的没什么作为和理想,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只觉得时间很快。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转过身,迎面看到一个男人朝她走来。
而这个人……
她怔了一下,又有点想笑。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哈。
她跟她的前男友,还真是缘分匪浅哈。
唐少雍看到苏络也有点意外,不过后者正笑意浅浅地冲着他笑,他也就停下了脚步。
“唐律师,又碰到了,真巧啊。”
苏络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周围还有来往的人,他们就像是认识的普通朋友。
唐少雍看她今天一身清爽利落,长长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身体一动便跟着摇啊摇的,就跟小猫的尾巴似的,一双眼睛也像是闪着光,就这样静静甜甜地看着他。
他站定住,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苏络倒也不在意,反正她现在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了,她既不是下属,也不是他的小情人儿,她爱怎么说怎么说,爱怎么笑怎么笑,都不关他的事。
唐少雍的时间向来宝贵,他见苏络像是没什么要说的,没待多久就打算走。
这个时候,苏络却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唐律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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