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收紧了一下。
在这之前,我一直接触的租客都不是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季晏礼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去思考他为什么要租下我的房子。
我攥了攥拳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突然间,手臂被人拽住。
下一秒,我就被季晏礼压在了沙发上。
毫无预兆地,带着酒气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我拼命地挣扎,扭打,「放开我!」
「装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这么做吗?」
愤怒,羞辱,委屈等情绪刺激着我的感官,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但季晏礼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门再次被人打开,宋时语看着我们,
「晏礼。」
季晏礼立刻放开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宋时语就像季柠柠说的一样温柔懂事。
她没有质问季晏礼,也没有哭闹,只是温顺地让季晏礼牵着,甚至还在离开之前关心我,
「你还好吗?」
我狼狈得像个第三者。
在他们踏出家门的时候,我憋着情绪,还是问出了口,
「你是不是都想起来。」
季晏礼停了一步,
「你觉得呢?」
一瞬间,我自己小心维护的世界被击得粉碎。
我笑出了泪。
一个晚上,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依旧找不到装着日记本的箱子。
我睁着眼在客厅枯坐到天亮,然后直接开车去了季晏礼的公司。
在公司大厅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季柠柠。
她一改往日天真烂漫的形象,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就像我发烧那天晚上看到的她一样。
我不知道季柠柠是什么时候进季晏礼的公司工作的,在我的印象里,她应该还是个在校大学生。
她身边跟着季晏礼的助理,助理喊她季总。
我没有预约,强行往上闯,被保安拦住。
季柠柠在我身后喊,「别伤到她!」
我得以顺利跑到季晏礼的办公室。
他在跟重要的客人谈事情。
我像凶狠的小兽,拿起桌面上装满水的茶杯泼到他脸上,
「把日记本还给我。」
12
季晏礼满脸是水,黑沉着脸看着我。
他说,「拿走日记本是提醒你把我忘了,不然时语知道会不开心。」
我朝他笑,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打湿了面孔。
「我早就忘记你了。但日记本你已经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
「请你,把它还我。」
我跟季晏礼僵持着。
门外突然传来季柠柠的声音,
「嫂子你快进去,余笙又来骚扰我哥了。」
我想,这才是季柠柠,刚刚在大厅看到的她大抵是看错了。
话落,宋时语就走进来。
她依旧没有质问或大闹,只是走到季晏礼的旁边,拿纸巾替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水渍。
「你还需要多长时间处理这件事情?约好试礼服的时间准备到了。」
每次她的温柔懂事和善解人意,都衬得我有多无理取闹和作天作地。
所以他们都说我活该。
季晏礼对我说,「还给你可以,我跟时语的婚礼记得参加。」
他故意让我亲眼见证,非要将我保留的最后念想击得粉碎。
我笑着说,「好。」
婚礼在一个月后。
我昏睡了一天,被雷声警醒。
看着窗外昏沉的雨天,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看到床头柜的请帖,我才想起,今天要去参加季晏礼的婚礼。
我收拾好出门,依旧看到了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色车子。
这辆车我已经看到很多次。
每次都在下雨天的时候出现在这里。
但是里面的人从不下车,我也不知道坐在车里的到底是谁。
我撑着伞从车子旁边路过,车门突然推开。
季柠柠惊慌地从车上下来,连伞都顾不上撑,伸手拉住我,「你去哪儿?」
她今天又是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看起来成熟稳重许多。
好奇怪,她好像一段时间就要变个模样。
我疑惑地看着她,「去参加你哥的婚礼。」
她却突然哭了,拉着我的手,「别去了,别去了行不行?」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我只想拿回日记本。
我甩开她的手往前走。
然后,她突然伸手狠狠推向我。
我摔倒在地上,伞被遗落在一边,大滴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
面前的季柠柠好像又换了个样,变成了大学生模样的她。
她凶狠地把我摁在地上,骂我,「你凭什么去参加我哥的婚礼?是你害惨了他,你不配!」
我用力地想将她推开。
但是季柠柠也用力地将我钳制住。
我们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突然间,面前的季柠柠开始来回变换,成熟模样的她哽咽着劝解我不要去,大学生模样的她凶狠地骂我不配。
两个季柠柠交织变化,恍得我头疼欲裂。
我痛苦地抱住脑袋。
季柠柠将我抱住。
我听到她哭得沙哑的声音,
「没有婚礼,没有宋时语。」
「我哥他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了……」
「嫂子,求求你……求求你走出来好不好?」
我被送进医院。
我病了,患了严重的精神障碍。
给我送药的小护士是个可爱的圆圆脸的,每次我认真地把药吃完,她都能开心半天。
她还会奖励我一颗大白兔奶糖,「你今天真乖。」
但其实她比我还小,是个刚毕业的实习小护士。
外面突然打雷。
小护士立刻慌张地跑进我的病房。
我安静地坐在窗边,看瓢泼大雨落在地上。
我跟小护士说,「可以给我一把伞吗?」
她紧张地看着我,「拿伞干什么,我们医院没有伞。」
我叹了口气,解释,「柠柠应该又要来了,我下去接她。」
说没有伞的小护士,再返回病房的时候,手上抓了两把伞,「我跟你一起下去。」
季柠柠的车刚停稳,人就慌忙地从车上下来,淋着雨朝我跑过来。
我加快了脚步,将她纳入我的伞底,「管理公司的人了,稳重些。」
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你要去哪儿?」
我看着她头上隐隐出现的几丝银发,一阵阵心疼。
她明明是比我还小的女孩。
我病了以后,是她一直在用力地将我往外拽。
我压住了情绪,朝她笑,「哪儿也不去,来接你。」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很久,在确定我是不是在骗她。
因为,我总是要在下雨天的时候跑出去,要去参加晏礼的婚礼。
但晏礼已经死了。
在雨天那场车祸里,他没能活过来。
……
那天,窗外的雨越写越大,偶尔还夹杂着几声雷声。
我等不到季晏礼回来,有点担心他。
但是打他的电话又一直没人接。
我撑伞到楼下,想要去找他,但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只能在楼下,一直等,一直等。
最后却等来了交警的电话,「请问是季晏礼先生的爱人吗?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在那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
到医院的时候,季晏礼在抢救室里。
柠柠也来了,季晏礼的爸妈也来了。
柠柠第一时间过来安慰我,「嫂子,别担心,我哥会没事的。」
季晏礼的爸妈也没有怪我,他们明明已经很难过了,却还要反过来让我别担心。
我对着医院的白墙一遍遍祈祷,只要季晏礼没事,其他怎样都行。
但那个时候,上天好像捂住了耳朵。
它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