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开回家，进屋收拾东西。
房产证，银行卡，金银首饰，还有自己的一些日常衣服，一股脑装进箱子。
关上柜子门，又打开。
我抽出两床被子，找到最下面的一只白色塑料袋。
那里面，是丫丫的一双小鞋子。
出事那天穿的，我没烧，自己偷偷留着了。
“丫丫，妈妈没用……”
看着小鞋子，我的泪水像决堤一样涌出。
“是妈妈没保护好你。让你落在这群畜生的手里……你放心，妈妈一定会查出真相，会为你报仇的。”
我要让徐斌和于秀他们一家付出代价。
哪怕不死不休，同归于尽。
我将小鞋子装进包里，随身带走。
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门响。
徐斌回来了，看到我在家，他显然很是惊讶。
我脸上有泪，顺便懒得擦了。
他赶紧跑到我身边，看了一眼我收拾好的箱子，面色一凛。
“高韵，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知道我妈就那个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嘛。”
我拧过头去：“你别说了，我都明白。刚开始查出有病，人都脆弱。说几句好听的，感性的，我当真了。估计你妈现在也后悔了，就不该那么冲动立遗嘱，非要把你们老家的房子送我，对吧？没关系，我可以拒绝接受的，你让她别上火！”
说完，我拎着箱子就往外走。
第69章 谁比谁更戏精
徐斌冲上来，从后面搂住我的腰。
我没有挣扎，只是由着他抱我，抱了好一会儿。
我不知道一个资深的心脏科医生，能有多好的心理素质。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在我女儿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就出轨别的女人暗结珠胎？
我想，或许徐斌是想过要跟我离婚的吧。
如果不是可怜的小宝一生来就有心脏病，他应该会一早跟我摊牌的。
可是为了救孩子，他需要钱。他需要我与他的婚姻继续存续，需要我帮他分摊治疗的经济压力。即便要离婚，他也不能净身出户。
于是，他变身魔鬼，吸我血，啖我肉？理直气壮地粉墨登场？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这个在单位年会上都不敢表演节目的社恐人士，唉……
我想，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在自然界里，很少有雄性动物为了子女后代，可以拼到这个程度的。
徐斌这个父亲做的，真特么是让我肃然起敬！
我抬起双手，紧紧扳住徐斌扣在我腰上的手掌。
我说，你放开。
他说不放。
我咬着唇，强忍泪水：“徐斌，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徐斌：“除非我死。”
我抽回手，一抹眼睛。
清晰的视线里，我瞄到左边砧板上放着的刀。
如果我足够冲动，我现在就可以一把抓起刀。
可我什么都没做，就连刚才湿润的眼睛都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转身扑过去，揪着徐斌的衣领大声质问他！
不就是不爱了？
不就是出轨了？
不就是想要个儿子么？
我可以放你走。
大不了，我不去告你，我也不毁你的事业，不毁你的人设，我不控你重婚，我甚至可以把财产分你一半！大家和平分手。
我还不够仗义么？！
哪怕你能坦白把一切告诉我，大大方方跟我提离婚。
我相信自己一定会那么做，不是因为我善良——
而是因为，你徐斌同样是我女儿丫丫的父亲。
就算为了女儿，我给你留颜面，留路子。
一拍两散，感恩过去。我高韵是输不起的人么？
可是现在，丫丫没了。
我女儿没了，你便再也不是她的父亲了。
所以徐斌，你别怪我无情断意！
我会让你们亲眼看到什么叫绝望。如果让我查出丫丫的死另有隐情，我会亲手让你们在地狱里尝遍酷刑！
泪水在我唇角停留，在徐斌视觉的死角里，我上扬了一抹微笑。
转过身，我贴着他的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老公，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
徐斌看着我，忽地将我拥进了怀里。
“老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自己太没用，总是让你受委屈……”
“别说了。”
我伸出食指，轻轻压在徐斌的唇上。
“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她不喜欢我，并不会因为说了那些感性的话，就会有所改变。我总出现在她面前，也只会惹她生气。对么？”
“不是，其实我妈她只是听说我挨打了，有点失控。我就说不能告诉她嘛。”
我摇摇头：“无所谓了。我觉得，这几天我还是先不要去打扰她了，等明天刘阿姨回来以后——”
我皱紧眉头，故作恍然道：“徐斌，这个刘阿姨实在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让她休个假，她竟然跑到你妈妈那里去挑拨离间？”
“唉，保姆么都是这样的。为了能够保住饭碗，难免……”
我咬牙道：“这种人怎么能留呢？你给中介打个电话，就说直接辞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徐斌施施然看着我：“妈身体不好，小宝需要人照顾的。刘阿姨不行的话，我们再加点钱，找个金牌的育婴嫂，加急也好。”
加点钱？！
呵，刘阿姨已经要七千块了。
金牌育婴嫂至少一万起步。
我脑子给长颈鹿踢了么？花着我大半个月的月薪，给你徐斌养儿子？
妈蛋的谁生的孩子谁带！
“徐斌，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我认真地看着他：“陶静的事，当初是我太冲动了。这么看下来，能找一个靠谱的保姆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要不然，我亲自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回来？”
徐斌一愣，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走都走了的，何必再麻烦人家？大家已有心结，事情是做不好的。更何况你当初也说过，陶静也是有点小脾气的人，还往你饭里吐口水来着。我怎么能让你受这种委屈呢？”
我笑了笑：“徐斌，是我让陶静受委屈了。今天被你妈妈误会我在她茶水里下料，我才知道当初我那样误会陶静，她心里有多难过。将心比心，对吧？你放心吧，我亲自给她打电话。”
徐斌看着我，眼神异样，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我心里有些嘀咕，别是演过头了？
没想到，他下一秒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老婆，谢谢你的理解。”
“夫妻这么多年，别说这些了……”
我伸手拍拍徐斌的背，轻轻推开他。
我想，我必须得把陶静弄过来。
他们这边人越多，狐狸尾巴就露得越容易。
我需要悄无声息地搜集证据，少不了陶静于秀这帮“神助攻”。
这会儿，徐斌去拽我的行李箱，我却一把按住。
他不解：“你……不会是还要走吧？”
“你以为我赌气？”
我笑道，“我是真的要去单位住几天，之前那个新项目进度落下太多了，实在不好向甲方交代。”
“那也不用住单位吧？”
徐斌脸上写满了担忧。
至于是担忧我加班劳累，还是担忧我没时间去过户房子，不言而喻了。
我坚持要走，他欲言又止。
估计是担心说太多了，引起我的怀疑。
老天！我爱极了这种猫鼠游戏的小算计。
其实，我不是不会算计。
我只是爱你而已，徐斌。
从家里拖着箱子出来，刚下楼我就接到了陈望的电话。
“高韵，今晚有空么？”
他说，“我给你联系了律师，要聊么？”
这效率，这执行力！啧啧，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我上周就答应要交项目资料给陈望的，到现在还拖欠着……
“今晚就可以？陈总，太谢谢你了。”
“夜色知道么？”
“衡山路上的一个清吧会所。”
陈望说，用不用来接我？
“不了，我还是自己开车吧。”
我把行李箱放上车，低头看手机叮咚一下。
是陈望发来了定位。
第70章 朋友聚会
我开车去了夜色，跟上次蓝瑶带我去的火狐狸风格迥异。
这里是外国人集散地，一排酒吧各有各的情调。大多数气氛都比较安静，适合谈事情。
我进去的时候，差不多是七点半。清吧还没正式开业，只有零星几桌客人。
轻柔的音乐声，旖旎的打光，没来由得让人觉得放松舒服。
我远远看到陈望站起身，跟我挥了挥手。
走过去，卡座上已经有了三四人。
我脸盲，加上正好背光，并没认出一张脸。
但那三个人见了我，都笑。
“高教授，你好。”
“你好。”
我狐疑地转过头，看陈望。
意思是，你之前就介绍过了？
陈望正了下领带：“你见过的。”
我瞬间反应过来，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三个人——
不就是上次在火狐狸会所，跟陈望在一起的几个朋友么？
我站在原地，反复去世。
我狠狠瞄了陈望一眼，心里无数句妈卖批。
他假装没看见，也不理我内心澎湃如潮的尴尬。
自顾介绍了一圈：“边上这位，钟子诚，我大学同学，现在是长信证券合伙人。旁边戴眼镜的，林向凡林总，我以前的合作伙伴，跟我前后脚回国的，刚接了华西的营销总监的offer。以后可能跟你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你好，高教授，多多指教。”
我跟两人一一握手，最后陈望指了指靠右边那个帅哥，穿着打扮很时尚。
“陆绪，我发小，健身达人。”
没等陈望说完，钟子诚笑道：“高教授，你猜他做什么职业的？”
我弱弱道：“律师？”
大家都笑了。
钟子诚眯眼看着我：“高教授，你从哪能看出来他是律师？你见过律师打扮成这样的么？”
我说：“因为陈总带我来，说有律师朋友要介绍给我咨询。钟先生和林总都不是，那还用猜么？”
陈望摆摆手：“人还没到齐，阿绪是医生。”
“哦，这样啊。”
我尴尬笑笑：“但，如果是医生的话，为什么要单独让我猜一下？医生不是很常见的职业么？”
“所以你猜他什么科的医生嘛。”
钟子诚是做金融的，性格十分外朗健谈自来熟，社牛得一逼。
我想了想：“不会是兽医吧。”
陆绪笑了笑：“法医。”
我连连点头：“真的呀？挺好的，我以前也想当法医来着。”
“高教授你是不是以为法医都像影视剧里一样，工作又刺激又猎奇？”
钟子诚问我。
我摇头：“当然不是，我是觉得法医有成就感。”
死人不会说假话，动物也是。。
只有人，会骗人。
服务生上来，问我要点什么。
“软饮单，劳驾。”
陈望替我开了口，“她开车了。”
钟子诚笑得暧昧：“高教授，你看你上次把咱们陈哥吓得，这回都不敢让你喝酒了。”
我未醉先红脸，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诚子，你嘴是租来的么？不说话亏了？”
陈望瞪了他一眼。
我笑了笑，也不再尴尬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扭扭捏捏的没劲。
我跟服务生说，没事，帮我选个低度数的鸡尾酒就行，我等会儿叫代驾。
我对几人说：“各位，不好意思了，上次跟姐妹玩high了，打扰大家。等下酒来了，我先敬个，权当赔罪。”
“别等下了，陈哥这有！”
说着，钟子诚直接拿过陈望的红酒杯，给我灌了一多半。
“高教授，请。”
“诚子！”
陈望把酒杯拦了下来，“别蹬鼻子上脸。跟你熟么，就劝人家酒？没见过女的喝醉，回家灌你自己老婆去！”
钟子诚摸摸头：“哎呀，又不是我非要惹事。那不是那谁让我试试陈哥的态度——态度决定一切！细节决定成败！”
“咳！”
我就说钟子诚这话题怎么转得跟大象的十二指肠似的，秒变传销现场打口号的了。
回头听那清脆的一声干咳，我转脸一看，一个女的正站在我们背后。
三十左右的年纪，窈窕高个儿，挺漂亮的。
穿一件咖啡色的短风衣，黑色小皮鞋，背小众品牌的奢饰包。
栗色长卷发披肩，妆容不浓不淡，精致到位。
“不好意思，来晚了。”
女人全场扫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唯一的陌生人，也就是我身上。
伸手，微笑，礼仪得体：“您好，您就是传说中的高教授吧？我叫林向薇，多指教。”
她一句“传说中”，让我伸在半空的手，忍不住只想抽回来。
“林小姐，传说中是几个意思？”
我脸上挂着笑，口吻却没客气。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相信陈望的朋友，个顶个的智商也不至于不够用。
谁先擦火药的，大家门儿清。
林向薇的脸色稍稍一僵，在这特殊亮度的会所里，呈现出KTV屏幕卡顿的既视感。
“高教授，不好意思，我是听陈哥提过华西度假村的项目，说对接人是个年轻有为的美女教授。”
陈望：“我什么时候提的？我怎么不记得？我回国快三个月了，今天第一次见你吧？”
林向凡扶了下眼镜：“你记错了，可能是我提的。”
林向薇顿了顿，一秒变笑脸：“哦对，可能是我哥说的。”
林向凡，林向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