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沉默着没有作答,掌心热水是她浑身唯一的勉强温度。
她不说话,桑城也不紧逼,他重新坐回沙发,拿起桌上的纸张眯眼细细看了起来。
那是秦希肺癌晚期的确诊报告,三天前刚出的。
另外一张是她昨天的流产单子。
“秦希,你可真够狠的。”
听出他话里嘲讽,秦希回了他一个微笑,“彼此彼此。”
席祁年的孩子,她不需要。
“一个月后,我会彻底离开海城。”
桑城明白她的意思,“半个月后我来接你。”
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他抿了抿唇,“我派个人来照顾你。”
秦希一口拒绝,桑城耸耸肩,起身朝房门走去,身后传来女人清冷的声音。
“记得修门。”
微信消息响个不停,秦希索性关了机卧床睡了一天,再醒来已是晚上,餐桌上的盘子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她请来专门煮饭的临时阿姨刚离开不久。
她不太喜欢陌生人在她的地盘久留。
一连休养了几天,秦希苍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这几天她的微信消息从未停过,大多是八卦的人,与席祁年的上次对话还是在一周前。
久别重逢,想来他正忙着和沈安妍柔情蜜意,哪里还能想起海城还有个替身。
席祁年不联系她,她也乐得悠闲,每天除了在网上看看席祁年和沈安妍的八卦外,就是追追剧。
岁月静好,时间仿佛停滞,桑城也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他倚在门外,整个人似有些颓势,早已没了往日风流,秦希刚打开门,就对上他猩红疲倦的褐瞳。
“老爷子不行了。”
眼皮猛跳,秦希沉默了几秒,转身换了套衣服。
法拉利缓缓驶入庄园,秦希隔窗打量着外面处处透着奢靡气息的模样,内心毫无波动。
桑家老宅于她而言,只有陌生。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恨的,直到见到那人浑身插满仪器躺在病床上,秦希这才明白自己其实早已释怀。
“念……桑念……”
在看见她的瞬间,老人浑浊双眸有了光亮,他举着枯瘦的手,向她招手。
秦希敛眸上前坐下,酝酿许久只吐出一句桑老爷子好。
她语气淡漠疏离,桑震天眼里的光弱了些,他目光炯炯盯在秦希脸上,整张脸都在颤抖,眼底似有泪花。
“你和你母亲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了!当年做的孽终究是报应来了……”
桑震天情绪激动,各种仪器滴滴响个不停,桑城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房间再无旁人。
秦希低声宽慰了几句,床上老人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瞪大双眼望着,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他在忏悔,秦希听出来了。
“桑念!”他似回光返照,攥着秦希的枯掌突然有了力气,“会……会原谅爷爷吗?”
“对不起,爷爷错了……我很后悔,念念……我很后悔……”
老人浑浊双眸充满期待,秦希静静望着他,在对方的悔恨泪水中冷漠将手抽离。
“不会。”
永远都不会。
桑震天死在了凌晨,不抱任何遗憾。
秦希最终没有选择认祖归宗,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陪着桑城为老爷子守夜,对于她的身份桑家上下心知肚明。
老爷子的追悼会办得低调,海城权贵纷纷前来吊唁,其中就有收到消息匆忙回国的席祁年。
秦希跪坐在披麻戴孝的桑城身旁,身着黑色正装的席祁年进门与她的目光刚刚对视,瞬间拧起眉头。
将手中白菊放到灵前,席祁年落座宾客席,他眉头高耸,目光全程黏在秦希身上,秦希则被他身旁女人吸引。
沈安妍穿着黑色大衣,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似被气氛影响,她精致小脸布满忧伤,正倚在席祁年肩头抹着泪珠。
似林黛玉般的美人儿,难怪引得席祁年为之癫狂。
秦希收回目光,身旁桑城声音嘶哑:“去吃饭休息会吧。”
她术后身体还有些虚弱,所以没有拒绝桑城的好意,捏了捏跪麻的腿起身离开。
“秦希!”
熟悉的声音将她在走廊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