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煦瞪大眼，齐队不是有洁癖吗？碰他一下都很不得给自己一拳。
沈栀晴一愣，默默攥紧了外套，轻声道谢：“谢谢。”
过去也发生过这么一幕，只是那时少年身上的淡淡薄荷味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淡淡烟草味。
沈栀晴是不太喜欢烟草味的，因为见过太多因抽烟而引发肺病的人。
但出现在齐景轩身上，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抽烟对身体不好。”沈栀晴瞥了眼齐景轩的右手食指与中指，有微微的凹陷，但没有发黄。
显然齐景轩应当是抽了有一阵子了，但也算不上是常抽的老烟民。
齐景轩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
“偶尔而已。”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这个。”沈栀晴从口袋中拿出两个薄荷味的棒棒糖。
一个给了齐景轩一个给了后排的肖煦。
肖煦受宠若惊，心想难怪齐队对沈医生这么特别，漂亮又温柔，谁不喜欢啊！
沈栀晴离开舅舅家后，不知怎的，每每去到超市都下意识地拿了些薄荷糖。
久而久之竟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齐景轩剥开糖纸，冰凉的触感在口中绽放开来。
少年时的他身上好像总是有这股味道，也许是家中洗衣液，也许是沐浴露。
也许是因为家门口附近有糖果店。
忆起这些，沈栀晴余光望了齐景轩几眼。
一段时间后，车辆在目ггИИщ的地停下。
沈栀晴率先下车，却不想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她过去的熟人。
第17章
“……舅舅？”
中年男人亦十分明显地一顿。
观摩了一番，舅舅也认出了沈栀晴，但似乎不愿给她什么好脸色，扭头对身后的齐景轩笑道。
“齐队，辛苦您特地过来一趟，我们厂是有什么问题吗？”
齐景轩冷淡道：“嗯。”
身后肖煦拿出搜查证上前，与他走在前方交谈。
被舅舅无视的沈栀晴微微垂眸，倒也没有很在意，毕竟她除了还给舅舅这些年的赡养费之外，没有支出其余他想要的数额，舅舅自然是看她不顺眼的。
还愿意叫他一声舅舅，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是妈妈的弟弟而已。
过去的种种回忆涌上脑海，周颜的刁难，舅母的讥讽，舅舅的伪善。
沈栀晴不自觉出了神。
“走了。”齐景轩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令她从神游之中回过神来。
三人在制药厂的每一处都转了一遍，拍下不少照片，离开前去了又在制作间中随机抽取了样本。
制作此类药片的制药厂不只这一间，他们还要继续赶往下一家。
待全部采集完已是晚上。
齐景轩开车先送带着材料的肖煦回了警局，将需要检测的物品一一送去了检查科。
之后便与沈栀晴回了家。
一天没有吃饭，沈栀晴的肚子忽地叫了出声。
沈栀晴面色一红，有些窘迫地捂了捂肚子。
“吃饭去，我请。”齐景轩关上车门，询捋走问道。
“我请你吧，你总是送我本就有点过意不去。”沈栀晴摇摇头。
齐景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谁曾想，小区内的几家饭店都休息关门了。
沈栀晴试探性地开口：“要不，去我家吧，我家冰箱里还有点菜。”
语罢，又补充一句：“如果不嫌弃我厨艺一般的话，不要抱太高的期待。”
齐景轩淡淡开口：“我不挑食。”
屋内。
“抱歉，没有合适你的拖鞋，你就穿自己的鞋进来就好。”
沈栀晴看着玄关处的几双女士拖鞋，向齐景轩投去歉意的眼神。
招呼着齐景轩在沙发上坐下，沈栀晴便绑起头发进了厨房。
这是齐景轩第一次到沈栀晴的家里面，上次也只是堪堪在门口停留罢了。
环顾了一圈，家中装修十分简洁，家具也不多，以米白色为主，课桌的茶几上摆着一本书，中间夹着一片木质书签。
齐景轩好奇地翻开看了看，顿时青着脸又放了回去。
里边赫然是各种形式的人体解刨图，皆是现实的照片，而不是卡通的或是简易示意图。
纵然他平日里看到的各位伤患也不少，也无法直视这些场景。
这就是法医平日里看的书吗？
齐景轩扭头一看，书架上类似的书籍更是还有好几排。
“齐队，饭做好了。”
在齐景轩思索间，沈栀晴端着两盘菜出了厨房，放在餐桌上。
沈栀晴身穿一件小熊围裙，长发用一只簪子随意束起，额头与脖颈间是渗出点点汗珠。
与平日里身穿白大褂的淡漠模样截然不同，齐景轩怔了一瞬。
洗了手落座，沈栀晴已经替他盛好了饭，桌上是两道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炒蛋与糖醋里脊。
味道也还不错。
饭后，齐景轩本想揽下洗碗的任务，却被沈栀晴拒绝了。
齐景轩望着沈栀晴的背影发愣。
不知为何，喃喃出声了一句。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第18章
话出口后，齐景轩动作一僵，微微张开嘴，也不知是否被沈栀晴听见了。
“……我先回去了。”也顾不上其他，齐景轩忙转身离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
站在原地的沈栀晴还顿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手中的盘子掉落在池子中，砸破一个小小的豁口。
方才她听见的，是错觉吗？
水池的水并没有关上，直至水漫出打湿了衣物，沈栀晴才堪堪回过神来，忙关上了水龙头。
扭头看去，家中已然没有齐景轩的身影，
方才的声音很小，在她本就不灵敏的耳中听起来似是幻觉一般。
“完整的……没有缺陷的吗……”
沈栀晴呢喃着，晃了晃脑袋，低头清理湿漉漉的台面与碗筷。
当晚，沈栀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中时的那个天台，身穿宽大校服的黑发少年手肘撑在围栏上。
沈栀晴跑到他身边，少年转过头来，黑发被风吹得凌乱，面目却模糊不清，只看见薄唇一张一合着，说了些什么话。
沈栀晴听不清，又凑近了些，耳朵几乎贴到了少年的嘴唇。
少年微长的发丝划过她的额头，有些痒。
“我怎么会看上这种残缺的人。”
“你从来都是一个完整没有缺陷的人。”
两道声音同时在沈栀晴耳畔响起，惊得她瞬间睁大了双眼，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呼……”沈栀晴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
下意识地摸了摸耳侧，上方并没有佩戴任何物品。
声音是从自己的脑海中传出来的。
沈栀晴苦笑着抱紧了被子。
她到底算是什么呢，对齐景轩来说。
沉默着坐了半夜，窗外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在床沿上投下一条长长痕迹。
沈栀晴怔怔伸出手去抓取，微微暖意从掌心处蔓延开来。
沈栀晴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温暖的阳光霎时将她包裹住。
不论在齐景轩眼中自己是什么模样，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的模样。
她最终还是为自己而活的，生命的触感是温热的。
“抱歉，齐队，今天我先出门了，就不麻烦你了。”
给齐景轩发了消息，沈栀晴选择了坐公交去工作。
凑巧的是，竟遇见了那日在她身旁观摩的新同事。
“沈医生！”女孩见到她小声惊呼，小跑着到她身旁。
沈栀晴记得她叫范茜，却不知如何称呼才好，只说了声：“范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沈医生叫我小茜就好。”
女孩的笑十分有活力，就连沈栀晴都被感染，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谈话中得知范茜是刚毕业的应届医学生，才刚刚21岁。
两人一路谈笑，不知不觉便到了警局，在门口撞见了刚进门的齐景轩。
齐景轩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只他平日里本就是这般，也没人觉得奇怪。
沈栀晴率先打了招呼，齐景轩点点头回应，却没有直视她的目光。
中午休息时间，沈栀晴刚走出工作室，便听见肖煦匆忙赶来，而齐景轩就站在不远处。
“齐队，上头发布了抓捕令，昨日我们去的第一家制药厂有问题。”
沈栀晴脚步一顿，第一家那不就是……
第19章
舅舅所管理的那一家？会跟他有关系吗？
沈栀晴不禁颦眉，心中有些担忧，若舅舅真的与这些事有染恐怕至少得蹲好几年。
虽离开了那个家许久，但也不希望他们会惹上这种事。
齐景轩倒是毫不意外这个结果，介时在工厂内他便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并将其一一记在心里没有提出，以免打草惊蛇。
余光瞥到沈栀晴神情，眸光微闪，抿了抿唇。
“沈医生，你要一起去吗？”
被点名的沈栀晴猛然抬头，毫不犹豫地开口：“去。”
去到那里了解细节，才能看出舅舅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会被当做替罪羊。
事实上，是前者。
沈栀晴的舅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人物，只要是能赚到钱的方式他都不会拒绝，即便是违法行为，只要盈利大他都会接下。
在沈栀晴不知的情况下，齐景轩早已寻到了一项又一项的证据，将中年男人钉死在了板上。
“制假药，并在其中添加上瘾性成分，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吧？”
齐景轩毫不留情地将满头冷汗的中年男人逮铝驺捕，冷声道。
男人颤颤巍巍，目光瞥到了不远处的沈栀晴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呼救。
“小晴！小晴！舅舅是被冤枉的！你一定要帮舅舅！”
沈栀晴身型一顿，看着男人发着精光的眼，抿着唇转过身回了车上。
“小晴！你别走！舅舅养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抓？”
看着沈栀晴转身不理睬，男人狠狠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咒骂。
“白眼狼！死聋子！当初就应该掐死你！”
“啪”
齐景轩狠狠扇了男人一个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闭嘴！”
男人脑子还没清醒过来，便被拖拽着上了车。
肖煦小声提醒：“齐队，局长不是说不让你随便动手吗？”
齐景轩冷漠地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男人，不屑开口。
“他嘴臭，自己摔的。”
肖煦默默闭上了嘴，心中其实并不反对齐景轩方才的一巴掌。
这个男人刚刚那恶毒的模样真的令人十分厌恶，这样的人竟然是沈医生的舅舅，也不知沈医生过去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沈栀晴在另一辆车中，车辆内关押着制药厂的另一名管理员，沉默着不说话。
方才舅舅的话她听见了，但是也没有感到多难过，更多的竟然是想笑。
那个男人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为了钱不择手段，没了利用价值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丢去甚至诋毁。
当初转学走后她也回头看过学校里的论坛，辱骂她的帖子比比皆是。
其中有一条便是周颜发的，拍摄的内容是舅舅愤愤地说沈栀晴不禁在家好吃懒做还经常偷钱。
那恨铁不成钢声泪俱下的模样真的是表演得入木三分。
想起那时的事，沈栀晴当即被气笑了。
回到警局，齐景轩将嫌疑人带去了审讯室，审讯室外舅舅被没收的手机响起。
沈栀晴摁了接听，又开了免提，让周围同事也能听见。
女人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加上其内容听起来甚是可怜。
“老公，颜颜生病了，刚刚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癌症晚期……”
第20章
沈栀晴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看向手机。
一旁的同事业愣了愣，其中一个接过电话解释道。
“你好，我是他的同事，他暂时不在，你告诉我在哪个医院吧，我待会告诉他。”
电话那头的舅母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说出了地址。
沈栀晴与一名女同事决定去探望一番。
一路上，许多种思绪涌上心头，沈栀晴的心情不可谓说是十分复杂。
到达病房门口时，沈栀晴脚步踌躇了。
“沈医生？”同事推开门，回头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来了。”沈栀晴迈开步子。
病床上的周颜苍白着脸安静地睡着了，倒是十分惹人怜爱的模样。
床边的中年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见到前方的女同事只是一愣，待见到沈栀晴后脸色霎时变了。
“沈栀晴？你来干嘛？看我们笑话是吗？”女人怒目而视，又碍于女儿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便大声呼喊，忙降低了些声音。
起身便要用力将沈栀晴推出去。
本病房中有病人休息也不便谈事，沈栀晴没有抗拒，同事本想阻拦但也想到这一点于是顺势为之。
单个女人皆在门口处停住，同事顺手关上了门，拿出身份文件示意自己的身份。
“你好，我们是运城警局的，有些事情想问你。”
舅母闻言身子一抖，目光中浮现一丝恐惧，忙摆摆手低下头。
“警察找我干嘛，找错人了，我们家可没犯事。”
舅母转身就想要回到病房，同事制止了她，口袋中摁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请您配合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