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看后久久难以平静_镜头_相机_影片

原标题：惊心动魄，看后久久难以平静

《迷雾中的孩子》是越南导演何黎艳的第一部纪录长片，影片围绕着越南北部一个赫蒙族乡村的“抢婚”习俗展开——即女孩在农历新年的前夕会被她未来的丈夫“抢走”，随后两家人之间再进行协商。

“抢婚”发生之际，女孩们往往还未成年。

影片的主人公迪，在开始拍摄之时还只是一个12岁的赫蒙族少女，在当地的一所学校里读书，“抢婚”发生之时她也不超过15岁。

按导演在采访中所说的，在拍摄之初她的想法并不是这样。开始她只是想拍摄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以及童年是如何消失的。

然而在“抢婚”的阴影之下，单纯美好的童年时光在片中鲜少出现，但冷峻残酷的现实也随之失去遮蔽，童年的消失直接又赤裸地体现了出来。

影片由一段跟镜头开始，15岁的主人公迪穿着校服开心地和镜头背后的导演对话。为了更好地接近迪的生活，导演用的拍摄机器只是一个小型相机。

小型相机轻巧和自由的特性让影片的视角像一个姐姐或一个朋友的目光，而不只是一个介入者带有强烈目的性的观察。

导演也毫不避讳镜头背后自己的存在，所有交谈都是平常聊天的口吻，而不是生硬的提问，于是有一种超越拍摄者与被摄者的亲密感被建立起来。

这样的亲密感让影像的质感更加日常，而破坏日常的“抢婚”便成为了挥之不去的隐忧。

“抢婚”这样的恐怖陋习在当地的赫蒙族内是被默许的传统，迪的母亲在农历新年时会跟她开“开心就好，但被绑架不要哭”的玩笑。

才12岁的迪和她的朋友们在田野间收割庄稼的间隙，甚至会角色扮演来玩抢劫新娘的游戏。有人演被抢的新娘，有人演新娘的姐姐，有人演抢劫的男人……

镜头游移过女孩们充满稚气的脸，上面充满着单纯的开心，恐怖似乎被悄悄隐藏，但其实又无处不在。

当第一次“抢婚”发生的时候，镜头还是那样的平静又日常。

在一场玩乐的新年集会之后，迪和男朋友旺牵手一起沿着路走远。旺对导演说不要跟着他们，他很正派，不会绑架迪。于是相机停下，导演像一个姐姐那样答应了一声“好”，镜头注视着他们走向景深处的浓雾。

结果当晚迪的母亲就接到电话，迪被抢走了。“抢婚”就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又仓促地发生了。

导演在采访中说过，她带着相机跟着迪的时候，她放学回家路上遇到的一些男孩就不会再骚扰她。

导演意识到她的相机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把“抢婚”的阴影暂时地隔开在迪的生活之外。而一旦相机停下，伺机而动的阴影便会迅速弥漫侵入迪的生活。

我们在谈论纪录片时不可避免地谈论到真实和客观，通常情况下，创作者把毫不干预被摄者称为真实与客观，摄像机仅仅作为观察的道具，作为一双旁观者的眼睛，冷静克制地看着一切发生。

诚然，真实客观的影像本身自有雷霆万钧之力，但导演从拍摄开始就与迪建立的亲密联系不会让她完全以这样的姿态来面对“抢婚”的事件。

导演具有保护者属性的小型相机正是让这部纪录片如此动人的最大原因。

与小型相机的保护属性相呼应的，还有它的求助属性。发生第一次抢婚之后，迪的父母告诉导演，如果再发生第二次抢婚，她能够以姐姐的身份出手阻拦。

第二次抢婚真的发生了，男方的家属，不管男人女人，都直接来到迪的家里抢人。在推搡和迪的挣扎之间，镜头剧烈地晃动，导演的手从镜头后伸出试图阻拦，却被迪的奶奶挡住。小型相机的保护在此时也失效了。

当保护失效的时候，相机的功能便退化为求助了。当迪就要被拖出自家院门的时候，她朝着导演大喊救救她。于是跟拍的镜头突然停住，转头对准迪的母亲，请求她上前帮忙。这是导演无能为力的求助。

这是迪童年结束的时刻，以这样粗暴的方式被迫地突然结束。我们通过剧烈晃动的镜头，在各种嘈杂的喊叫里，以最直接的方式见证了这场荒唐暴力的发生。

不过万幸的是求助成功了。迪和旺进屋喝了分手酒，代表了他们之间的彻底了结，这样的了结方式同样荒唐。在镜头的晃动和嘈杂的喊叫之间，观众的情绪会被推向愤怒又悲伤的极端。

在经历这样的情绪波动之后，我们最后看到的解决方式竟然是——喝一杯酒。喝一杯酒，然后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试图强行劫走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最后居然喝一杯酒就结束了？

这就是当地的传统和习俗，所有人都默许，就像他们默许“抢婚”一样。这样的默许是最大的恐怖。

迪吐掉那口烈酒，跑出门外，周围仍然笼罩着厚厚的迷雾。在迷雾的翻滚中，时间来到了三年后，与影片的开头呼应。

迪已经15岁，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但脸上不再有12岁时那样单纯的笑容。不过没变的是她身上的蓝白色校服。

漂亮鲜艳的白蓝色将迪和阴天下灰暗原始的山地隔开，无意之间似乎成为了一种命运的暗指。代表着山外世界的学校是她离开这个山村的唯一途径，而迪也在试图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在她被劫走的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房间，脱下赫蒙族的传统服饰，换上蓝白色的校服。

导演谈起过迪之后的生活，她的学习很好，获得了去国外念书的机会。但后来她又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与那个男人结婚生子，放弃了去国外念书的机会。

这个时候，她才17岁。而17岁也是迪的姐姐被抢婚之后生下第二个孩子的年龄。迪也不再接听导演的电话。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像极了第一次抢婚发生时的镜头。导演在原地停下，镜头随着迪往前走转动，在原地注视着她慢慢走远，走向景深处厚厚的迷雾。

这些迷雾好像永远都不会散去，发生过的这些令人愤怒又悲伤的事情，好像还会发生一遍又一遍。这让人想到正在水田里干农活的赫蒙族妇女说的话：“哪里可以休息？到处都是烂泥。”

说这句话的时候，12岁的迪正穿着鲜艳的红色短袖，从景深处不起眼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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