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写推理小说，但他写出了良心_森村_日本_中国
原标题：无数人写推理小说，但他写出了良心
题图：《人证》海报
“妈妈，你是否还记得那顶草帽？”
还记得当年火爆大江南北的电影《人证》吗？其主题曲《草帽歌》凭借优美的旋律和忧郁的气质也同样让人难以忘怀。
《草帽歌》的歌词和旋律不禁让人想起《波西米亚狂想曲》，80年代那段黄金般的回忆与70年代的勇气之声出现了某种巧妙的呼应。 妈妈，你是否还记得那顶草帽？妈妈，我刚刚杀了个人。
只不过一个是对遗忘之爱的追忆，一个是迷路羔羊的呐喊。这类充斥着母子感情的文艺作品令无数人唏嘘感慨，它们或多或少反映了社会现实，将那些不能说的，不好说的通过文艺作品反映了出来。
作品背后的作者仿佛是“少数人”的领袖，他们的这种做法和勇气也是很摇滚的。
正是他们，拿着手术刀切开社会光鲜外表下的肿瘤，也成了这个时代良心的证明。
电影《人证》也许对于90后、00后已不太熟悉，但那部当年看哭了你爸妈的电影原著是由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家森村诚一写的，豆瓣上8.4分的推理小说——《人性的证明》。
不过之前的封面吧，因为年代感因素，令人一言难尽，不过好在最近新出了一版超好看的。
这本在“证明三部曲”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本，这个三部曲也是森村的代表作，另外两本《青春的证明》《野性的证明》都以战后日本为舞台，演绎了人间现实而又精彩的戏剧。《人性的证明》可视作日本战后社会的缩影，通过展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案件，批判了追名逐利对人性的异化。
1000个人写推理小说
只有一个人写出了良心
文 | 人天兀鲁思
01
中国的友人
森村诚一在创作三部曲之前的1972年就成为全日本最畅销作家了。证明三部曲对日本读者的吸引力可能像当今东野圭吾的《白夜行》一样，都是探究案件怎么发生的推理小说，背后的社会隐喻又让小说显得很有价值，同时他文笔清晰，能很好驾驭小说登场人物，所以《人性的证明》在日本销量高达770万册，这数据放今天中国，妥妥的顶流畅销书。
森村不仅作品质量令人叫好，而且作品数量，光在中国就有85个版本（包括再版）。他的写作生涯也横跨日本昭和、平成、令和年，直到现在89岁还在写，像漫画家手冢治虫一样高产，而且作品质量都很好。
他销量第二的书是与我们中国相关的《恶魔的饱食》。这本书销量当时达到了500多万册，日本出版方推测中国盗版书的数量是日本销量的两倍多。这是一本记载了731部队恶行的书，也就是这本书，让他成了我们的“日本友人”。
图：森村诚一，一位有良知的日本友人
说起731谁都不陌生，这是一支“恶魔”部队，他们对东北居民进行灭绝人性的细菌试验，仅在哈尔滨平方区有多达3000余人在实验中死亡，而中国各地在侵华日军的细菌战中受害人数超过200万人。
这本书的创作起因是，1981年森村关系到了侵华战争的《死器》出版后，一位原731部队成员写信给他，称他有更准确的资料。于是森村诚一自费投入2000万日元开展调查，从日本到美国，再到中国。
自此，一扇被日本遮掩了几十年的黑暗大门向他开启。森村诚一对于日本侵略战争历史有深刻反思，他本人不断为这一呼吁努力奔走，这也是他要写这本书的原因。
《恶魔的饱食》在日本出版后引发轰动，日本极端右翼分子给他发出了死亡威胁。他接连收到抗议信和恐吓信，家门口被泼上红漆。他外出时甚至穿上了防弹背心。神奈川县警察总是护送他，并警告他尽量不要离开县外。
但森村诚一依然没有屈服，专程来到哈尔滨平房区访问，这里也是世界战争史上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细菌战遗址群。在这次实地调查后，写下了《恶魔的饱食·续》。
图：森村诚一参观哈尔滨平房
图：森村诚一在天安门前的留影
森村明辨事理，对战争受害方的同情心，自然让他与中国读者产生了很深的情感联结。那么他甘愿冒着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风险，也要照亮社会暗面的勇气是何从而来的呢？
02
森村的世界
其实对于我们中国读者，日本推理小说家多多少少都存在争议，唯有森村诚一，鲜见差评。
也许是他的童年，以及阅读、不断挖掘人类精神宝藏的成长经历，促成了他的善良。
昭和8年，也就是拉开侵华战争序幕的1933年，森村诚一出生于崎玉县熊谷市，家里有四个兄弟姐妹，他的父亲经营着当时罕见的私人出租车，还拥有几辆美国汽车，包括别克、雪佛兰，生活很富裕。
他是小时候是镇上过得最好的学生，他有望月峰太郎、江户川乱步的书，还有当时的国民漫画《野良犬黑吉》《团吉历险》，他可以拿这些书，以跟同学换取任何他想要的任何书籍。然而在他12岁那年，熊谷空袭，他家许多藏书被烧毁了。
图：幼年的森村诚一
战后，上了高中的森村，请以前是军医的叔叔在，写了份假的诊断书，请假，休学一个月，每天假装上学，然后去镇上的图书馆“上学”，阅读《世界文学全集》，再回家。他特别喜欢王尔德、罗曼·罗兰、黑塞、里尔克的作品，和日本的《平家物语》。
森村自幼热爱读书，后来在访谈中说道：“作家不读书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他们没有接触新的技能，很少有机会体验其他精神上的娱乐活动，作为一个作家，这会让他出现‘精神锁国’状态。除了小说之外，我还尽量多接触戏剧、艺术、电影和音乐。”
高中毕业后他就读于一流的私立大学——青山学院大学，读的是英美文学系，还喜欢上了登山，加入了徒步俱乐部（AGHC），走遍了日本主要的山脉，在他的作品中，出现了很多“山地文学”的影子，创作过很多以登山题材的推理小说，小说中的角色也经常能见到登山爱好者。同时在俱乐部高年级学生的推荐下，他读了很多俄罗斯文学、法国文学和德国文学。
图：青年时期的森村诚一
不过他爬得太多，学分不够，推迟了一年才毕业。毕业后由于就业困难，他无法找到好的工作，只能在大阪大酒店工作着，没想到这将就，就是十年之久。
森村诚一是唯一一个出身于服务业的推理小说家。这对于森村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人类观察舞台，这成了他作为作家的基础， 他也将酒店认作是他写作生命的母公司。
这其间他一直利用假期和夜班时间写手稿，像一颗顽强的螺丝钉，一直不停地写，出版了几部销量平平的小说。终于在1969年，他的小说《高层的死角》获得江户川乱步奖，自此他告别了酒店服务员的生活，开始了全职作家的生涯。
图：森村诚一37岁工作时的照片
03
证明的浪潮
在获得江户川乱步奖和一些小的奖项后，森村又出版了《虚幻的坟墓》《新干线杀人案》《腐蚀的构造》这几本口碑销量都不错的作品。不过对于森村来说，这可能是远远不够的。
当时角川出版社的社长角川春树希望森村能写一部能“作为作家证书”的书。
然而没有完全的把握，他还不会动笔。直到他看到了学生时期去雾积温泉时留着的一个纪念物，一个便当的包装纸上印刷着一首帽子的诗。此时，“证明人类”的主题才确定下来，这会是一本关于母子感情的书。
图：《人性的证明》创作笔记
如果说没有角川春树和西条八十的“草帽诗”，《人性的证明》不会诞生了。终于，在1976月出版的《人性的证明》（角川书店）中获得了第三届角川小说奖，在全国十个城市举办了签售会。掀起了全国的证明浪潮。
后来被改编电影，对于影迷来说，《人证》也是卡司阵容豪华，影迷盛宴，我们能见到松田优作、还有黑泽明镜头下的三船敏郎 ，木下惠介、小津安二郎、市川昆等大师镜头下的冈田茉莉子。
后续几个月内赎罪主题的《青春的证明》和三部曲收官之作——揭露了人性幽暗的《野性的证明》相继出版。在日本文艺界相对低迷的70年代，刚从松本清张那里接过社会派推理的大旗的森村，他在推理小说界无疑是最具有统治力的。相比清张那种洞悉社会肌理毛孔的写法，他的写作似乎涉及了那代日本国民的精神原罪，所以他的作品中见不到弯弯绕绕的诡计，或者刺激感官的案件手法，而是在追问人性，发掘诱发犯罪的历史原因。
在战后的日本，美军入驻后致力于消除日本国民中军国主义思想，那几年逐渐兴起了对人道主义反战文艺作品。虽然后面有少部分人尝试回到军国主义道路上，但好在有森村这样敲钟人在战斗着，与右翼人士、不合理的安保法案不断斗争。
森村诚一的书写，是对人“走过的路”一次凝望和最真挚的良心书写。
参考资料：
1.《南方人物周刊——“黑盒”侵华日军第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的35年》2017年9月18日第28期
2.森村诚一访谈《作家的工作技巧》2002年7月号的角川之谜
3.图片和部分资料来源：森村诚一官方网站
* 注：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原作者@安吉可，已获得授权使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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