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沈霄玦坐在归来的吉普车上,心口忽然一整悸痛。
凌霜纭对他说离婚的那一幕,莫名又闯入脑海。
疲惫,死寂……他从来不知道这种历尽沧桑的老年人情绪会什么会出现在十九岁的凌霜纭身上。
下意识将车速加快,心头有股莫名的情绪催着他——
再快一点!尽快见到凌霜纭!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凌霜纭。
愿意豁出性命去救母亲,为了高考能带着伤熬夜看书看到晚上十二点……这样的她也不是无可救药。
不管两人是怎么结的婚,但是他们已经是夫妻,只要她没有大问题,跟她过完下辈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或许,这次归营的时候,他可以领一份家属随军申请书。
一路疾行,一路急切。
两个小时后,沈霄玦终于抵达了沙安村。
而就在他推开车门下车,想象着,把可以随军的消息告诉凌霜纭,她会是什么表情时,却发现从凌霜纭家围了一圈人。
他刚一停车,就听见村民议论——
“哎呦!你们是没看见,高考那天,凌霜纭被考官丢出考场的样子,真是好笑死了!她妈就是护着她才被人打进了卫生院。”
“依我看,凌霜纭就是一个灾星!活该不能参加高考!”
“她前段时间不还说她男人对她很好?我呸!她男人要是真在乎她,怎么会给她一张假的准考证!”
沈霄玦僵住,什么假的准考证?他明明亲自给凌霜纭报名了高考,他给的准考证不可能是假的!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凌霜纭为什么提离婚。
“让开!”
沈霄玦下车,第一次不顾礼貌急切推开人群。
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冲出一个高举着一张纸的男人,嘴里还喊——
“大家快来看这张离婚申情书!原来凌霜纭跟沈霄玦早就签字离婚啦!难怪她拎包袱走的时候说永远都不回来了!”
沈霄玦冲上去,一把躲过男人手中的离婚申请书,才发现这上面签字的字迹是自己的。
“她去哪了?”
他突然回忆起,在和凌霜纭结婚的那一天晚上,这张报告就打好了。
可这张离婚报告早在结婚的第二天就不见了,怎么会在凌霜纭手里?
到底还发什么什么事?
他看向屋内,这才发现,院内零零散散都是之前在屋子里安置的家具。
许奶和堂兄正颐指气使地要求村民们将屋子里的木柜搬动出来,许贝贝就站在一旁,笑容满满。
可唯独没有见到凌霜纭。
这时,许贝贝也扭头看见了沈霄玦,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临川哥!”
沈霄玦面色深沉,径直越过朝他迎上的许贝贝,无视了那声甜软的呼唤。
也不管瞬间僵硬在原地的许贝贝,沈霄玦快步穿过院门走到院厅中间。
他用冷冽得森然的眸光扫视一眼周围的人,周身的冷气似乎要将整个院子冻住。
看到沈霄玦向自己投来的眼神,好几个搬东西的都面面相觑,尴尬非常地停住了手。6
沈霄玦启唇,对院子里的人沉声喝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偷盗别人家中财物是违法的,是想坐牢吗?”
听到坐牢,来帮忙搬东西的左邻四舍这会都不敢动了。
没看到过这副阎罗模样的许贝贝和许奶也是站在院门口瑟瑟得不敢做声。
这时,刚刚拿着离婚申请书的男人,也就是凌霜纭堂哥,吓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支支吾吾解释。
“不算偷不算偷……这是凌霜纭她们母女俩的房契,凌霜纭将这个房子给我们之后,还拿了一笔钱呢。”
沈霄玦凝着房契,却没有接,只死死握紧手中的离婚申请书,手背的青筋鼓起。
一旁的许贝贝见此,更是心虚。
这离婚报告是她从前偷出来,故意趁着沈霄玦不注意,夹在书里让凌霜纭看见的。
她瞒着沈霄玦做了很多事,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和凌霜纭离婚。
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沈霄玦!
现在,凌霜纭好不容易被自己逼走了,她可要稳住沈霄玦。
决不能前功尽弃。
许贝贝收起嫉恨的目光,再看向沈霄玦时已经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容,看起来非常惶恐无措,毕竟曾经只要她摆出这一副表情,沈霄玦就会对她安慰几句。
“临川哥,我也不知道……姐姐扔下这个就走了。”
可是沈霄玦却连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看着凌霜纭落笔的离婚报告出神。
半晌,他一声冷笑,在众人面前将这份报告一撕两半,从营地回来时的心绪现在统统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愤怒。
许贝贝惊呼一声,嗓音尖锐。
“临川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会把钱还给你们,把东西给我原样放回去。”
沈霄玦淡淡地。
许奶见孙女错愕,开了口缓和气氛:“临川你实在没必要做到这样。我知道你曾经无奈,是为了要履行责任,可是现在那凌霜纭都走了,你不是他的丈夫了。”
那声音低哑,却扎在沈霄玦的心里。
沈霄玦随手将离婚报告丢在地,坐在了院子中心的木椅上,慢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