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想要挣开他:「陈医生,你先松开手,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们都睡过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
「陈竟行……」
「江袅,敢不敢跟我走。」
他缓缓站直身子,对我伸出手。
16
「陈竟行?」
我怔仲地望着他,眼底一片不敢置信。
「江袅,我只问你这一次,敢不敢跟我走。」
他眸光灼灼望着我,瞳仁里映出我的身影。
那么小,那么卑微的一个女生。
念大学时,暗恋他也只敢偷偷埋在心里。
图书馆里坐在他对面两个小时。
纸条上写了无数字,又一个一个划掉,最终还是没敢递出去。
有人生来就是明珠,夺目璀璨。
而更多人,不过只是微末的轻尘。
刻在学校树下长椅上不敢吐露的少女心事。
刻在手腕上的浅淡却仍狰狞的伤疤。
懦弱的,挣扎不开的自己。
父母走的时候差点就要跟着离开的时候。
妈妈的肾脏被取出来装在陌生人身体里的时候。
答应路泽追求那个晚上,他抱着我亲吻我。
明明难受得快要窒息快要吐了,却还要笑着忍着。
他跟我的同事,甚至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在一起的时候。
我多想有骨气地甩他几个巴掌,干脆利落地离开。
可我最终却只能像条狗一样回到他身边去。
只要路泽不放手,我永远都是一只提线木偶。
我知道陈竟行也许是我的一条救命稻草。
但我如果利用他还掉那笔债,再和他在一起。
那和我如今的际遇又有什么分别。
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和路泽那样的烂人一样的位置?
我不忍心玷污他这样的人。
不忍心让他被人指点,戳着脊梁骨说他陈竟行,原来也会为了女人一掷千金啊。
还是自己远房表弟的女人。
所以我只能推开他。
就让我一个人陷入沼泽和泥泞中。
就让我一个人把地狱的每一层都走遍。
如果我能幸运一点,干净地摆脱这一切过去。
彻底地得到自由,我或许才会鼓起勇气,对他告白。
我对他摇了头:「还有三天,我就要订婚了,所以陈医生,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黯淡下来。
我不等他开口,又道:「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是成年人一时兴起的玩乐而已。」
「更也许,你也可以把这当作我对路泽出轨,不满的发泄和报复。」
「发泄……和报复?」
陈竟行缓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他微侧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所以,那个晚上,仅仅只是你的发泄,和报复?」
「陈医生……其实那个晚上,我的体验感真的很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长久和你保持这种关系……」
这句话我还没说完,他冷峻的脸容上却已然满布寒霜。
最终没有看我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脱力了一般靠在了洗手台上。
17
手指那样的凉,颤抖得无法自持。
我缓缓抬起来,贴在脸上。
陈竟行。
我轻喃了一声他的名字。
就好像我的少女时期,无数次也会在梦里这样念他的名字一样。
我想起那个阳光特别好的午后。
图书馆里那么多的人。
可偏偏他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
好几个女生都想要坐过去。
却都不敢上前,陈竟行的性格挺冷的。
不喜欢的人给他告白,他从来都是直接拒绝,丝毫不顾情面。
女孩子们脸皮薄,都怕被他赶走会很难堪。
我自然也不敢上前,抱着几本书想要去楼上时。
室友却忽然把我推到了那个座位边。
我吓了一跳,立刻就要起身离开。
陈竟行却抬眸看了一眼。
然后,他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翻看着面前的医学书。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翻动着洒了一层阳光的书页。
是那样的美好,让人心动。
我僵直地坐着,好一会儿,才嗫嚅着问了一句:「学,学长,请问这里没有人吧?」
他摇摇头,将离我有点近的一本资料书拿到了自己面前。
我心如小鹿乱撞,慌忙也把自己的书放下来。
但那天,我一页书都没翻完。
我其实也并不想那样没出息地一直盯着他看。
但实在是控制不住,他离我太近了,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睫毛投下的暗影。
我看得呆住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花痴的样子多可笑。
更离谱的是,我看着他竟然还能看得睡着了。
他走的时候拍醒了我,递给我了一张纸巾。
我迷迷糊糊地接过来,看到他眼底似乎带了一抹很淡的笑。
他指了指我的嘴角,又指了指我手臂下压着的那本书。
声音清越温润:「擦一下吧,还有书本上。」
我摸到了自己的口水,脸瞬间红得要爆炸了。
回去之后,我懊丧了好久好久。
整个人也就此消沉得根本不敢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后来,他就毕业了。
他们拍毕业照的时候,我和室友路过操场。
好多女生都想要和他合照留个纪念。
但他都拒绝了。
我低着头,拽着室友快步离开了。
所以我没有听到那一句。
「江袅,要不要过来和我拍照……」
18
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
我是路泽的女朋友。
他是路泽的表哥。
其实算是有些远的亲戚关系了。
但路家攀附陈家,所以十分主动,走动频繁。
那天他只在最开始看了我一眼。
没有和我说一句话,饭桌上的气氛到最后,甚至算是冷场。
我觉得很尴尬,路泽安慰我,「我这个表哥就是这样,家世好,能力相貌出众,人很自负清高的。」
但我并不那样认为。
他确实性子有点冷,但他一点都不自负清高。
他的功课从来都是全优,年纪轻轻就成了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专家。
我看过他接诊病人的样子,礼貌,温和,耐心十足,没有任何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我也做过他的病人。
我很清楚他有多好。
19
出发去举办订婚仪式的别墅前夜。
路泽接我去路家吃饭。
那栋别墅灯火通明,但在我眼里,却像是张大了口的凶兽。
它会吞掉我,将我的骨头都咬碎。
永生永世无法超生。
路晚也和我们一起用餐。
她的气色看起来稍稍好了一些,甚至还打扮了一下。
还亲手给我盛了汤,细声细气地说着:「嫂子,你多喝点补汤。」
她对我腼腆的笑,我忽然讶异地发现,那个小仙女林语,好像长得有几分像路晚……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除了林语。
好像路泽找过的那些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像路晚。
「是呀是呀,多吃一点,袅袅还是有点瘦了。」
路母一边说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怎么比之前又瘦了一些呢。」
路晚身体不好,很快离席回了房间。
饭后,路母亲手给我端了一盏茶来。
我望着那盏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等到茶水不再热烫的时候,我端起,一饮而尽。
路母轻轻松了一口气。
路父也松了一口气。
路泽在一边玩手机,在我喝茶那一瞬,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很快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继续打游戏。
我垂下眼帘,心底像是落了一层雪一样的凉。
「路泽,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我站起身说道。
路家的人都有点意外,路泽放下手机,看了我一眼,还是起身跟我出去了。
一直走到草坪上,我停了脚步。
今夜星光很好,明天定然晴空万里。
宾客们过两日就会赶去参加我们的订婚礼。
但我其实很清楚,订婚礼是不会有的。
我看着路泽,开门见山道:「路泽,你们其实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你说什么?」
「你只用准备一份器官捐赠同意书让我签字就可以了。」
「江袅。」
路泽的神色骤然变了:「你知道了?」
「路晚之前移植的肾脏排异很严重,她身体越来越差,急需换肾。」
我平静地望着他:「一个月前你忽然带我去全身体检,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江袅……」
路泽拧着眉,有些可怜地望着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用隐瞒了。」
「晚晚确实需要换肾,你体检之后,医生已经确定,你的肾脏很合适。」
我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知道那杯茶里放了东西。
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喝下了。
如果用这一颗健康肾脏能够还清楚欠路泽的债。
我愿意。
我愿意身体残破,但是干干净净地离开。
可我没想到,我会听到那样一句。
「如果早知道你的肾脏才是最合适的,当初也就不用大费周章要你妈的一颗肾了。」
「你说……什么?」
我踉跄地向前,想要抓住他的衣襟。
路泽却一把将我推开了。
「江袅,反正你就要和你爸妈一家三口团聚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当年的意外是人为,目的就是要你妈妈的肾脏。」
「我们通过特殊渠道,确定了你妈的肾脏与晚晚的可以配型。」
「而且你爸妈都签署过器官捐赠同意书,但那是他们死了之后的事……晚晚等不了了。」
「抱歉啊江袅,我就这一个妹妹,可她比我的命还重要,为了她,我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
我伏在冰凉的地面上。
药效开始发作,我手脚发软,一丁点的力气都没有。
路泽却又阴恻恻地说了最后一句:「不过你放心,取你肾脏的手术是我表哥亲手操刀,他医术高明,会给你缝得很漂亮的……」
「对了,当年你妈妈的肾脏,也是他亲手取出来的呢。」
20
我可以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
发现自己已经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
有人掀开我的衣服,在给我的整个腹部消毒。
冰凉的酒精涂抹上去,我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
面前的几个人,都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
我的视线模糊,辨认不出他们是谁。
直到最后,主刀医生戴好手套走到床边。
我看到了一双寂如寒潭的眼瞳。
而那双眼,也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就漠然地移开了。
我动弹不了,就如待宰的羔羊,等人被人屠宰。
我最初惊惶了一瞬,但很快,心就归于了一片平静。
我认出了那双眼,很像陈竟行,但不是他。
医生拿着手术刀,轻轻划开我的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手术室的门却忽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开了。
所有人都惶惶地看过去。
很多警察闯了进来。
但我只看到了他。
陈竟行穿了一件很干净的白色衬衫。
我很少见到有人可以把白色穿得这样一尘不染的干净。
所以,当我身体里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时,我很难过地想要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但我发不出声音,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根神经,好像都不是我的了一样。
我只能对他眨了眨眼,无声地说了一句:陈竟行,对不起啊……
陈竟行的眼睛很红,红得像是蒙了一层血。
他抱着我大步向外走,我能感觉到他咬紧了牙关,脸侧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江袅,撑住,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声音颤栗着,却又坚定得让人心安。
我想说,我不会有事的,他们还没来得及取走我的肾脏。
但这种被人在意着的感觉,真的是太温暖太幸福。
我忍不住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前。
哪怕路泽那样污蔑陈竟行,还欺骗说他操刀手术摘除了我妈妈的肾脏。
但我从来没信半个字。
我曾在在网上看到过他当年的入职宣誓。
他眼含热泪,一字一句誓言铿锵有力。
我就知道,他会是全世界最好最负责的医生。
他不会和路泽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他是干干净净的陈竟行。
我也要做干干净净的江袅才行。
只是我到底还是太稚嫩,我以为一颗肾脏就能换自己的自由。
却根本没想到,整个路家早在数年前,都已经卷入了黑市的人体器官交易之中。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短短几年就攫取了惊人的财富。
而这一切的最初,是从路泽的一个姑姑为了上位,不惜给一位年迈濒死的富豪献了一颗肾开始的。
路泽的姑姑从此青云直上,整个路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他们好似掌握了生财之道,这些年,这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和人命。
源源不断的年轻的健康的器官,供给那些濒死却不愿这样死去的掌控财富的人。
也许是作恶太多,所以报应在了唯一的女儿路晚的身上。
却也害死了我无辜的父母。
这一次,他们又想故技重施。
因为担心车祸会损害到我的器官,所以他们的计划里,是先麻醉摘除我全身可用的健康器官。
然后在去别墅的路上,制造车祸,引发大火,毁尸灭迹。
当然,他们会做好后面的善后工作,没人会发现他们动的手脚。
我一个孤女,就这样惨烈而又悄无声息地死去。
别人也只会叹息一声,瞧瞧,差一步就要嫁入豪门了。
偏生没有福气。
而路家,会为我举行一场最盛大的葬礼,来书写路泽的深情。
再然后,会有一个又一个新的健康的女孩儿,跌入他们的魔掌之中。
但好在,这一切,在我的身上,彻底地结束了。
路泽和他的父母,以及卷入活体器官交易的路家所有人都被收监,他们身上数条人命,沾满血腥。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路泽的妹妹路晚,在惊惧之下引发心悸,肾衰竭,没能下手术台。
我妈妈的肾脏,自然也不是陈竟行做手术摘下的。
当年的那个医生,被路家重金收买,这些年,他明面上救死扶伤。
暗地里却双手沾满罪恶。
如今要以命抵命,等待法律宣判,也算是罪有应得。
21
陈竟行应该是在两年前察觉到路家的不对的。
路晚性命濒危,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单。
而必须要做手术换肾时,恰好就有合适的肾脏出现。
不要说有些人等一个适合的器官等了多少年。
就算是遇到有人愿意捐赠,也要配型成功才行。
所以,这样的巧合,就让心思缜密的他留了意。
一直到我出事。
那天晚上去路家的路上,我给陈竟行发了一条短信。
但发出去的时候,我又把所有的字都删除了。
最后那条短信,是空白的。
但聪明如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异样。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这样赌。
陈竟行事后也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他坐在我床边,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地教育我。
「江袅,赚这种钱的人,都是毫无良知的。」
「你知不知道我后来检查整个手术室,还有查他们的准备程序才发现,他们那天晚上不是准备取你一颗肾脏,而是要你全部的健康器官?」
「你若是再这样犯傻,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显然很生气,情绪都有些隐隐失控。
我确实有些后怕,但现在我很安全,我深深爱着的男人,就如山一样守护着我。
「陈竟行……」
我拉他的手,他不肯给我拉,抿紧了唇,用力抽走。
我锲而不舍,厚着脸皮继续拉他的手指。
他又想抽出去,我就皱了皱眉:「刀口好痛……」
「你给我老实躺着。」他吓了一跳,赶紧扶着我躺下去。
又掀开我的衣襟给我检查伤口。
我看他专注认真又疼惜的眼神,心底有无数的甜蜜在涌动。
「陈竟行……」
我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抱抱我,好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我就装可怜看着他。
他对我心软,没办法继续和我生气,就伸手抱住了我。
「哥哥。」我趴在他耳边轻唤:「那天我去医院检查乳腺,你当时看到我,为什么耳朵那么红?」
说完这句,我就发现他的耳尖又隐隐变红了。
他想要避开我,但我却干脆张嘴,轻轻在他耳上咬了一下。
「你是外科医生,什么没见过,你看别的女生,也会耳朵红吗?」
「江袅……」
陈竟行的呼吸有些乱了:「你是女孩子,要矜持一点。」
「哥哥喜欢我矜持一点吗?」
陈竟行垂眸看我,似乎是怕我不高兴,眉毛皱了皱,哄了我一句。
「你可以稍稍不矜持,但也只准在我跟前。」
见我还不高兴,他无奈道:「好吧,你怎样开心,那就怎样。」
这是陈竟行此后岁月里,最爱对我说的一句话。
因为我在这世上没有了至亲,所以他特别的心疼我,包容我。
生怕我受到半点委屈,生怕我有一丁点的不开心。
我们确定关系那一天。
陈竟行很正式地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家人和朋友。
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
他对那些弟弟妹妹们介绍我时,说了一句我很熟悉的台词。
「以后见了袅袅,都别乱叫,她可是你们的正牌大嫂。」
那天跟他一起来路家赴宴的那个女孩,就笑吟吟看着我们俩。
「大嫂,我就知道竟行哥喜欢你。」
我有些害羞,又有些讶异,我之前还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那天一进去,竟行哥的眼睛就长在你身上啦。」
陈薇笑嘻嘻地抱住我的手臂:「不过,大嫂就是很漂亮,我也很喜欢呢!」
我忍不住回首看他。
老天真的是很公平的,你失去的那些,总会有人在将来某一天用别的方式补偿给你。
「看什么?」
他伸手摸我的发顶,眼底无奈又宠溺:「眼都看直了。」
「你怎么这么好看。」我抱着他的手臂,忍不住的轻叹。
这一瞬,就像回到了我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陈竟行很矜持地看了我一眼:「这么好看的人以后永远都是你的了,开不开心?」
我当然开心,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踮起脚偷偷亲他的下巴。
他低咳了一声,握着我手的指尖,温度攀升,渐渐滚烫。
「别急,天还没黑呢。」
他小声对我说了一句。
我却攥着他的手,一直拉着他出了大厅,然后跑到了没有一个人的走廊尽头。
「袅袅……」
他握住我的手,让我慢一点跑。
我借着月色,看他英俊的眉眼。
忍不住抬起手,捧住他的脸:「陈医生……」
「我的增生问题好像还是没有解决,今晚又有点疼了,你要不要给我复查一下?」
我的手指缓缓向下,沿着他的胸膛滑落到他的指间。
然后握住,轻轻抬起来,贴在我的心口处,按紧。
「陈医生的药,好像没起作用。」
「那不如换一种方法,我听说,让病人的丈夫做一些适当的按摩,是可以缓解疼痛的……」
他说着,低下头来,月色如水将我和他完全笼罩。
陈竟行与我接吻,手指与我的紧紧相扣。
「江袅……」
「嗯……」我被他吻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
「我之前对你说过,我曾有个喜欢的姑娘。」
「嗯?」我下意识睁大眼,就要推开他。
「她曾在图书馆里,在我面前睡着了。」
他说着,眉眼温柔地望着我,声音里含了很淡的笑意:「我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看了很久。」
「后来走的时候,我叫醒了她,指了指她的书本。」
「我留了手机号码在那本书里。」
「但是她没有看到。」
「陈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