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安雅终于清醒过来了。
她看着秦母的掌心一边痛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秦母见不得她哭,安慰道:“没事的,刚好妈妈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让你爸做饭!”
秦父点头,“我会好好锻炼厨艺的。”
秦母嫌弃道:“能吃就不错了。”
她翻着自己小时候的漫画书,一时间沉入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窗外传来哐当一声响。
秦安雅疑惑地看向窗外,接着又是一声响。
她疑惑地走到床边,拉开窗帘。
隔壁的房间亮着灯,穿着睡衣的傅庭深就站在阳台上。
此时,他的头发已经放下来,柔软地贴着脸,没了白天的锋芒。
秦安雅的心跳了一下。
他们有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她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再见面会是什么场面,她的心情会不会已经不会为此跳动?
可是,事实告诉她,不是的。
你还没有忘记他。
你还爱着他。
秦安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揪在一起,呼吸变得困难了。
他想说什么?她想。
“要吃糖葫芦吗?”傅庭深拿出糖葫芦在空中挥了两下。
刹那间,儿童节的糖葫芦再次出现在秦安雅的脑海中。
以及,那被灯光衬托的闪闪发光的傅庭深。
他的笑容,他的注视,他的触碰——全部都没有消失。
——你真是爱惨他了。
秦安雅伸手攒紧了窗帘,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要。”
说完,她拉上了窗帘。
顺着墙壁滑落在地,蜷缩地抱紧了自己。
这样就行,这样就好。
一切都结束了。
爱恋从此不复存在。
他依旧是风光无限的检察官,她依然是寻找治愈之地的旅者。
……
次日,秦安雅收拾好行李,在父母的催促下将被子叠好,然后拉开了窗帘。
一张纸条贴着冰糖葫芦挂在她的窗口处。
长长的线连着隔壁的阳台。
此时对面窗帘大开,没有看到任何人。
秦安雅迟疑了一会儿取下了纸条。
【以前是你等我,现在换我等你。】
秦安雅咬了一口糖葫芦,含在口中,又甜又酸的口感在口腔里来回纠缠着。
她说:“我已经不需要糖葫芦了。”
秦安雅吐掉那口山楂,然后把糖葫芦丢入了垃圾桶。
毅然拉出行李箱,走出了门。
机场中,秦父秦母担心走得太早,深怕秦安雅饿了,便准备了吃食。
热过的食物吃不出什么味道,秦安雅便硬生生吞下去。
为了转移自己在食品上的注意力,她抬头看着候机室的新闻。
突然,一道新闻撞入眼中。
“本市傅姓检察官遭到罪犯报复,今早于东亭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
第38章
哗啦一声,饭盒掉在地上。
秦安雅猛地站起来,惊恐地看着电视。
秦父秦母先是一愣,随即也看到了新闻报道,脸色大变。
“时时……”
没等秦母说完话,秦安雅骤然转身跑了出去。
“时时!”秦母欲要追上去,结果被光滑的地面摔倒。
秦父脚步一顿,扶起自己的妻子,结果被她拍了一掌:“还不快去追时时!她可是病人!”
可是转眼间,哪里还见到得秦安雅的身影。
秦安雅疯狂地往外跑去,空气灌入肺部,喉管痛的如同撕裂依旧没有让她停下脚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法接听……”
秦安雅双眼一垂,绝望慢慢笼罩,“傅庭深,求求你接电话……”
就在她拨通第三次,电话终于接通了。
“傅庭深!”秦安雅急切喊道。
“你好,我是警察,傅庭深现在医院……”
秦安雅连忙询问了地点,跑到了路边,拦了出租车。
当她坐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秦玉珏。
秦玉珏一听电话接通,立刻问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我……我去找傅庭深……”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害怕。
“我知道了,我也去,你别乱跑。”
秦安雅胡乱点头,小心翼翼地询问:“哥,傅庭深情况如何啊?”
“没事,你别紧张。”
这种情况,秦玉珏也不好说清楚,只能一遍遍安抚秦安雅。
可能是安慰起了作用,秦安雅慢慢安静下来,除了脸上还有些焦急,看不出其他异状。
车子很快停在了医院门口,秦安雅匆匆跑了进去。
秦安雅的主治医师接到了秦玉珏的电话,这时早就等在这里了。
主治医生安抚道:“你别急,他的情况不严重,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秦安雅点点头,在走廊处深呼吸了三分钟才上去。
就在这段时间里,秦玉珏也赶到了医院。
他带着秦安雅走到手术室前。
红色的灯光照射在秦安雅的脸上,让她的面色显得更加惊恐。
一地的红血从手术室的门后流了出来。
“啊——”
秦安雅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
“小时!”
主治医生连忙上前:“快带走,去注射室!”
镇定剂已经备好了。
秦安雅挣扎着,不停扭曲着身子,双目却一直盯着地上的血液慢慢流出来。
手术室里的男人虚弱地睁开眼睛。
一道尖叫声让他慢慢清醒过来,迟钝的大脑让他想起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
护士立刻低头。
“……关灯。”
护士不明所以。
“把门口的灯关掉,她害怕红色……”
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
实在不知道重伤的伤者是如何在重度昏迷和麻醉剂的双重作用下醒过来的。
“先生,关掉灯不符合规定。”
男人听不到,嘴里只是念叨着“她害怕。”
医生无奈。
这时,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医生诧异了一下,说:“那就关掉吧。”
啪的一声,手术室的红灯倏然关掉,白色重新笼罩走廊。
众人诧异地看向手术室门口。
秦玉珏还在奇怪灯已经不是红色了,为什么没有转变成绿色?
忽然,秦安雅挣扎地动作一顿,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第39章
秦安雅醒来,记忆停留在红灯消失。
耳边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她疑惑地转过头,看到秦母坐在沙发上小声抽泣着。
她想说话,但是无力感爬满四肢。
秦安雅知道这个感觉,每次生病后都会有这种无力感,情绪大喜大悲过于伤身体。
这时,许晨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秦安雅躺在床上,双目露出难过的表情。
秦玉珏走上前,“这次的官司麻烦你了。”
许晨点点头,“放心,我不会让那个人有出来的机会的。”
二人走出去,准备开始调查证据。
秦母哭完,走到床边,看到女儿醒来一脸惊喜。
“时时啊,哪里还难受?”
秦安雅虚弱地摇摇头,“妈,傅庭深怎么样了?”
秦母对于女儿一醒来就问傅庭深的态度,很是生气,说:“他没事,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你和傅庭深见面了!”
这还没见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见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秦安雅倒是没有反对,她本来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只是,今天突然意外,让她慌了神。
既然傅庭深无事,她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妈,对不起,等我好一点,我们就走吧。”
虽然生气,但是秦母还是点了头。
“航班换到晚上了。”
秦安雅点点头。
主治医生走进来又给她检查了一遍。
秦安雅全程一言不发。
主治医生最后无奈地说道:“虽然病发并没有攻击性,但还是要注意大喜大悲的情况。”
良久,秦安雅才开口说:“我今天看到了幻觉……我以为那是傅庭深的血……”
主治医生一愣,说:“这是第一次吗?”
秦安雅摇头。
“我这边还是建议你留院观察。”
“不要。”秦安雅抬头说,“我呆在这里,和他一个医院会忍不住想去见他的。”
“让我离开这里好吗?”
……
许晨问完了医院的事情,下午又来了一次。
这时,秦安雅依旧回归了平常的模样。
秦安雅知道许晨接受了这次案件,为此只能感谢。
“之前学长献血给我的时候我就想谢谢你了,这次居然还要麻烦你。”
许晨笑了笑说:“不麻烦,这案件是必赢的,算是白捡钱了。”
秦安雅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许晨继续说:“你也要注意身体,比以前瘦了好多。”
秦安雅点点头。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看你没事我先回去了,案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许晨站起身来说。
“那个!”
秦安雅突然开口喊住了许晨。
许晨一愣,停下动作等待她说话。
“学长,如果我当初以前继续在京城进修,你觉得我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秦安雅问道。
许晨张了张嘴,最终说道:“如果你选择了那条路,你难道不会爱着傅庭深吗?”
是啊,无论如何,她依旧爱着他,那么结局就不会变。
“但是我不能爱着他了。”秦安雅缓缓说道,“我现在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他?他的前途光明,带上我这个拖油瓶,会毁了他的!”
“我当法官的梦想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至少他的梦想我要守住它。”
第40章
许晨走出病房,随即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录音。
“本来是录医生的口述证据的,结果忘了关……”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许,老天爷都在帮你们吧。”
就这样,许晨揣着手机,去了住院部的另一栋楼。
经过医生的许可后,许晨走到了傅庭深的病床边上。
他打开手机录音,播放这那段话。
女声回荡在病房内,最后停在了关门声。
许晨收回手,看向傅庭深。
面上带着呼吸机,几乎全身都缠着纱布,一直腿被吊了起来。
此时,傅庭深还在昏迷中。
可是,许晨看到了他的眼角流出一行眼泪。
“傅庭深,虽然我挺羡慕的你的,但是我可做不到乘人之危的事情。”许晨轻声说道,“官司我会帮你打,你也好好调养身体,等她回来,和她好好谈谈吧。”
说完,许晨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许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床铺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手指,好像要挣扎着醒来。
许晨深深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再次拿出手机。
另一边,秦安雅收到了许晨的消息,大概说了一下傅庭深的情况。
他说:“他听到你的名字时才有反应。”
此话如同一杯热水浇在了油锅上,让她的内心不再平息。
秦安雅一遍遍催眠自己,可心里的想法却背道而驰。
主治医生和父母在医生办公室谈话,秦玉珏早就去警局调查事件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打开门左顾右盼。
发现没有熟人后,偷偷溜了出去。
傅庭深的病房没法进去,门口有检察院的人看守。
她只能绕到另一边的玻璃窗前,看到里面的情况,眼眶瞬间红了。
病床上的人昏迷不醒,全身上下都受了伤。
如果不是秦安雅太了解傅庭深了,恐怕都认不出来是他。
“安雅?”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安雅闻言转头,只见一对穿着大衣的男女惊讶地看着她。
“阿姨,叔叔。”
是傅庭深的父母。
傅母走上前,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的人,眼中充满了担忧。
傅父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说:“还好没有生命危险了。”
傅母点点头。
二人看了儿子一会儿。
秦安雅不想叨扰他们一家三口,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傅母叫住了秦安雅。
秦安雅疑惑回头。
“安雅,你和霆琛的事情,我们霆琛他爸都知道了。”
一言出,秦安雅彻底白了脸色。
“对不起……”
傅父说:“你不需要道歉,你和霆琛关系一直这么好,我们以前都有猜测过。”
秦安雅抬头,眼中带着一丝紧张。
傅庭深父母对视一眼。
傅母无奈叹了一口气,说:“但是,我们并不能同意你们在一起。”
秦安雅呆愣住。
傅父:“还希望你能谅解,霆琛是傅家最后的独苗,我们必须为他准备一道无阻的道路。”
虽然充满着歉意和温柔,但是他们的话却如同利刃刺入了腐肉中。
让她疼得都麻木了。
秦安雅尝试勾起僵硬的嘴角,可最终露出的表情已经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了。
她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
第41章
秦安雅落荒而逃。
早已经知道他们注定分离,但是当现实赤裸的摆在面前的那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
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只是火辣辣的疼。
蜷缩在床铺之上,就是一个不愿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曾经无所畏惧的秦安雅已经消失了。
就算秦父秦母回来,她也没有从被子里冒头。
看着秦安雅,他们又急又无奈。
最后,主治医生说什么都不准他们离开了:“这种情况离开反而对她伤害更大!”
他们哪里不知道,只是呆在医院里对秦安雅的影响不好。
秦玉珏无奈,向医生保证把秦安雅带回家休息,不会让她出国。
从那天开始,秦安雅习惯了发呆,偶尔连秦父秦母的声音都不会回应。
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睡觉。
秦玉珏看不下去,还出言刺激过她。
但依旧无用。
秦安雅发呆只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天,秦玉珏把事情告诉了许晨,他提出去探望秦安雅。
介于许晨对他们秦家有恩,秦玉珏便答应了。
果然,许晨来的时候秦安雅还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天空。
天空中飞过一只孤鸟,她的眼珠便随着它而动。
许晨蹲到秦安雅面前,说:“秦安雅,你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傅庭深还在昏迷,而伤害他的犯人依旧逍遥法外。”
说完,秦安雅动了动手指,随后又归于平静。
许晨无奈地对秦玉珏摇了摇头,二人再看了一眼秦安雅后离开。
当晚,秦母端着饭菜上了楼,一打开门就看到秦安雅站在镜子前。
她穿着那件傅庭深送的正装,盘着头发,和常人无异。
秦母惊讶:“时时?”
秦安雅闻声转过头,喊了一声,“妈。”
秦母放下盘子,几步上前搂住了女儿,“没事了,没事了。”
闻声上来的秦父和秦玉珏看到这个情况就放心了。
秦玉珏不由得调侃道:“我总算可以回去陪我老婆和孩子了。”
秦安雅轻笑了几声,然后说了一句“对不起,给哥添麻烦了。”
后者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没事就好。”
兄妹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又亲近了几分。
“不过,你怎么突然穿上这个衣服了?”秦玉珏好奇地问。
要知道,自从秦安雅前去魔都之后就再在没有穿过职业装了。
秦安雅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久久没有回话。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我想回律师所。”
秦玉珏立刻反对:“不行,你现在不能去。”
秦安雅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想亲手结束这一切。”
秦父秦母也一脸诧异。
“我和傅庭深一直纠缠彼此,就是因为放不下,我想帮他解决了这个案件,抛下所有过往,重新走上自己的路。”
秦安雅缓缓说着,这句话既像解释也像是忠告。
她一遍遍提醒自己所做的用意。
以及最后的结局。
一旦偏执症患者认定了某件事,那么就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秦家三人都明白,此刻去阻拦必定会起反作用。
他们只能将事情告诉医生,然后一个个轮流看着秦安雅。
三人议论着后面应该如何安排时,秦安雅突然伸出了双臂搂住了他们。
秦父秦母惊讶。
秦玉珏诧异。
“爸妈,哥哥,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有,谢谢你们,我真的好爱你们。”
说话间,泪水划过秦安雅脸颊,胸膛被温热的怀抱冲撞的一塌糊涂。
第42章
次日,秦安雅拜访了许晨,后者像是预料之中,为秦安雅准备了工作。
“如果身子受不住一定要和我说,不要勉强自己。”许晨提醒道。
秦安雅点头:“谢谢学长。”
有三四年没有接触法律工作了,还好之前有复习过一些内容,不然她也不敢直接上手。
因为这次的受害者是检察官,上头还是很重视的。
各种查证工作进行的都很顺利,唯一很难的工作就是证据。
罪犯买凶杀人的资金到底去了哪里。
因为此人的资金链过于庞大,甚至有一大部分在境外,所以调查起来很麻烦。
某日,秦安雅下班后前往医院看望傅庭深时,遇到了林倩。
林倩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你都决定出国了,为什么还来就纠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