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炊烟_现代散文
读季羡林先生的散文,看先生写到故乡的炊烟缭绕在农舍的周围。同样是在农村长大的我,却很少在老家看到先生笔下炊烟缭绕的景象。这是因为我的老家出产一种名为“兰花炭”的优质无烟煤。
莫言获诺奖的长篇小说《蛙》里有饥饿年代孩子们在课堂上津津有味吃煤的情节。莫言在书中这样描写那煤块:“亮晶晶的,断面处能照清人影。”
煤乡长大的我,对煤一点都不陌生。老家出产的无烟煤,同莫言笔下高密东北乡出产的煤一样品质优良。黑色的煤块,闪烁着金属光泽,村民们亲切地称它为“香煤”。
这种煤,燃烧时烟很少,几近于无,所以老家的炊烟特别轻淡。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或者薄暮时分,似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如果是中午时分,在炫目的阳光下,什么也看不到。
老家的屋顶上没有那种高高的烟囱,大家只在厨房某面墙靠近屋顶的高处留个或方或圆的出烟口。烧水、做饭时,那个出烟口就飘散出淡淡的烟雾,似有似无。
偶尔有时候,半夜里火灭了,早上就需要用柴把火生起来。这时,就能看到浓浓的烟雾从出烟口涌出,再四散开来,甚至屋顶上都起了烟,缭绕升腾。这番景象,多出现在早晨。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不是炊事产生的烟。没有饭菜的诱人香味伴随,只是烟而已,算不得炊烟。
去年秋天,同几位朋友去山里徒步时,我见到了真正的炊烟,是一种浓得似乎化不开、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炊烟。
那天,晚饭吃得很晚,我们是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吃的。农家大嫂做饭时,烧的是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火。她不断往灶膛里塞木柴,那浓烟就迫不及待地从屋顶的烟囱涌出,缭绕升腾,挂上了树梢。其时,冷月高悬,炊烟袅袅,树影婆娑,秋虫呢喃,一切恍若梦境。
古诗词里,炊烟算得上是个高频词。最为人熟知的是“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炊烟,在诗词里,已经袅袅绕绕了千百年。
邓丽君曾演唱过一首歌曲,至今不时回荡在大街小巷:“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这曲子旋律舒缓,略带几分伤感,唱出了无数从乡村出发、漂泊在外的游子心底的声音。
一直以为,喧嚣的城市里是没有炊烟的,但宁静的乡村有。让人没想到的是,现在,乡村也用上了煤气,同城市一样,没了炊烟。
炊烟是曾经只属于宁静乡村的一道独特风景,而今,我们只能从古人的诗词和今人的歌曲里寻觅其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