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悠无助地拉着她:「姐,你不是说……」
气得温宁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嗯。」陈肆漫不经心,「想争取什么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我想上那个综艺。」
他顿了几秒:「身边有人?」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安可仰。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嗯。」
「你开扬声器。」陈肆没来由地说。
「啊?」
我心头一跳,但也照做了。
手机放在透亮玻璃桌上,他的声音像清泉一般。
「你想上那个综艺干什么?」
上恋综还能干吗?
「想……」
「想什么?」
他循循善诱。
我慌不择路。
「想和你谈恋爱。」
他在那边轻笑:「我都是直接结婚的。」
6.
电话是被安可仰挂掉的。
场面一阵尴尬。
其实陈肆说得也没错。
这个综艺,不是让嘉宾恋爱,而是直接假扮新婚夫妻。
只是在这气氛里,话里话外全变了味。
安可仰望着熄屏的手机,慢条斯理地说:「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不吭声。
「几年前?在国外?」
他神色没有变化,可追问越发咄咄逼人。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自嘲一笑:「长本事了。」
温宁攥住他的衣袖,却被他甩开。
他手一扬,将桌面的手机丢进餐厅过道的水池里。
「脏了,换一部吧。」
他对段潇笑了笑,擦了擦手。
而后对我说:「想上综艺也行,锻炼一下你的演技。」
「毕竟恋综,都是剧本,全靠演技。」他说。
「没有剧本,因为我演技不好。」
节目还没开拍。
陈肆关于恋综的采访就上了热搜。
给足了节目话题。
「有些人演技好比较能装,」他意有所指,「但我不行。」
他语气真诚中,带着点年少成名的无所谓。
就在我要信以为真的时候,节目组给了我一沓剧本。
果然,还是有剧本的。
「白天的工作也要拍吗?」
我抬头问段潇。
我现在的经纪人。
越了解他,我才知道,人不可貌相。
他是圈中有名的经纪人,人脉特别广,撕起资源来人狠话不多。
更重要的是,他与我的规划不谋而合。
回归舞台。
只是这样厉害的经纪人,为什么肯带我?
「嗯,就和新婚夫妻一样。」他解释道,「白天拍你们的工作,晚上你们要住一起。」
「住一起?」
这么真实的吗?
我翻了翻剧本:「那睡觉……」
「毕竟要过审,剧本不会很出格的。」他朝我眨眨眼,「四个月很快过去的,最重要的是为了你回舞台炒热度。」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是你最好的跳板。」他眉眼弯弯地说着坏心眼的话,「能多用就多用用,他巴不得呢。」
什么意思?
我再追问时,他却转移了话题。
剧本翻到底。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四个月之后的告别「吻戏」上。
可能考虑到粉丝的感受,这是综艺里唯一的亲密镜头。
和安可仰结婚后,我从没拍过吻戏。
「一不公开,二不拍吻戏」是他对我的要求。
当时我还沉浸在他对我占有欲的欢愉中。
可现在想来,没有吻戏,感情戏受限颇多,很难出好本子。
我又怎么能演到好角色呢?
「到时候演播间还会有常驻观察员,」段潇打断我的思绪,「安可仰也在。」
他不是不接综艺的吗?
「之前温宁为了争取角色把他卖了,现在粉丝正撕她呢。」
有安可仰当靠山,温宁之前狂买营销,左手铺天盖地地宣传冯悠是女嘉宾,右手买黑公关内涵我。
现在骑虎难下,正焦头烂额呢。
「说白了,得亏安可仰实力够,带飞经纪人,要不早被她坑惨了。」
可这些对我都不重要了。
我要集中精力看剧本。
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
8.
正式开拍那天,是个很普通的下午。
外头下着春日里的细雨。
我在排练着最新的舞蹈。
三月份回归舞台的 solo。
这么无聊的画面会有人看吗?
重复的动作、重复的音乐,循环了一个下午。
但转念一想,大部分人都是奔着陈肆来的。
估计也不会在意我。
于是我集中精神,全身心投入地跳舞。
这些比起当时在国外练习的强度都不算什么。
跟着音乐练习,越跳舞,当初自己苦苦坚持的场景就越清晰。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为了成就一个男人,放弃我自己的?
「诗姐,要回去了。」
助理进来的时候,天色已暗。
摄像大哥跟着我们上了保姆车。
这点,演播室应该开了,常驻嘉宾进场了。
我掏出手机,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先导片。
常驻嘉宾有四个。
主持人、安可仰、前辈女演员和陈肆的队友。
也许是安可仰难得参加综艺。
镜头直怼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他的微表情。
他彬彬有礼地打招呼。
主持人问他:「你觉得他俩怎么样?」
「挺登对的。」
——有些人演技好,比较能装。
看着他的笑脸,陈肆采访时说的话闪过我的脑内。
「诗姐,到了。」
抬头看窗外,我心头一咯噔。
半山公寓。
与我和安可仰之前住的半山别墅是同一个小区。
也就几百米远。
这选址的人,也真是歪打正着。
下了车,摄像大哥只跟到门口。
因为公寓里有几百个摄像头了。
打开灯,27 楼的大平层空空荡荡。
家具都没配齐。
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陈肆还没结束行程。
我绕大平层转了一圈,卧室连床都没有。
软装都没配齐。
只有一些简单洗漱的用品,以及堆在角落的专辑。
我坐在客厅中心的沙发床上,找了张专辑来听。
前奏回荡在空落落的客厅中。
落地窗外的夜色浮光掠影。
是陈肆的歌。
一开口,像暗夜侵袭的雷阵雨,冲撞又蓬勃,难以控制地朝我席卷而来。
门锁一开,他走了进来。
我心虚地仓皇关掉音乐。
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按照剧本,我们应该表示惊讶。
客套问好,然后彼此害羞。
在害羞和试探中慢慢产生感情。
我曾想过无数次和他再见面的样子——歌谣大赏上与他势均力敌、音乐颁奖盛典的客套祝福……
唯独没想过,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睡哪张床?」
熟稔自然得好像……睡过很多次。
我望着空空如也的客厅中间,孤零零的一张沙发床。
只有一张床啊!
什么睡哪张!
这人为什么不按剧本走啊!
「只……只有这张床。」
我想解释,可话一出口就感觉变了味。
像是在邀请什么似的。
我慌张地补充:「卧室里没床了,只有客厅这张大的床。」
怎么越抹越黑了。
又不是我故意不买床的!
不是,为什么一定要说床!
我紧张什么啊了!
镇定,秦诗。
论年龄,他只是个弟弟。
弟弟能懂什么。
我换了口气,瞄了一眼最近的摄像头。
「我可以让助理多送一床被子过来,我打地铺就行。」
「别为难人家打工人,这点都休息了。」他眉梢一挑,「去附近便利店看看吧。」
便利店哪有卖被子的?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安静的街道。
影子有时重叠又分开。
摄像大哥一直在不远处跟着。
·24 小时便利店,有股关东煮热腾腾的香气。
陈肆买了点给摄像大哥,又递了一碗给我。
正巧,都是我最喜欢吃的。
「我不吃了,最近要减肥。」
我属于易胖体质。
除了在国外当练习生的时候,训练太苦,又怕熬不出头,顶不住压力半夜跑出去买吃的。
这么多年,我已经很少吃夜宵了。
陈肆没强求,接过我的那碗,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估计晚上没时间吃饭。
他吃得很快,但却不失风度。
「弘大入口站走出来的那个便利店。」他突然出声,「GS25。」
我吃惊地抬起头。
那是我当时跑出去买吃的,最经常去的地方。
「当时我去买关东煮,看见门口坐在一个女生边吃边哭,用中文打电话给妈妈说太累了,好想回家。
「然后她妈妈说,那你回家吧,别练了。她又说,不行,她真的好想站在歌谣大赏上唱开场,多辛苦都会咬牙坚持。」
他用平静地语气说出这段我自己都快忘记的过往。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在我和我妈打完那通电话的半年后,我终于获得出道的机会。
而就是那一年年末,陈肆作为第一个中国籍偶像开场 solo。
「你猜她后来怎么样了?」
他直视我的眼睛。
之后,我就退团,回国结婚了。
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他同意我参加综艺的原因吗?
让我直面自己的选择是多么错误。
他收起笑意,不再看我:「走吧,找被子去。」
「大晚上的,去哪找?」
我顺手拿了瓶矿泉水,走到收银台买单。
「你家不是在这附近吗?」
我心里一咯噔。
他怎么知道?
「不……不是啊,我家不住在这。」
我矢口否认。
避开他的目光,顺手拿了瓶矿泉水。
到收银台买单。
赶上店员换班。
一个小姑娘边低头系围裙,边匆匆忙忙走出来。
「两块五,我扫您。」
服务员抬头,认出了我,多看了两眼。
她余光扫过我身后的陈肆,顿时瞪大了眼睛,烧红了脸,收银键都按错了好几次。
「下下次您需要什么,直接让我们送到您别墅去就行。」她结结巴巴地对我说。
闻言,陈肆挑眉看我:「不住这?」
9.
摄像大哥一路跟拍到我和安可仰的家门口。
路上我暗中发了好几次短信给安可仰。
才发现他把我拉黑了。
陈肆像看戏一样,插着兜悠哉地走在我后面。
让我升腾起一种带着恶狼回家的感觉。
「哥,这段可以不拍吗?」
我小声问他:「拍到家里怕不安全。」
摄像大哥用余光看了眼陈肆。
「后期剪掉就行。」陈肆说。
我掏出钥匙,望着客厅窗户透出亮堂堂的灯。
内心疯狂祈祷。
他不在家!他不在家!
门还没拧开,里头人先开门了。
惊得我一身冷汗。
「太太?」保姆揉了揉眼睛,小声说:「您怎么这个点回来了啊?先生他……」
她瞥见我身后高大的身影,瞬间把话全吞回去。
目光在我俩身上来回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