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卿没有动作:"你想好了?一旦离职,很难再回来。"
宋晚词没有丝毫迟疑: "想好了。"
陆少卿清楚她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所以更加不解:"为什么要离开?"
他探究的目光炎热,宋晚词垂眸避开:"我妈病了,需要人照顾。”
陆少卿剑眉一拧:“可以请保姆,”
术晚词默了瞬,当时让自己离职的是陆少卿,现在反反复复问理由的也是他。
她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想法;“我已经决定了。民政局我约在了10点半。"
听到这句话,陆少卿面若冰霜: “宋晚词,
动不动就提离婚,有意思吗?"
宋晚词凝望着他,也觉得没意思。
可不离婚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要她继续守着冰冷的家,看着自己的丈夫一步一步走向别人?
她攥了攥冰凉的手,重新开口:"如果你今天没空的话,可以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
我不想和你纠缠这些琐事,队里还等着我训练。"
陆少卿打断宋晚词的话,起身绕过她离开,步履匆匆。
宋晚词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呆愣了很久后,在桌上留下便签:"等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再重新约时间吧。"
随后离开了办公室。
宋晚词围着这个自己呆了多年的搜救队转了一网,操场,设备库,食堂,宿舍,以及曾经属于自己的医务室……
每走过一个地方,曾经的记忆也跟着涌上。
一直到搜救队门口。她回头看着"南阳搜救队”的牌匾,让心里留下最后一句祝福:
"希望每次任务,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然后轻声告别:"再见了,队友们!
再见了,陆少卿,再见了,我的……信仰!"
宋晚词转身朝着大门径直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警铃声突然响起。
“紧急通知:南阳区南京渡街道南阳置业工厂发生火灾,救援二队立即救援!"
职业习惯让宋晚词下意识转身往回走。
几步后,才恍惚惊觉自己已经决定调职了。
这时,恰巧沈漾火急火燎的拿着文件走过,
他看见宋晚词,眼里一亮:“宋医生!你能不能和我们去一越南阳置业,队里现在没有医生。"
宋晚词攥紧手指,想要说自己已经递交了离职报告。
但灾情紧急,容不得犹豫。
她果断跟着沈漾上车,朝着救援现场疾驰而去。
救援车上,每个搜救队员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肃穆。
宋晚词拿着医药箱,心也跟着揪紧。
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
宋晚词看着,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等待接听时,宋晚词略有一些忐忑,在心里不断措辞。
"词词,事情办完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晚词哽住,轻声向宋母解释:"妈……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宋母心切不已,立即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晚词咽了咽喉咙:"工厂发生了火灾,我去参加救援。"
电话里沉默下来,许久都没有声音传出。
宋晚词以为电话被挂断,疑感的看了眼手
机。
这时,宋母沉重的叹息传来:“去吧,注意安全。”
宋晚词松了口气,她小声劝慰宋母:“放心吧妈,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宋母按下担忧,轻笑一声:"我煲了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等你回来喝。"
“好,我一定尽快回来。"宋晚词笑着应下,挂断电话。
紧张的心情得以缓解。
宋晚词刚想开口问沈漾:“还有多久到?"
下一秒,手机却突然响起,赫然是陆少卿打来的电话。
铃声响动不停。
宋晚词却有些失神。
这时,车了停下:“快快快!下车,准备救援!"
沈漾的声音响彻耳畔,宋晚词骤然回神,径直挂断了电话,跳下了车。
南阳置业工厂,火势冲天,浓烟弥漫。
沈漾带着人和工厂负责人联系,很快就得知,起火原因是车间内使用违规电器,导致电路起火,目前还有17名人员被困。
听到这些,在场的搜救认员都有些担心。
工厂电路错综复杂,很容易引起粉尘爆炸。
沈漾眉头紧皱,谨慎的安排完队员布置好救火的设施,就带着人往火场里冲。
宋晚词作为队医留在外面,等着治疗伤员。
却没想到,他们刚进去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宋晚词和外场灭火的队员对视,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心惊。
她立即打电话求援,刚说完,爆炸声再次传来。
来不及等支援了!
宋晚词换上搜救车上备用的防火服,和外围的队员用水枪往里压。
车间深处,到处都是混乱的电线和胶圈。
几人慌张寻找沈漾和伤员。
这时,坍塌的桌板下传来一道稚嫩的女声:
"有人吗?救救我!"
宋晚词闻声望去,一个8岁的女童被压在桌板下。
她快速分析眼前的形式,随后当机立断的做下决定:"你们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被埋在里面的伤员!这里交给我!"
队员有些犹豫:“你……可以吗?"
宋晚词点头,眼神坚毅:“我以前也是搜救员,没有什么不可以,"
“好!"队员们应下,往火光深处走去。
宋晚词专心投入救援,快速蹲下清理压在桌板上的各种矿石,
刚开始还能用工具,等掩盖层越来越薄时,怕伤害到队员,宋晚词只能放弃工具,选择用手。
燃烧的大火将一切烧的滚烫。
随着一块一块石头被掀起,扒开,宋晚词的手套不知何时被割破,手被烫出手泡,掌心被割破的地方涓涓往外冒着鲜血。
她双手十指鲜血淋漓,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依旧费力的搬动着桌板
桌板下,小女孩依旧哭喊着:“姐姐,我害怕,救救我……"
"乖,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宋晚词安抚着小女孩,但两条手臂早就因为过完用力而酸胀麻木,隐隐发抖!
可凝视着小女孩求生的双眼,她攥了攥僵硬的手,深吸气,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沉重的桌板抬起,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条生路!
“快!快爬出来!"宋晚词每说一个字,背脊就被重力压得往下弯一分。
她肩上一片烧灼的疼痛,却还是硬生生的将吃痛声咽进肚子里。
一直到被困住的女孩从缝隙里成功爬出。宋晓词也再撑不住,腿一弯,整个人跪了下去!
“姐姐!"小女孩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她懵懂的朝宋晚词跑过来。
"别过来!朝外跑!快,听话,跑出去!”宋晚词拒绝了她的靠近。
她一双眼死死盯着小女孩头上不断发出“吱吖”声响的横梁!
宋晚词动了动身子,试图从桌板下挪出来,
可每动一下,肩膀的疼就越重。
她侧头看去,就瞧见一根钢筋不知何时穿透了肩膀!
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染红了橙黄色的搜救服。
耳边,小女孩的哭声还在萦绕。
宋晚词眼前有些发黑,她闭了闭眼,抬头看向头顶摇摇欲坠的横梁,放缓了声音。
"乖,别哭,我没事。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跟上来,好不好?"
小女孩哭着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就这么需开。
宋晚词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强打起精神劝说:“乖,你出去找人来救我,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能明白吗?"
小女孩啜泣着点头,在宋晚词的再三催促下,朝着火势最轻的地方跑去。
宋晚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里,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动一动受伤的手臂,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宋晚词清楚,自己……可能出不去了。
她没有后悔,这一刻,二十多年所有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子里闪过,父亲,陆少卿,最后定格在宋母的那通电话上。
"妈,对不起,我再也喝不到你的汤……"
轻飘的声音随着风被吹散。
紧接着。一声爆炸声响,横梁砸落,将一切掩埋……
——————
建林市南阳搜救队,医务室。
宋晚词一身白大褂,望着桌面上的全队合照出神。
照片最中间的男人一身橙黄色搜救服,剑眉星目,是搜救一队的队长陆少卿。
也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只可惜……这场婚姻,除了他俩和家人,无人知晓。
出神间,医务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
陆少卿抱着个陌生女人闯了进来:“快给她包扎!”
他语气急切,将怀里人放下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宋晚词看着素不相识的伤员有些疑惑:“她是?”
“别管那么多,先给她看伤!”陆少卿剑眉紧皱,脸上全是催促和不耐。
宋晚词被他疾言厉色的态度刺得心中一痛,掩住眼里的黯淡,沉默着给床上的女人处理伤口。
但不知为何,眼前的女人,她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然而,一直到上完药退开,也没有答案。
这时,陆少卿的声音响起:“别怕,没事儿了。”
宋晚词收拾器具的手一顿,她从没听过男人这样温柔的语气。
她转头看去,就见床上的女人死死抓住陆少卿的手,眼里满是依赖。
宋晚词呼吸一窒,眼前的这幕让她有点难以喘息。
被救援的人对搜救者有依赖很常见,作为家属,她应该早就习惯。
可这一刻,陆少卿的异样让宋晚词怎么都无法忽视。
她待不下去,选择转身出门透气。
临近黄昏,夕阳染红了远方大片蓝天。
宋晚词漫无目的的在操场上走着,却听见路过的搜救队员兴奋的议论声。
“队长平时那么冷静的一个人,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闻言,宋晚词脚步顿了顿,故作寻常走上前:“你们在说什么?”
队员笑着说:“宋医生,你是没看见刚刚队长有多英勇,连云梯都没架好,直接冲上楼救下了那个姑娘。”
……
队员们还在耳边说着,可宋晚词却什么都听不清。
她转头看向医务室的窗户。
透过玻璃,依稀能瞧见陆少卿往日冷漠的面容,此刻却充满了关切。
宋晚词曲起手指,无名指上的婚戒咯得骨头生疼。
直到下班,她才回到医务室。
里面空空荡荡,两人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桌上一幅手套。
陆少卿往日细心又谨慎,从不会丢三落四。
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关心则乱吗?
宋晚词心里五味杂陈,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起手套,放回了陆少卿的柜子。
回到家。
宋晚词刚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少卿。
她愣了愣,走上前:“你的手套落在医务室,我给你放回去了。”
陆少卿“嗯”了一声,依旧那么冷漠,和下午那个满眼温柔的他,判若两人。
宋晚词心口微痛,压抑着情绪在他身边坐下,目光却控制不住的落在男人身上。
可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医务室的那一幕幕。
陆少卿和那个女人的脸交替在脑海里闪现,宋晚词也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女人眼熟的原因。
她捏紧了手指上的婚戒,声音沙哑:“今天的事,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陆少卿疑惑看她:“什么?”
看着男人伪装不知的脸,宋晚词却无法继续装傻:“那个女人,我在你钱包里见过她的照片。”
“她就是蓝染吧,你一直放不下的初恋。”
第2章
陆少卿脚下一顿,回过身面无表情的冷睨她。
宋晚词抬着头回望。
两人无声对峙。
房间内的气氛冷凝了一瞬。
“是又怎么样?”陆少卿低沉的声音打破缄默,“在灾难面前,她只是一个受害者。”
听着男人承认的话,宋晚词的心底泛起涩意。
蓝染在灾难面前是受害者,可在感情里,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用力攥住手指:“你和她……真的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陆少卿不耐,“宋晚词,结婚时我应该和你说的很清楚。”
宋晚词一怔,当初两人领证的时候,陆少卿明说了不爱她,让自己想好再做决定。
可她暗恋陆少卿4年,结婚是唯一能抓住他的机会。
想到这,宋晚词按下心头的苦涩:“我明白了。”
她故作平静,强行转移话题:“明天是我爸的忌日,你能陪我回去祭拜吗?”
“没时间。”陆少卿冷漠拒绝,转身上楼。
宋晚词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如刀割。
她一直以为他天性冷淡,总有一天能够捂热的。
直到今天看见了他对蓝染,才明白陆少卿只是不爱自己。
宋晚词僵坐在沙发上许久,直到夜色渐深,她才按下情绪起身上楼。
卧室内,陆少卿已经熟睡。
她轻手轻脚的躺在男人身边,看着月光铺满他的背影后,慢慢阖眼……
这一晚,宋晚词噩梦环绕。
翌日,天色才刚刚泛白。
宋晚词醒来,身边的被子已经凉透,陆少卿不见踪影。
她眼神黯了黯,沉默着收拾好自己,前往陵园。
到时,远远就看见有一道单薄的身影伫立在父亲墓前。
宋晚词走上前轻唤:“妈……”
“一天不辞职,你就别管我叫妈。”
扔下这句话,宋母没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宋晚词僵在原地,拿着花的指尖微微发白。
自从父亲救人牺牲后,母亲就十分反对她继续留在搜救队。
即使自己退让一步转做了队医,母女俩的关系也没能没缓和。
宋晚词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眨了眨干涩的眼,收回视线。
她回身看着墓碑上父亲和蔼的笑容,俯身把花放在墓台上,低声轻喃:“爸,要是您还在,一定会支持我吧?”
微风拂过树梢,没有回应。
宋晚词陪伴了父亲良久,直到中午才起身离开。
结果刚走出墓园,就看见原本说没空的男人此时正迎面走来,身边还站着蓝染。
三人六目相对,神色各异。
蓝染惊讶开口:“宋医生?”
宋晚词没有答话,她看着陆少卿,等着男人说些什么。
可陆少卿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这时,蓝染轻笑着走到宋晚词面前:“少卿从小就性格冷谈,我一直担心他不懂人情事故,在搜救队内里会吃亏,直到看见他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才放心。”
朋友?
宋晚词呼吸一窒,转头看向陆少卿,期盼着他能够开口承认两人是夫妻。
但男人依旧不发一语。
刹那,宋晚词心里的期待退却成灰。
搜救队内情况特殊,陆少卿想要隐瞒夫妻关系,她同意。
但现在在蓝染面前,他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承认?
第一次,宋晚词不想再隐瞒下去。
她看着蓝染轻声开口:“蓝小姐,我和少卿不是朋友,我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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