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烟冷眸看着顾景明,朱唇轻启,语气冷漠。
“见了本宫还不下跪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顾景明脸色一变,沉默片刻后,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对陆云烟低声说道。
“臣,顾景明,参见暗皇。”
陆云烟冷哼一声,睥睨着顾景明。
“今日前来,还望暗皇开恩,放过六公主。”
顾景明低着头,声音低沉。
陆云烟听到这话,更是觉得心底一阵可笑,抬步走到顾景明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嘲讽道。
“顾景明,你对那陆明珠还真是情深义重,若非知道你攀附权贵,薄情寡性,本宫还真是被你感动了。”
顾景明眉头紧蹙,起身看着陆云烟,沉声低喝。
“并非如此!”
顾景明紧紧盯着陆云烟,只觉得胸口一阵郁结。
陆云烟抬眸冷视着面前的顾景明,反问:“那是如何?”
顾景明紧了紧拳头,到嘴的解释也觉得苍白,半晌后才开口闷声说道。
“六公主曾以臣的名义赠药,此等恩情,臣不过是偿还罢了。”
顾景明话音刚落,陆云烟竟大笑起来,顾景明皱紧了眉头看着陆云烟。
“顾景明,你还真是荒谬啊,事到如今,你居然还以为,那药是陆明珠所赠?”
顾景明一顿:“什么意思?”
陆云烟云清辞嗤笑一声,双眸染上寒霜:“你可知那药何其珍贵?又珍贵在何处?”
“那药是以本宫剖开心头之血熬制炼成,莫说是那陆明珠,这天下除了本宫,没人能制成。”
顾景明闻言,猛地一颤,心头微微刺痛,他竟不知那药是陆云烟以心头血所制!
“你……为何从来不说?”
顾景明艰难开口。
“说?顾景明,扪心自问,你可曾信过我?我嫁入你顾家三年,你又可曾正眼看过我?不过是为功名利禄便可当众休妻,你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来求我!”
陆云烟怒声斥道,眼里的厌恶被顾景明看了个彻底。
不知为何,顾景明竟觉得那目光格外的刺痛他心。
顾景明垂下眼,遮住眼中情绪,沉吸口气,低声道:“晚晚,我真的不知道……我知你怨我,我愿意留在你身边赎罪。”
陆云烟冷哼一声,甩袖看着顾景明,一字一句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陪在本宫身边,凭你也配!”
顾景明的心猛地一颤,只觉胸头一口淤血堵塞,喉管似被人扼住。
陆云烟甩袖转身,上了轿辇,不再看那顾景明一眼。
只留顾景明一人在原地,看着陆云烟消失的背影。
……
七日后,皇宫。
宣政殿内。
陆云烟身着一身朝服,批阅着奏折,太子陆灼走进殿内,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摇了摇,打趣般对陆云烟说道。
“那肖嫔已解了禁足,今日父皇恩赦,已经放了出来,你可要当心她找你来寻仇啊。”
陆云烟抬眸看着陆灼摇着折扇,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陆云烟勾了勾嘴角,反问道。
“兄长何时学的这般爱听后宫琐碎?”
陆灼笑着收起折扇,陆云烟放下奏折,问道:“这才不过几日,肖嫔如何解得禁足?”
陆灼折扇一敲手掌,对陆云烟笑说。
“那肖嫔以陆明珠被贬为由,声称自己急火攻心,告病不起,狠了心四五日不碰吃食,硬生生把自己磨的消瘦,总归是生了位公主,父皇自不会狠心她死在寝殿里。”
“要我说,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几句话就将那陆明珠送去了乡野,她怎会不记恨你。”
陆云烟冷笑一声:“倒也不是什么滔天罪责,她倒真狠得下心对自己,不过兄长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肖嫔的事吧?”
陆灼敛起笑意,对陆云烟说道。
“朝中有一党子文官说你身为女子不懂朝政,不能坐拥暗皇之位,联合上奏御史台,逼父皇贬你。”
陆云烟抬起头看着陆灼,面色淡然。
“就为这事?”
陆灼摇着折扇对陆云烟道。
“你是不知道那党子文臣嘴里讲的什么风骨,今日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就敢逼父皇说要辞官,父皇气的一连摔了七八个折子让他们滚了回去。”
陆云烟冷笑一声,眼里带着不屑,说道。
“父皇虽面上严苛,但却是位仁帝,那帮文官就是看准了父皇这一点,父皇仁心,那恶人便由我来做。”
陆云烟唤来内侍宣旨,冷声道。
“传本宫旨意,凡以罢官辞官不参朝政者,无论官员大小,皆准其告老还乡,京中张贴皇榜,凡是有能学者,皆可参加科试,为官为政!”
陆灼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心道不愧是太后从小养大的,连那威严,都学了个十二分相像。
“妹妹,你这般,怕是要将那些老顽固气煞。”
说着,陆灼便准备告退,前脚刚要走,便想起些什么,折扇一敲前额,转身又对陆云烟说道。
“光顾着说正事,倒是把旁的给忘了。”
还未等陆灼开口,陆云烟便挑着眉打趣道。
“兄长不愧身为储君,这前朝后宫的事听得就是全面些。”
陆灼也不恼,走近了些对陆云烟说道。
“听说顾景明向父皇主动辞去侍郎一职,请旨去了你的铁骑营。”
陆云烟闻言,皱紧了眉头,脸上露出不悦之色,问道:“父皇答应了?”
“那厮嘴上会说,父皇本就为那些老顽固的事发愁,又不知你们之间恩怨,此时有个愿意于你一派的,管他是什么官,当即便答应了。”
陆云烟面色阴沉下来,冷声开口。
“顾景明在哪?”
“今早便去了玄甲殿,估计这会儿还在军营呢,听说尚书府的那老婆子哭得唉声怨地,就差找个歪脖子树了。”
陆灼说的绘声绘色,陆云烟的脸却越来越冷,话音刚落,便开口唤道。
“随我去玄甲殿,我倒要看看他顾景明耍什么花招。”
陆灼跟在陆云烟的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外。
两人疾步离去,谁都未注意到,角落里走出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
肖嫔怒视着陆云烟的背影,将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语气十分阴冷。
“陆云烟,珠儿所受的磨难,我定要在你身上一一地讨回来!”
……
玄甲殿内。
陆云烟疾步走进殿内,身后的玄甲兵跪在地上,高声道:“恭迎我主!”
顾景明闻言,向殿门口看去,正对上陆云烟冰若寒霜的视线。
顾景明此时身着铁骑营的铠甲,陆云烟冷着脸看着顾景明,眉目如霜。
“滚回你的尚书府去!”
顾景明也不恼,低声说道:“皇上已经特赦我进玄甲殿,晚晚,朝中都是文臣非议,我可以留在铁骑营辅佐你。”
陆云烟闻言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嗤笑般看着顾景明。
“顾景明,你区区一个尚书之子,连侍郎的官位都是我为你得来的,莫说是辅佐我,就算是在这玄甲殿内给人当牛做马,你都不配!”
顾景明呼吸一窒,心中一阵钝痛。
顾景明听着陆云烟那些锥心刺骨的话,方才意识到,这三年来,自己是如何伤害陆云烟的。
这些话,刺耳又熟悉……
【你不过就是个市井医女,竟也敢异想天开,给予我权力地位?】
【你一个妇人在外行医,如此低贱,同你绵延子嗣,我嫌脏!】
想到此,顾景明竟觉得一阵揪心地痛。
半晌后,顾景明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晚晚,我有皇上旨意在身,他已准我进入铁骑营。”
陆云烟眯起眼睛看着顾景明:“顾景明,本宫平生最痛恨他人威胁我,本宫身为暗皇,就是这天下,本宫也分的一半。”
“晚晚,我并非威胁你,我只是想留在铁骑营辅佐你,就当是我为了弥补你这三年……”
“够了!”
陆云烟厉声打断顾景明,不愿再听他狡辩之词。
“你愿留便留,我玄甲殿也不介意多个人吃饭,可你记住了,顾景明,我这玄甲殿,可不是好待得。”
说罢,陆云烟便甩袖离开,冷着声音对殿内的众将士说道。
“即日起,给本宫好好招待这位‘顾统领’!”
众将士跪地,齐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