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带着年味的风卷着飞雪,肆意掠过枯枝。
【明天除夕,记得买京墨喜欢吃的菜。】
江京墨将覆着雪的外套一扔,冰冷的嗓音如雷响彻整个客厅。
听见“离婚”的字眼,沐依依脸色一白:“我没有……”
面对她的否定,江京墨冷笑质问:“我在离婚处等你了三个小时,可你在哪儿?”
闻言,沐依依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她在哪儿?
她在家,按照昨天记在便利签上的话洗衣服、买菜、做饭……
一丝茫然从沐依依眼中转瞬即逝,她只能给出一如既往的回答:“抱歉,我忘了……”
又忘了。
江京墨紧蹙着眉,目光中满是不悦。
结婚七年,她口中最多的字眼就是“忘了”。
若不是商业联姻,他根本不会娶这么一个女人。
看到男人眼中的嫌恶,沐依依忍着心痛扯开嘴角:“明天吧,我会记住的。”
挽救似的话却惹来江京墨一句嘲弄:“别告诉我,你连除夕放假的事也忘了。”
对她,他已经没了耐心。
江京墨解下领带,正要去洗澡,却见水像溪流似的淌处浴室。
他神色一沉,大步跨过去。
只见浴缸中的水满了出来,整个浴室几乎都快被淹了。
江京墨想关上,可水龙头偏偏这时候坏了。
等他拧好,全身都已经湿透。
沐依依自知又犯了错,慌忙拿来条毛巾要帮江京墨擦,却被他一把推开。
她踉跄了几步,眸光无措:“对不起,我明天就让人过来修理。”
“我看你先去医院修理一下你的脑子才最好。”
江京墨睨着她,毫不掩饰地流露着对她的烦厌和讽刺。
尖锐的话语像刀子刺进沐依依的胸口,痛的她呼吸困难。
整整七年,他们之间没有一秒夫妻间该有的温情。
因为江京墨不爱她,她更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关上。
沐依依站在原地,孤寂悄无声息地爬上她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耳畔突然响起闺蜜唐可那句话:“你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十几分钟后,穿着浴袍的江京墨走了出来。
“我给你炖了排骨汤,你喝……”
沐依依话还没说完,他看都不看一眼就上了楼。
环江着空荡的客厅,沐依依眼尾泛红,翻涌的哀戚一点点淹没着她。
忽然,针扎般的刺痛席卷大脑,疼的她脸色一白。
她喘着沉重的呼吸,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药生生吞下。
等痛苦褪去,沐依依无力瘫坐在地毯上,眼角泛着晶莹。
这时,她才看见药瓶上贴着一张自己写的便利签。
“今天是我确诊脑癌的第二十八天,也是我和江先生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时间落款是:腊月二十八。
第二章离开
翌日,七点。
江京墨下楼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只是餐盘旁多了张纸。
他走进一看,面色骤黑。
——离婚协议书。
江京墨下意识抬头,望向端着热牛奶走来的沐依依:“有完没完?”
冰冷的视线让沐依依心头发窒,但她还是强作镇定:“签了协议书,到时候就能直接办手续了。”
她看着眼前目光阴沉的男人,突然有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和疲惫。
七年了,的确该给彼此一个解脱了。
江京墨睨了眼女方的签字,目染愠色:“你确定到时候不会说自己又忘了?”
沐依依似是没听见他的嘲讽,反而絮絮叨叨起来:“冰箱里有饭菜,饿了用微波炉加热就行,你有胃病,药我放在玄关的第二个柜子,衣服我也都整理搭配好了,你穿的时候直接拿……”
“沐依依!”
一声低吼让本就僵凝的气氛焦灼起来。
江京墨眼底升起丝戾气:“胡闹也该有个度。”
他看着沐依依,才发现自己那个从不注重打扮的妻子化了妆。
如瀑般的黑发用水钻发卡挽了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她穿着咖啡色的大衣,踩着细跟,与平时的寡淡大相径庭。。
沐依依没有解释,而是平静地拿出把钥匙,轻轻地放在离婚协议书上。
她走向玄关,拉过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以后,照江好自己。”
江京墨怔在原地,眸中闪过抹愕然。
沐依依真的要走,甚至走的是那么云淡风轻。
“为什么?”他冷不丁地问。
沐依依步伐顿了瞬,但终究是没有停留地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陷入死寂,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良久,江京墨的目光才落在沐依依拟好的协议书上。
当看到纸上对财产只字未提时,他冷笑一声:“沐依依,我倒要看看你想要什么”
没一会儿,江母的电话打了过来。
“京墨,在路上了吗?大家都在等你呢。”
江京墨瞥了眼逐渐凉掉的牛奶:“公司有事,今天不回去了。”
想到刚刚沐依依的话,他的太阳穴便隐隐作痛。
草草和江母说了几句,江京墨便去了公司。
然而一整天,沐依依离开的模样像是电影,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
傍晚,属于夜晚的喧嚣随着黑暗慢慢笼罩城市。
看着动静的手机,江京墨拧眉朝司机扔出句:“去鹿岛。”
鹿岛高级会所。
老板亦是江京墨好朋友的许巍见他来了,满眼震惊:“稀客啊!今天沐依依不在家?”
沐依依是个好妻子,虽说事事都听江京墨的,却不准他抽烟喝酒。
甚至为了帮他应酬,深夜赶过来帮他喝了一瓶白兰地,为此还进了医院。
那时候,许巍就在旁边,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沐家千金,不是一般人。
江京墨没有回答,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
“她回沐家了。”
在他看来,除了沐家,沐依依根本无处可去。
然而许巍却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回家?你别开玩笑了,沐家早在三年前就没了!”
第三章抗癌药
江京墨眸色一紧,久久没反应过来。
见他一脸诧异,许巍有些怀疑:“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岳父的公司三年破产前的事。”
“破产?”
“对啊,而且沐依依父母在去法院的路上也因为车祸死了。”
许巍的话就像一道猛雷在江京墨脑子里炸开。
几乎是瞬间,他起身突然离开。
冷风瑟瑟,初冬的寒意渗透了黑夜。
江京墨上了车,立刻给赵秘书打了个电话:“两个小时内,我要关于沐氏破产的全部信息。”
吩咐完,他又在联系人中寻找,却无法找到“沐依依”。
江京墨目光微凝,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存她的号码。
对沐依依的行踪,他一无所知……
半晌,江京墨收起手机,朝司机说了声“回家”。
以往沐依依总会在家门口留盏灯,如同大海中的灯塔为晚归的人指明方向。
而此时此刻,整个别墅一片漆黑。
江京墨坐在沙发上捏着眉心,烦躁慢慢转变成疲惫。
恍惚中,江京墨听见门被推开,一道脚步声靠近,一只微凉的手慢慢覆在他的额头。
“沐依依!你还知道回来?”
江京墨睁开眼,一把攥住那只手。
可看清来人后,他眼底的不悦成了惊讶:“何嫣?”
何嫣顺势靠在江京墨怀里:“京墨,我回国这么久,你为什么都不去找我?”
说着,她美目中噙起眷恋:“既然沐依依决定放手,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江京墨松手站起身:“我还是有妇之夫。”
疏离的语气让何嫣眼底掠过丝妒意。
在她看来,自己是江京墨的初恋,即便当初因为身份背景分开,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与众不同的。
“我不介意再等个七年。”何嫣站起身,慢慢握住江京墨的手,“京墨,这么些年我从没忘记过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沐依依,她不过是顶着江太太头衔的保姆,如果……”
“行了!”
江京墨抽出手,盛怒的眼神锋利如刀。
何嫣被吼的一怔,可更多的是不甘:“京墨……”
“出去。”江京墨微眯的凤眸中满是不耐,“别让我说第二遍。”
深知他性格的何嫣攥紧了拳,只能揣着满腹不情愿离开。
江京墨紧蹙着眉坐下,耳畔还回荡着何嫣的话。
顶着江太太头衔的保姆……
忽然,手机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是赵秘书。
江京墨敛去情绪,按下接听键:“查清楚了?”
“江总,沐氏之前是因为债务危机破产,而太太的父母在三年前中秋节那天……”
后面的话,赵秘书没有说下去。
江京墨想起来了,那年中秋节他在国外处理重要项目,挂断了好几通陌生号码。
回去后看见沐依依整个人都变了,终日愁容满面。
过了很久,江京墨才沉声说了句:“把她号码发给我。”
赵秘书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把号码发给了江京墨。
然而江京墨没有拨过去。
他觉得无家可归的沐依依一定会回来找他,她提离婚,也一定不是因为已经过去三年的事。
江京墨压着胸口沉闷,将手机一丢。
“嘭”的一声,茶几上的药瓶被手机撞倒,白色的药丸散落一地。
江京墨低头看去,眼神一震。
瓶身上写着——抗癌特效药!
第四章他很好
江京墨俯身捡起,一股淡淡的甜味很快平复他波澜的心。
维C片的味道……
他拧起眉,将药瓶丢进垃圾桶:“沐依依,你就会玩这种小伎俩。”
转眼间过去一个星期,沐依依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消息。
除了鞋柜上的钥匙和离婚协议,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证明她存在过。
清晨。
赵秘书没能赶来送早餐,江京墨拉开冰箱,径直拿出还剩一半的牛奶。
可见瓶身上贴着张便利条。
“要记得加热,京墨不能喝凉的。”
是沐依依的字迹。
也是,除了她还会有谁。
但这么点小事也需要特意写下来吗?
虽然这么想,可江京墨还是想起一年前沐依依递给他一杯冷牛奶。
他却尽数泼在她身上,骂她愚蠢。
江京墨眉目一沉,浮上心的沉闷压的他有些烦躁。
医院。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沐依依悠悠转醒。
还没等唐可开口,她便坐起身,仓促地看了眼窗外:“天都已经亮了,我还没给京墨做早餐呢。”
唐可顿时红了眼:“依依,你向江京墨提了离婚,你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闻言,沐依依动作一滞,迷茫的目光掠过丝痛色:“怎么会?”
她下意识地低头,尾音微颤:“我怎么穿着病号服,我生病了吗?”
唐可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
沐依依病的什么都忘了,唯独没忘记要对江京墨好。
见唐可咬着唇不说话,沐依依揪着扣子缓缓坐下,眼神怅然:“可可,我病了,京墨会来看我吗?”
没等唐可回答,她笑了一声,无声无息地掩盖住失落:“应该来不了,这些天他都很晚回家,我给他做的饭都没时间吃,放在柜子的胃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依依!”唐可听不下去了,含泪抱住沐依依,“忘了江京墨吧,他根本不值得你的好。”
听到这话,沐依依心顿时一紧,针扎般的刺痛袭上大脑。
忘了江京墨……
为什么要忘了他?
因为他不来看自己吗?可她能理解的。
沐依依漾出个苍白的笑,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京墨很好,只是爱的不是我。”
唐可差点哭出声,她真希望沐依依彻底忘掉关于江京墨的一切,这样就不用一次次的重复想起的痛苦。
这时,护士来敲了敲门:“26号病床,该交住院费了。”
沐依依赶忙去拿包,却被唐可拦住,转头望向护士:“我马上过去交。”
沐依依不知道自己所有的钱已经用完了。
而唐可也没想到,她做了七年的江太太,卡里连基本的手术费都不够。
钱不够是吗?”沐依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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