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浑身一震,还没开口,便见夏曦又笑了。
落落大方的说:“傅夫人被傅总金屋藏娇,今天终于现身宴会,可算是委屈你了。”
这变脸速度,叫人叹为观止。
温槿转头,惊觉是几个香气袭人的女人围了过来。
这些女人眼里闪着诡异的光,将温槿从上至下扫了个通透。
温槿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直觉她们不怀好意。
一个女人捂起嘴笑了:“据说傅夫人来自南方,难道是毕业于文森特大学?”
另一个女孩咯咯笑道:“我刚拿到在那拿到硕士学位,怎么没有听说过傅夫人?”
“那一定是海外留学归来了?”
“你父亲是谁?家世如何?”
温槿被接踵而至的问题问得一懵。
夏曦眉毛一挑:“怎么,傅夫人连回答我们都不屑吗?”
温槿眼一定,抿紧唇坦然道:“我只是普通大学毕业,普通家庭长大而已。”
话音一落,看向温槿的眼神全都异样起来。
景则云作为富豪榜上的新贵,一现身,就被无数道目光追逐着。
他们这种圈子里,钱权才是最重要的,景则云不光两者都有,还容貌俊美,自然是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
传言景则云只有一个儿子,和病重的妻子恩爱甚笃。
现在温槿亲自证明了,她刻意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只不过因为不合适罢了!
温槿又何德何能,能得到景则云的爱?
几个女人向温槿逼近了一步。
“你连夏曦都比不上,怎么配得上景则云?”
“就是,一没学识二没背景,她连进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温槿一句句听着,攥紧拳头拼命劝自己忍下去。
她又给景则云丢人了。
“好啦,”
突然,夏曦拉过温槿的手,嗔怒道:“你们怎么趁着傅总裁不在,就欺负傅夫人?”
温槿一愣,不知道这个带头欺负她的人为什么突然给她解围。
“怎么了?”
这时,男人低沉如丝绒般的嗓音刮过耳畔。
原来,景则云回来了。
几个女人顿时红了脸不敢开口,生怕刚才的话被他听见了。
温槿一看到他,万般的委屈都涌了上来:“时御,我有些不舒服,你带我回家吧。”
“好。”
景则云笑着安抚她,揽着她的肩,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离开了。
温槿见他显露出少见的温柔神色,难过道:“时御,她们都欺负我。”
“夏曦不是一直护着你吗?”
“她……”温槿一怔。
她整个人一僵,内心翻搅起来。
回到车上,景则云面上的温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说的并没有错。”
“什么?”温槿愣住。
他英俊的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冰冷无情:“你的学历的确普通。”
温槿浑身的血液都被凝住了,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还有,夏曦是我给辰辰请的法语老师,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你不会就算了,别误了辰辰的学业。”
学傅普通,无知粗鄙。
这就是景则云给她的评价。
心底冻成一片,冷得叫她发颤。
车子发动,温槿才回过神。
半晌,她颤着声开口:“辰辰才六岁……。”
景则云嗤笑一声:“辰辰即将面临私立小学的入学考试,却连全英文对话都不够流利,你教不了他,我就请别人来教。”
车在别墅前停下。
景则云迈开长腿便要出去,衣袖却被拽住。
“够了。”
景则云最讨厌她的无理取闹。
七年了,这个从前会让他心生怜惜的动作,早已让他厌烦。
他强硬甩开女人,居高临下的道:“温槿,适可而止”
景则云说完就走了。
温槿愣在那,如遭雷劈。
她存在的价值,嫁给他的7年,被景则云轻飘飘的一句话否定了。
一念地狱,不过如此。
温槿踏在雪地里,脚被冻得麻木失去了知觉。
可景则云带给她寒意,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比寒冬的风雪更为可怖。
她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朝那个让她付出全部心血的家走去。
佣人王婶给她开了门:“太太,先生说把小少爷的房间挪到二楼,让他离你远一点。”
“……知道了。”
温槿面容麻木的回了房,没有理会王婶奚落的神色。
她疲惫的坐在床上,目光触及到床头摆着的照片,照片里的一对璧人还冲她笑着。
那是20岁的温槿和景则云。
她拿起照片,泪水一滴滴打落在玻璃相框上。
“温槿,你可曾料到自己会有今天……”
20岁的温槿是景则云心里最重要的宝贝。
他们一见钟情,在家人的祝福下闪婚。
可29岁的温槿,却成了景则云嘴里不合格的妻子和母亲。
这些年,景则云在商业上的天赋逐渐展露,短短几年,就将霍氏做到了超越父辈几倍的规模。
景则云不断强大,她却困在这个家里,止步不前。
不知何时,辰辰成了他们唯一的共同话题。
但此时此刻,她连靠近自己儿子的资格都被景则云残忍的剥夺了。
她还剩什么呢?
第二天,夏曦就来了。
她带辰辰进了书房,俩人欢快大笑的读书声不断传出来,砸在温槿的耳朵里,让她苦涩难言。
“课上完了?”
温槿暗自松了口气,摸摸儿子圆乎乎的小脑袋,笑道:“快谢谢夏老师,咱们一块送她出去。”
“不!我要夏老师跟我一起吃饭!”
辰辰突然过去抱住夏曦,好像温槿不答应,他绝不会放手。
夏曦笑看温槿,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那笃定淡然的神色,赫然是在向温槿宣战。
温槿无法对儿子说不,只得强忍着满心酸楚:“快来吃饭吧,别弄脏了夏老师的衣服。”
她想去牵儿子的小手,辰辰却机灵的避开她,拽着夏曦就往餐桌走去。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儿子兴致勃勃的和夏曦说着各种电子游戏,温槿去一句都听不懂。
终于见夏曦放下了筷子,送她离开的话还未出口,又被儿子堵在了喉头。
“夏老师,你说了我好好学习就教我玩游戏的!”
“不许玩游戏!”
温槿心一凛,一不留神没拽住儿子的衣服,两人就进了游戏室。
夏曦这是铁了心不走吗?
温槿正恼怒着,景则云突然回来了。
“这是在做什么?这么热闹。”
景则云略过温槿,见一大一小正并肩坐着打游戏,不禁好笑。
夏曦兴奋的尖叫:“傅先生,辰辰太历害了!”
家里许久不曾这么欢快过了。
景则云将外套递给温槿:“给我倒杯水。”
他笑着,竟真的坐了下来。
三人兴致勃勃的拿着游戏手柄,你一言我一语,其乐融融。
温槿攥紧了手,麻木的站着。
在这个诺大的家里,她更像是个外人。
她逃到厨房烧了壶水,看着袅袅升起的蒸汽,热泪夺眶而出。
“妈妈你游戏玩的这么差,能不能别跟着我?”
“温槿!你再纵着儿子玩游戏,就别想见到辰辰了!”
过去父子俩的话赫然在脑海里浮起。
原来,她怎么做都不对,只是因为她不是对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