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战将钱包合上，“就凭这个钱包，你们就确定了死者身份？”
“钱包是死者随身携带的，里面有身份证件。”医生道：“另外死者还戴着戒指，我看着和您手上的戒指像是一对……而且家属也已经认领了。”
祁战顿时低头，眼神在触到那枚戒指的时候狠狠一缩，拳头迅速攥了起来。
“不可能……”他后退一步，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想法一般，再次开口说了一句：“不可能。”
“我们明白您的心情，但是……”
“宋露西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她要是真的了解我，就该知道这种局对我来说不会有效。”祁战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诶！陆先生！”医生在身后追赶不及，只能停下脚步，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另一边。
祁战疯狂踩着油门朝着陆家别墅驶去，一路狂飙，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耳边也只有风声在呼啸。
下了车，他大步朝着书房走去，挥手让佣人全部离开，打开了酒柜，手法娴熟地开了酒，另一只手的扯了领带扔向地面。
半瓶酒下肚之后，祁战才喘息着往椅子上靠去，脑子里有根紧紧绷着的弦，一动就仿佛要爆炸开来。
“没了……什么都没了……”沈梅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着。
“这是死者的遗物，您看看。”
“死者还戴着戒指，我看着和您手上的戒指像是一对……”
“她死了！被你折磨死的！你满意了吗？现在你满意了吗？！”
嘶吼声，呼吸声，尖叫声同时在他脑中响起，烈度的酒味在空气中蔓延。
所有的画面瞬间侵袭上祁战的脑海，在一片厮杀和角逐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具苍白而肿胀的尸体还残留在他的视线中。
尸体的右手戴着一个鱼尾戒，上面点缀着小小的钻石，随着角度变换而泛着不同的光。
那是宋露西亲手设计的钻戒，这三年来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十分小心呵护，每次洗澡都要神圣地拿下，隔三天就要擦拭一番。
有一次戒指意外丢失，他随口安抚：“不过是一个戒指，丢了就丢了，再买一个。”
“我丢自己的命也不会丢它。”这是宋露西的回答。
但是现在……
祁战的眼睛渐渐腥红，捏着酒瓶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猛地抬了起来，往墙上砸去。
嚓！
碎裂声响起，碎片飞溅在整个房间里，他十指入发，咬了咬牙。
“宋露西，你够狠……”他字字带着粗重的喘息，深深扎进了自己的心底。
敲门声突然响起。
“叩叩。”
祁战没有动作，酒意已经上了头，关于宋露西的一切却更加清晰地在他每一个感官中浮现出来。
她的笑容，她的味道，甚至她喜欢的香水，都在整个书房中残留。
门开了。
“滚。”祁战揉了揉眉心，出声。
“北辰，是我。”轻柔的女声响起。
祁战皱眉睁眼，目光停留在夏依依的身上，所有的情绪在对上那张脸的时候都开始恍惚——这张脸，长得和夏晚晚有七八分相似。
夏依依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目光停在祁战的脸上，轻叹一声走了过来，“我都听说了，你很难过吧？”
她伸手，拉了拉祁战的袖子。
祁战盯着她的脸，“你先出去。”
“我陪着你不好吗？”夏依依侧身坐在了扶手的座椅上，低声道：“我知道姐姐的心脏就这么没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其实宋露西已经让姐姐的心脏多保存了几年，姐姐是个容易知足的人，她要是知道了……”
“我让你出去。”祁战抬了头，墨色的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阴沉。
夏依依愣住了。
印象里这是祁战第一次对她冷脸，以往她因为长相和夏晚晚几分相似，在祁战这里向来是要什么有什么。
“北辰……”夏依依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可是我想在这种时候陪着你……”
“晚晚心脏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对吗？”祁战道。
夏依依一震，“我……我以为她知道，所以……”
“好了，出去吧。”祁战闭上了眼，不想再听。
无论什么借口，现在再说也已经晚了。
半晌，空气中突然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他重新睁开了眼，瞳孔一缩。
“你做什么？”
夏依依已经解开了自己的领口，手指有些颤抖，脸上闪着红晕，声音带着颤抖和羞赧，“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姐姐，我想不到其他安慰你的方法，北辰，你就把我当成姐姐……”
她说着，外衣脱落，身子挨近，空气中立刻溢满了香甜的味道。
带着花香调的香水，是宋露西最讨厌的味道。
“北辰，我是心甘情愿的……”她轻轻低头，在他耳边呼了气，下一秒钻进了祁战的怀里。
第4章 给你，我心甘情愿
一只有力的大掌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臂，往后一拉，祁战顺势也跟着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料，咬牙道：“夏依依，你别添乱。”
夏依依震了震，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泪光盈盈地盯着祁战的脸看。
“为什么？”她轻声问。
祁战蹙眉，干脆将人拉到了门外。
夏依依借力转身，一把将祁战抱住了，“我说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可以代替姐姐照顾你，你身边现在已经没有人，我也不介意做谁的替代品，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不是说过我和姐姐长得像吗？你看看这张脸，你看看。”
她抬头，将自己的脸送到了祁战的面前。
扇形的眼睛里水波荡漾，鼻尖小巧，嘴唇也十分红润，确实和夏晚晚十分相像。
祁战低头，晃神了一瞬，脑中突然出现了另一张脸——和面前这张脸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更大方，也更加冷傲。
“松手。”祁战冷着脸道。
夏依依心里震动，咬唇看着他，半晌只能在他凌厉的视线中松了手。
祁战的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开口道：“今天的事情我当做没有发生，以后不要这样。你不是她，流着一样的血也不是她，长着一样的脸也不是她——明白吗？”
他话音一落，眼神突然一眯。
流着一样的血……这话在他脑中滞留片刻，那根始终绷着的弦突然“叮”地一声，断了。
不等夏依依回答，祁战突然抬了腿，猛地朝着门口奔去。
“少爷怎么了？”
“钥匙。”祁战道。
佣人立刻将钥匙送了上来。
他转身上车，一脚油门。
“北辰！”夏依依追了出来，只来得及叫上一句，车尾就已经消失在转角。
医院。
祁战迅速下了车，秘书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了，一见他便立刻上前，弯了弯腰。
“陆总，已经让人将DNA送检。”秘书道。
“亲眼看着他们取样的吗？”祁战问。
“是的，冷董事长那边也是，两边的样本一起送过去了，院长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相信会以最快的时间出结果。”
祁战点头。
他刚才一时昏了头，居然没想到到将DNA送检，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宋露西的，一测便知。
“那现在……”秘书侧头。
“等。”祁战只说了一个字，转身落座，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秘书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重，站在一侧收紧了自己的呼吸，眼神不停地望向走廊的尽头。
脚步声骤然响起，灯光应声而开，随后两人的视线中出现了白大褂的影子，朝着这边匆匆晃动而来。
“来了。”秘书立刻直起身子，松了口气。
“陆总！”院长小跑着过来，有些气喘地将报告递上前去，“对不起对不起，让您久等……”
祁战的脊背也是僵直的，眼神盯着院长的脸，没有伸手接报告。
院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笑意开口道：“已经查过了，DNA配比不成功，死者的身份不是您的太太，请您放心。”
祁战立刻转头，抬腿便走，留下身后几人一头雾水地站着。
“陆总这是生气了？”院长试探着问秘书。
“放心。”秘书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院长的肩头，“等着吧，有你的好处。”随后也小跑着跟上了祁战的步伐。
祁战走出几步，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祁战猛地驻足伸手接起。
“你说她在哪儿？”他开口，压抑的声线中已然出现了一丝颤动，仍旧低沉，但一扫之前疲惫。
“就在医院的住院部！我们顺着监控查到的，少奶奶和另一个患者互换了身份，这几天一直躲在这家医院！”
“房号！”祁战咬牙吼了一句，转身换了个方向，脚步朝着住院部迈去。
“我在监控里看见少奶奶往顶楼的方向跑了！她在医院里有内线，估计已经知道您在医院里查DNA了……”
祁战加快了脚步，神色更加阴沉。
“陆总！”秘书追上前来。
“立刻报警，在住院部楼下铺好救生垫。”祁战扔下一句，进了电梯。
“救生垫？”秘书诧异地转头，还没等问清楚，祁战的身影便在合上的电梯中彻底消失。
电梯的数字开始上升。
“少奶奶已经到顶楼了！”电话里的人再次道。
“哪个方向？”祁战出了电梯，推门进了顶楼的天台，穿过一些钢筋支架之后，视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
“左边！往左边再走十几米！”
“往右！”
“往栏杆的方向去了！”
听见最后一句，祁战额头的青筋猛地跳动起来，转头朝着栏杆处看去。
微风轻拂，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在栏杆边移动，每一根发丝都在随风飘舞，熟悉的味道瞬间跟随风的方向一起钻进他的鼻息。
“宋露西！”祁战瞳孔一缩，放下了手机。
宋露西的身子顿了顿，手指瞬间发凉，咬唇回了头。
黑发缠着她的脸颊，只露出白净的脸和栗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十分清澈透明，仿佛可以一眼望见底，没有情绪。
“别过来。”她淡淡开口，三个字就成功将祁战的脚步给制住了。
祁战咬牙，“我警告你，游戏就到这里为止，跟我回家。”
“警告……”宋露西开口，轻声念着这三个字，随后笑了一声，嗓音一如既往的灵动，在风中飘散开来，“你拿什么警告我？我家的老宅，还是我爸的命？”
祁战嘴唇蠕动片刻，冷峻的脸上一片苍白，看不出表情。
他的眼神落在宋露西的脸上，心里一沉再沉——宋露西一旦露出这样的表情，她决定的事情就不可能再拉回来。
至少过去的三年相处里面，没有一次例外。
“夏晚晚已经死了。”祁战深深吸气，语气低沉，“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是啊，我和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宋露西讥讽地勾了勾唇，钝痛感再次袭上胸口。
她以为经过这几天，自己已经平复了情绪，没想到在面对祁战的时候，所有的感情还是这么轻易被勾起。
“祁战。”宋露西收起笑容，定神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给了我这个妻子的名分，我就该对你千恩万谢？我不该奢求，不该追究，不该去深想自己这十年究竟在做什么，也不敢去在意这场婚姻是否始于欺骗？”
只要他给，她就得收着？
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明白你还想要什么。”祁战道，墨色深瞳像一片噬人的黑洞，有摄人心魄的旋涡，也有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露西再次笑了，殷红的唇瓣染了血一般，连带着笑容也刺眼了许多。
祁战抿了唇。
“我们回家好不好？”他放软了语气。
“你爱我吗？”
空气凝滞片刻。
“祁战，你爱我吗？”她伸手拨开乱发，重复了一句。
祁战动了动嘴唇，那个回答明明就在唇边，但一愣神之后便迟迟冲不出口。
“你走吧，放过我，也别折磨你自己。”宋露西缓缓道：“现在离开，或者我跳下去，你选一个。”
祁战摇头，在听见“跳下去”那三个字的时候，眼底的风暴猛然蹿了起来，“宋露西，你不会跳。”
这话带着威胁。
他说着抬腿，接近了一步。
他不相信宋露西可以放弃一切，也不相信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还舍得这么离开。
“是么？不会跳？你了解我多少？”宋露西从容地后退一步，冷冽的眼神斜了过来，“祁战，如果你真的了解，就应该明白我决定离开你的时候，就算是死，我也会试。”
“跟我回去！”
“不可能。”
“宋露西！”
祁战胸腔里的情绪剧烈沸腾，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紧绷，肌肉线条骤然出现在衣服覆盖的每一处，双手往前扑去，几乎要触到宋露西的袖口。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露西闭眼往后，纵身一跃，决绝地甩开所有桎梏，从楼顶倾身而下。
风声突然大了，凛冽地扑面而来。
“妍！”祁战青筋暴起，瞳孔扩张，十指在空中颤动，却只摸到了一片轻薄的衣袖。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迅速下落，一切都快得来不及反应。
“砰！”
尘埃飞扬。
第5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
急救室的灯暗了。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目光在走廊上一扫，眼神定在了窗台边靠着的人身上。
“陆总。”医生上前，“陆太太已经醒了，因为有救生气垫护着，她身上只有一些小擦伤，没有大的伤口。”
祁战没有说话，薄唇抿着，眼底已经有了淡淡的青黑，精致的脸部线条依旧无可挑剔，但眸光汇中一片压抑的死寂，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处于极度的冷冽中。
他脑中反复播放着宋露西纵身跃下顶楼的画面，那样的冲击到此刻还没有消散。
这就是宋露西——他早该知道。
“但是……”医生犹豫着道。
祁战抬头：“什么？”
“可能是在跳楼之前受到了比较强烈的刺激，现在陆太太的反应似乎有些……”医生斟酌词句，观察着祁战的脸，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和缓的词：“不太灵敏。”
不太灵敏？
祁战脸色变了。
手术室的门向两侧滑开，病床被推了出来。
他的眼神一转，喉头上下动了动，看见了病床上的宋露西。
苍白的脸显得更加瘦弱和单薄，凤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华，纤细的手指上绕着头发，正在自顾自地玩着，嘴角还挂着笑意。
祁战走上前，凝眸看了她许久，宋露西也只是盯着手指，没有任何反应。
“妍。”他叫了一句，声音嘶哑。
宋露西寻声抬头，眼眸中一片死寂，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咧开了嘴，一笑。
笑声在长廊里回荡，灯光忽明忽灭。
祁战闭了闭眼，“玩够了自杀，现在跟我装疯卖傻是么？宋露西，你就真的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
宋露西面部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愣愣地看着他，眼神涣散。
“陆总……”医生低声道：“这样的情况是有过先例的，让精神科的医生定期治疗，情况会渐渐变好。”
“不需要。”祁战紧紧捏着手指，从牙缝里吐出一句：“全世界的人都疯了，她也不可能疯——把人带走。”
“是。”秘书带着保镖上前。
这回宋露西没有任何反抗，痴痴傻傻地任由保镖将她从床上带了下来，一言不发，仿佛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人偶。
祁战咬牙看着，手指逐渐在裤腿边捏紧，火光在眼眸里燃烧。
一个小时后。
天色泛白，车子终于驶进了陆家，保镖下了车，走向后座。
“不用。”祁战抬手，止住了保镖的动作，随后亲自弯腰将后座的人抱了起来。
她很轻，握在手里仿佛随时能消失一般。
陆家的花园即使有阳光倾泻，也比往日要更冷上几分，微风吹得花轻轻摆动，像极了夜色中从高楼翩翩而下的人。
“把这些花搬走！”祁战烦躁地扔下一句，抱着宋露西的手紧了紧，朝着二楼走去。
宋露西始终保持眼神涣散的状态，低头看着手指，异常乖顺，长裙底下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曲线玲珑，脚踝处凸起的骨头也比常人精致几分，在空中一晃一晃。
祁战踢开门，将人往床上一放，伸手钳住了宋露西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情绪翻涌，再也压抑不住。
“宋露西，和我好好谈谈。”他低声道。
宋露西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你要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他指尖微微用力。
宋露西看了他一眼，微微挣扎了一下，皱眉将他推开，重新玩起了自己的手指，表情一派天真。
“宋露西！”他的怒意几乎到达了顶峰，随着怒意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无力。
也就是这女人才能让他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叩叩。”门响了。
“少爷，有客人。”佣人小心翼翼道。
祁战的眼神盯着宋露西，一寸一寸扫着她的脸，对外面声音没有反应。
“是云小姐。”佣人又道。
祁战眉头微动，看了身下人一眼，突然直起身子道：“让她上来。”
“啊？是！”佣人错愕之后立刻应声。
脚步声渐远。
他的眸光渐渐沉寂，转身朝着书桌走去，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收起了面色中的所有暴戾。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疯了。
门再次打开，优雅的香水味率先袭来。
宋露西垂头坐在床边，赤裸的双足交叠着，唇角重新挂上了天真的笑意。
“陆总。”云嫣推门而入，妖媚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随后笑声尖锐起来：“哟，冷小姐也在呢？”
云嫣是当红模特，也算是陆氏集团的王牌之一，一直不将宋露西放在眼里，从前两人碰上也是刀光剑影。
宋露西没有回应。
云嫣冷笑一声，步子迈向了的祁战，转身便歪歪扭扭地朝着他身上挨去：“陆总，这次合同已经到期了，我们什么时候再续约呀……”
“今天。”祁战的视线转向了宋露西，开口道。
云嫣一愣，立刻捂嘴笑了起来，试探性地靠向他的肩头，随机挑衅地看了宋露西一眼，见宋露西没有反应，动作更加大胆起来。
“但是陆总，这次有好几家公司都向我伸出来橄榄枝哦，你这边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才好呢……”云嫣的指尖摸上祁战坚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