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稳住心态,暗暗想着,傅季陶既然还在这里,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下午火车的事,难道……是傅家媳妇自己跑了?
村长将刚刚办好的出院手续递给傅季陶,疑声道:“今天下午我正好在村头碰到你媳妇楚欣荣,是她说下午一点的火车,我见她急这才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你媳妇不是没有跟你商量就走了吧?但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火车都开了四个小时。”
说完,村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傅厂长家的事情在村里闹的是最多的,本来以为两人重归于好,谁知道这傅家媳妇瞒着自己男人又要跑,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周遭的温度骤然直降,傅季陶将手里的出院手续揉成一团,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
他原本是想带着她一起去南方的,可她却一声不吭自己一个人离开。
楚欣荣,你到底为什么……
病房里,阴谋被拆穿的楚秋双和林美凤两人见傅季陶这副宛如煞神附身的样子,心中害怕升腾,趁着傅季陶还没有注意到她们,小心翼翼地从他身旁绕开准备逃走。
可不料刚刚走到走廊,身后就传来男人极度渗人的声音。
“去哪?”4
门口,傅季陶俊脸清冷无温,紧紧盯向这恶毒母女两逃走的卑劣姿态。
楚秋双和林美凤两人脊背一僵,连忙转过身辩解。
“季陶哥,我知道错了,都是姐姐不知好歹要和谭哥私奔,不然我也不会做出这些事,季陶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
“对啊季陶,这我们也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你看……”
冷风的呼啸声夹杂着两人的辩解和哀求声,傅季陶恍惚间又想起了楚欣荣在风里的婆娑冷眼。
“够了。”
傅季陶神色冷冽,俊脸上更是冰冷如霜:“你们这些话可以留到警局说。”
楚秋双和林美凤两人听到傅季陶要将她们送进局子,吓得瞬间瘫软在了地。
傅季陶锐利扫过她们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卫生院。
去往职工幼儿园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傅季陶早先就已经和园长说好,今天会晚些来接孩子,因为他要将药先送去给楚欣荣。
可得到的却是令人窒息的真相以及楚欣荣一声不吭离开的消息。
傅季陶握紧了手电筒,又想起楚欣荣那双闪着泪眸的眼,心慌乱到不行。
他几次误会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说句抱歉。
当时她的心中该有多委屈、多难受?
夜晚小路不好走,傅季陶不敢再去想,只是脚步快了又快,急了又急。
半小时后。
傅季陶终于见到了刚刚从职工幼儿园出来的园长。
“程程他爸,程程都下学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园长有些诧异,傅季陶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下学?我不是说今天会晚些来接孩子?”
“可程程的妈妈今天下午就把他接走了啊,没和你说嘛?”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
楚欣荣将孩子也一起带走了!
夜晚安静到傅季陶能听到自己急速加快的心跳。
“咚咚咚——”
急促、慌乱、恐惧、后悔……
傅季陶猩红着眼看向园长,只沉声问了一句——
“他们……去了哪里?”
第12章
朴塘村,晚上星星大半被乌云盖住,零零散散。
傅季陶独自一人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脚步匆匆。
他的心里就像是被缺失了一块,明明知道楚欣荣带着孩子早就离开了,可他仍然固执地要去看一看,万一她没有走,还在那里等他来接。
到了火车站,站内空无一人,只剩下昏黄寂寥的灯光。
站台上,有绿皮火车轰隆而过,但没有停留。
傅季陶就这么如青松一般站在火车站里,伫立良久,紧接着又将火车站找了好几遍。
可是哪里都没有,楚欣荣仿佛就此带着孩子人间蒸发了一般。
门口,值班的同志见傅季陶这么晚还跑来火车站寻人,好心相劝。
“这位同志,今天的班车都早就出发了,站里除了我们值班的也没有其他人了,你要找的那人要是没走,说不定是回家了呢?”
汗水湿透了整件白色衬衫,傅季陶猛地抬头,眉宇间狭长的双眸下泛着清冷的幽光。
对,楚欣荣一定是带着孩子回家了。
想着,傅季陶又朝家里赶。
可当家里的大门被推开,入目眼帘的是满屋子的空荡时,傅季陶的黑眸之中再没有温度。
里屋,木柜里属于楚欣荣和孩子的衣服都消失不见,只有他的白衬衫孤零零地挂在一头。
傅季陶伸手试图从棉大衣下拿出他先前存放的离婚报告,可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昏黄的灯光下,傅季陶修长如玉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5
这份离婚报告他本赖是准备将它撕毁的,可是一直都没来得及。
如今,却已经随着楚欣荣和孩子不见,无一不在证明着楚欣荣今天下午确实是去了妇联提交离婚报告。
傅季陶自嘲一笑,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单手撑着埋下去的头,俊脸冷傲孤清,宛如黑夜中寻不到对食的鹰,颓败无力。
心脏好像被剥离了一般,随着夜色的入深疼痛愈演愈烈。
……
翌日,南方沿海城市,云梦市。
火车轰隆隆到站,楚欣荣抱着孩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艰难穿梭。
等到出了站,看见宽阔马路上来往的大卡车,楚欣荣还有一瞬怔愣。
自己真的离开了朴塘村……
上一辈子自己被卖到山沟沟里,就听有从南方云梦市务工回来的汉子,说南方沿海的经济发展很好,也赚了不少钱。
所以当离开了朴塘村,楚欣荣第一个想到的云梦,她知道只凭身上的两千块带着孩子生活是远远不够的。
在经济发展好的地方,自己也能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赚到钱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妈妈,这是哪里呀?”
程程抱着楚欣荣的脖颈,天真问。
听到孩子的声音,楚欣荣回过神来摸了摸程程的小脑袋,轻声道:“南方,是妈妈也没有来过的地方。”
市区街上,是平房和老式的洋楼,不远处还有正在建设的几栋高楼。
和朴塘村的乡土气息截然不同。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楚欣荣深吸一了口气。
全心的环境,全心的开始。
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教导孩子,不让程程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至于傅季陶……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悲伤总有一天会淡去。
想着,楚欣荣慈柔地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的暗沉逐渐变得明朗。
“程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了,妈妈一定会让你和弟弟妹妹健康平安的长大。”
街上老旧的汽笛声时缓时急,像是在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