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穿了一身黑衣,正在和左边一身白裙的苏云音谈笑,他旁边的妹妹谢宁一脸怒气地瞪着我。
「沈姝,你还敢来?!」
我喝了口茶水,淡淡瞥了她一眼:「我为何不敢来?」
许是我们聊天的动静太大,谢昭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他看见我撇了撇嘴,一脸骄傲地指了指身边的苏云音。
「沈姝,知道这是谁不?
「这是咱书里的女主,是你沈姝穷极一生都比不过的人。」
我:「嗷。」
谢昭:「……」
这谢昭多少有点大病,才会一口一个女主女配,这话换我来说,我都觉得烫嘴。
宫宴进行到一半,谢昭突然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夹菜,等我抬头的时候,谢昭又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继续吃菜,再抬头谢昭已经挪到我旁边了。
他一脸贱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沈姝,这酒可是千金难买的金风露,要不要尝尝?」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谢昭将他杯中的酒尽数倒到了我的茶壶里。
茶水与酒水混合着,一瞬间气味很是辛辣刺鼻,谢昭在我面前半蹲着,我的视线从他欠揍的脸上移到他的小腿骨。
然后一脚踹了过去。
谢昭腿部受力迫使他跪倒在地,我趁机捏住他的下颌,将那杯混了酒的茶水给他灌了下去。
谢昭被呛到了,止不住地咳嗽,我则是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谢昭,我沈姝从来不记仇。
「因为我有仇当场就报了。」
我没想到谢昭还敢作妖,他乘我不备往我身上撒了一种粉末,还剪坏了我带来备用的衣裙。
这粉末使我全身奇痒无比,我憋笑憋得脸疼,此时皇太子正在讲灾害。
他讲到黄河水患,我笑出了声。
他讲到黎州旱灾,我笑出了声。
最后他索性不讲了,将卷宗一扔转头看向我:「沈姝,你有话直说。」
我刚想致歉,一开口就变成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父亲因为教女不严被罚了半个月俸禄,我则被皇太子罚抄女经。
当晚我摸到了世子府,从墙上翻了过去,将泻药尽数撒到了世子府的井里。
第二天世子府如厕的人从府内茅房排到了大门口,队尾还插进去几个百姓。
其中一个大娘问道:「前面是领鸡蛋的不?」
另一个晃了晃手里的篮子:「应该是,我篮子都拎过来了。」
我出门的马车被谢昭拦住了,他怒气冲冲地跳上马车,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沈姝,我书房里的玉佩,拿来。」
我一瞬间红了眼眶:「谢昭,是谢宁没有去过你的书房吗?还是苏云音没去过?」
眼泪从我眼眶滚落下来,我抬手擦了擦:
「你凭什么笃定你的玉佩是我偷的,难道就因为我沈姝名声不好,你就认为我是那等鸡鸣狗盗之人?
「你甚至都没有问过我。」
谢昭一瞬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笨手笨脚地去给我擦眼泪,眼底满是愧疚。
「沈姝,那玉佩是不是你偷的?」
「是啊。」
我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玉佩,这是昨晚我下泻药时路过谢昭书房顺手牵羊的。
谢昭:「……」
我自小就不是什么好人。
六岁那年我阿娘送了我一只小兔,可我怎么都驯服不了,它性子很烈,到最后咬了我一口,我就用砖头把它砸死了。
我阿娘拎着小兔的尸体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玩沙子,她起初好言好语地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说小兔咬了我。
她很温柔地说:「可是兔兔也是一条生命啊,它咬你姝儿可以打它屁股,没必要杀了它。」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说:「兔兔咬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一条生命,你看,死兔子就不会咬人。」
我那天被打得很惨,阿娘一边打我一边哭,她说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长歪了。
后来她病重躺在床上,连抓药的钱都没有,她希望父亲可以来看他一眼,可是父亲一直都没有来。
只有我守在床边。
我反握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道:「阿娘你看,若是你当初没有好心收留崔氏,而是打发走她。
「那么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不会是你。」
然后她就咽了气,所以我一直怀疑我娘亲其实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我气死的。
我还有个优点,就是要泪得泪。
我阿娘死的那天,我远远地看到父亲走过来的时候,便拿起小铲子去挖坑。
父亲走过来摸着我的脑袋问我在干什么,我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止不住地掉。
「姝儿在挖坑,挖坑埋葬阿娘,姝儿没有阿娘了。」我一边哭一边抱住他的大腿。
父亲也红了眼眶,他不住地摸着我的脑袋说我是个好孩子,然后厚葬了我的母亲。
「沈姝?」
谢昭唤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他又一脸怒气地盯着我:「把我的玉佩还我。」
我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衫,淡淡道:「你去帮我买一品斋的糕点,我就还你。」
一品斋的糕点很是出名,酥软可口,因此排队的人总是很多很多。
晚上谢昭将糕点送到了我丞相府,他坐在石凳上安静地看着我吃完糕点。
「慢点吃,你怎么跟没吃过一样。」
我的确没吃过,崔氏虽然吃穿上不敢苛待我,可也从不会给我银钱,我馋一品斋的糕点很久了。
吃完糕点后,我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告诉谢昭明天午时我会把玉佩给他送过去。
「好吧。」谢昭抬起手给我擦了擦嘴角,「那你可千万别忘了。」
我冲他笑了笑。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我还要用这块玉佩恶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