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明白楚玄墨重视云稚月,连忙解释道:“属下所言都是真的,先前殿下下朝之后的确回来了一趟。”
“但是半个时辰前,便又出门去外头巡察了,具体也没说是什么事情,确实不在府内!”
看他这样急着解释,应该是真的了。
云稚月有些许落寞,但转瞬后又笑了起来,“倒是我来得不巧了,殿下可说了什么时候会回来么?”
护卫愣了愣,“殿下不曾说,殿下向来行踪不定,只有近卫知晓,属下实在是不太清楚。”
护卫试探着道:“若是云二小姐有急事,不如属下找暗卫去送信?”
云稚月摇了摇头,“罢了,殿下既然有事,我又怎能轻易打搅了他的正事?”
青鸟惊疑道:“那小姐可要晚些时候再来?”
“不。”云稚月瞧着那护卫,柔声道,“既然殿下归时不定,那我能不能去府内等殿下?”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只要能见着楚玄墨,将糕点亲手奉上。
“自然可以了!”护卫眼中惊诧连连,赶忙点头,“云小姐来,殿下只怕也高兴呢!”
“云小姐请进!云小姐可要小的差人为您引路?”
为自家殿下留人,那可是他作为手下的责任!
“多谢你,不过我知道路,就不必劳烦你们了。”
云稚月笑着谢过,携着青鸟往里头走去。
护卫摸了摸后脑勺,被那笑给震撼到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我滴个乖乖诶,这还是云二小姐吗!
“小姐,这都不知道秦王何时回来,您怎么就要等呢?”
青鸟有些怀疑,她印象里小姐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云稚月轻轻道:“从前都是他等我,我等他一回又如何?”
一路走去,云稚月心中还有些忐忑,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楼,她都分外熟悉。
只是如今的秦王府似乎有些过于萧瑟简朴了,到处都有些冷冰冰的。
前生……这里似乎并没有这么冷清。
成婚之前的秦王府,她有些记不清了。
因为来的次数太少了,甚至从未留心。
后来的秦王府,屋宇还是这样的屋宇,可却到处种满了花草,尤其是山茶花。
想到此处,云稚月浑身一个激灵。
她似乎忽然想明白了!
久远的记忆之中,她在暮色中一个人坐在假山后遥望天际,隐约听得几声下人们的议论。
“王爷对王妃真好,只可惜王妃不知足!”
“这样冷的天,这样好的山茶花,倒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王爷亲手所植,费尽心血……”
话音一下就远了,云稚月也不曾放在心上。
原来,那满园鲜红如朱,竟然都是楚玄墨的片片真心。
她不知,那山茶是楚玄墨一锄一锄亲自种的,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他将荒芜的秦王府养成了花海一片。
尤其是她所居的院子,更是格外精致。
一个踉跄,云稚月险些摔倒。
青鸟扶了她一把,“小姐,您没事儿吧?”
“无妨。”云稚月苦笑着,直接拐了个弯。
她不去前厅了,而是去了楚玄墨的院子。
入院之后,清冷之意更甚,院子四周甚至还长了杂草——
楚玄墨府中人并不多,他也不在意这些,也少叫人打理院子,便由着去了。
反正,也无人会在意这些。
楚玄墨虽然手掌兵权,但却为人冷淡,也没什么人与他亲近。
这秦王府自然清冷到无人注意这些细节了。
云稚月当真老实地等起人来,可没一会儿便有些耐不住了。
她在这院子里转悠了两圈,终是忍不住入了他的卧房。
这屋子极宽阔,左边有厅,右边有平素理事的小书斋,越过屏风便是内室了。
里头布置简单,瞧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皇子的屋子。
青鸟有些惶惶,“小姐,您这样真的好吗?”
从前对此不屑一顾,如今倒是看哪哪儿新鲜了。
她可还是姑娘家呢,怎的能如此大胆!
“没事,反正殿下还没回来,我看看也无妨。”
云稚月狡黠一笑,“我觉得这院子也忒冷清了些,不如咱们帮着打理一下吧,也算是报答秦王殿下对我的照顾了。”
她之所以敢打这样的主意,是因为这院子的确不怎么重要。
楚玄墨要紧的公文和机密都在隔壁院子的书房里,这儿她就算是动了,也无关紧要。
若能以此博得楚玄墨的好感,那便是最好的!
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开干!
云稚月先整理了内室,又跑到外头打扫,扫地,除草,整理盆栽……总之,能做的她都做了个遍。
这哪儿是来见心上人的,分明是来做田螺姑娘的!
青鸟先前还有些犹豫,可后头也跟着动起手来,直接将那些顾虑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青鸟!你来帮帮我,这草太难拔了!”
云稚月与那一株野草战斗了许久,手劲儿还是不够。
谁叫她出身武将大家,却根本没跟着学功夫!
两人一同用力才将那野草拔除掉,却也因此摔在了地上。
“哈哈!”云稚月想要抹去青鸟脸上的泥巴,却不小心给她画成了小胡子,“花猫!”
青鸟也指着云稚月笑了起来,“小姐也是!”
两人匆匆起身,忍不住笑着闹了几下,便在此刻,一道疾风忽然落在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瞧着院子里的两人。
“你,你们怎么在这?!”
院中死气沉沉,几人面面相觑。
六目相对之间,方才那欢快的氛围瞬间消失,尴尬的气息愈发浓烈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子脸色有些阴沉,一身黑色的衣衫更是衬得他愈发冰冷,像是夜色般厚重,叫人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有些想笑,但却满是嘲讽。
“这儿,似乎不是云小姐该来的地方。”
云稚月瞧了青鸟一眼,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拿出帕子来,一点点擦着手上的泥巴。
“我是来看殿下的,只是殿下不在,我便来此等候,闲暇时瞧着这院子有些乱,便擅作主张整理了一番。”
“云小姐主意还真是大,也知道这是擅作主张?”
男子冷笑着,却忽然觉得不对,连忙进屋去查看……果然,屋子里被她们动了!
两人走到门口,突然有些不敢入内了。
青鸟有些后悔,“小姐……”
话音还未落下,那男子便飞快的转身而来,冷冷地望着两人,“云小姐还真是厉害。”
云稚月觉得他误会了些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简单地打扫整理了一下,不该动的东西一下都不曾动过。”
“池鱼侍卫,你放心,我还是有分寸的。”
眼前这位,便是楚玄墨贴身侍卫之一。
池鱼和非鸿是楚玄墨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他的得力助手,这两人从小一起陪着他长大。
云稚月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时碰到他。
这池鱼和非鸿虽然是亲兄弟,但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沉默如霜,一个胆大活跃。
非鸿还好,云稚月是真的有些怕池鱼的。
这人可比楚玄墨还要冷傲阴毒一些──
前世云稚月对楚玄墨不起,池鱼是最不高兴的那一个,时常对着她冷言嘲讽,一点都不顾忌她的身份。
“分寸?我倒是从没有在云小姐身上见过这两个字。”池鱼还是如从前那般,一点情面也不留。
云稚月心口一抽,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云稚月并不在意池鱼,反而觉得他是楚玄墨刻意派来侮辱自己的。
但今时今日,云稚月不会再那样想了。
池鱼忠心护主,死在了楚辰风安排的阴谋之中。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见不得云稚月欺辱楚玄墨,只能在口舌上讨个快活罢了。
“从前确实是我有百般不妥,可如今,到底今非昔比了,我做这一切并没有包藏祸心。”
云稚月不曾抬头,声音也有些弱。
池鱼对她的嘲弄,叫她不由得心慌意乱,甚至还有些自卑。
因为,那都是她的错。
“今非昔比?”池鱼似乎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说这样的话,就会有人相信吗?”
“我──”
池鱼打断了云稚月的话音,瞧着竟有些激动起来,“你闭嘴,你也配在这王府之内胡言乱语?”
青鸟本有些看不过去,谁知道云稚月突然悄悄压了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愣住了,云稚月这是做什么?
云稚月只是摇头一笑,而后又垂下了脑袋。
如果这样能够让池鱼高兴一些,能够稍微赎清些许自己身上的罪孽,那就随他去吧。
池鱼看着云稚月这副老实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做贼心虚,登时便来劲儿了。
“你装这副老实的样子给谁看?你以为这样就能哄骗到我吗,我可不是殿下,由着你欺负!”
“云小姐,怕不是因为你的好姐姐霸占了你的五皇子,所以你才又想来殿下跟前耍什么阴谋诡计吧?”
“还是说为了讨好五皇子,你到这王府之中来,寻殿下的错处,准备做一个违背婚约,罔顾情义的寡廉鲜耻之徒?”
池鱼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却都是冷冰冰的。
“云小姐,你到底要将殿下的真心和情谊糟蹋到什么时候才够?”
“你若是这样恨殿下,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了,也要去陛下跟前求一个解除婚约!”
云稚月听到这儿有些急了,不由得反驳:“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从前她也没有坏心思,只是到底糟蹋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自知罪孽深重。
如今她改过自新,想要尽力弥补。
“没有坏心思?”
池鱼不信,高仰着头,“这话说出去谁信?践踏殿下的是你,侮辱殿下的是你,要不是殿下拦住了你,差点闹得满城风雨的又是你!”
“你有什么脸面站在这说这样的话?”
云稚月不由得沉默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过往种种来,都是她趾高气昂、肆意践踏楚玄墨的场面。
错了就是错了,认错也无法掩盖。
池鱼仍旧在那怒气冲冲的说着,话音充斥在云稚月的耳边,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心里空空荡荡,却又沉甸甸的叫人难受,一时鼻尖发酸,双眼竟然染上了几分红霞。
泪花忽闪忽闪,要掉不掉。
云稚月也不想,可谁叫她天生就有些娇气呢?
池鱼瞧着云稚月竟然红着眼睛要哭了,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哭?你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有什么用,你不会以为我会因此怜悯你吧?”
云稚月用力眨了眨眼睛,“没有,你误会了。”
话音未落,另一道声音便响起来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