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放轻了动作走到床边,给邬遇先量了血压。
病房里只开了邬遇这边的灯,光线稍暗,护士看了下测试仪器显示的数值,正常的,她放下血压器,又要给邬遇量体温,抬头就见男人轻缓放下衣袖,脸却偏向身旁睡着的人,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她忍不住看怔了下,还是男人察觉到异常,朝她看过来,她才猛然回过神。
“测体温。”她将体温计递给邬遇,低声道:“测好放着就行,晚一点儿我过来取。”
邬遇淡淡嗯了声,又说句谢谢。
护士拿着东西立即离开了。
季梦书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醒来的时候,邬梨已经到了病房,站在窗户边,似乎在和邬遇说些什么。
见她醒来,两人立即停了下来。
季梦书刚醒,看到他们站起一起,脑子还懵着,并未多想,不过还是立即掀了被子下床,“二姐,什么时候到的?”
邬梨笑了笑说:“我刚到,这两天你没休息好,所以就没叫醒你。”
即便邬梨这么说,季梦书还是有些不自在。
心里怨邬遇没叫醒她。
余光瞪了眼邬遇,对方也正看着她,嘴角噙了淡淡的笑。
看着他脸上的笑,季梦书一时有些恍惚。
但眨眼,邬遇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他慢慢走了过来,神情沮丧:“言言,刚刚二姐跟我说了好多以前的事情,不过,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所以,刚才邬梨是在帮邬遇恢复记忆吗?
季梦书目光下意识转向邬梨。
邬梨对上她的目光,有些心虚地避开了。
季梦书收回视线,快速调整了情绪,嗓音柔和:“慢慢来,不着急,会想起来的。”
邬遇轻轻点了点头,低落的嗯了声。
邬梨瞥了眼自己的弟弟,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轻咳了声,提醒道:“令妤,你别太惯着他了,失忆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儿,而且医生也说了,保不准过两天就恢复了。”
邬遇侧身看向邬梨,眉梢轻挑,却是藏不住的委屈:“言言,你确定,她真的是我亲姐吗?”
听到这话,邬梨气笑了:“不是,你是厕所里捡回来的。”
说完,她从邬遇身上收回了视线,懒得搭理他,对季梦书道:“上午邬遇还有几项检查,得麻烦你陪着他去做了,我待会儿还有事情,得去公司一趟。”
昨天,因邬遇突然醒了,她和冯耀新事情还没谈完,就着急赶回了医院。
今天她打算亲自去冯耀新家拜访一下,探探冯耀新的口风。
……
吃完早餐,季梦书陪着邬遇又做了几项检查,得出的结论,和之前的一致,头部除了外伤和脑震荡,并没有检查出其他问题。
脑震荡确实有可能影响人的记忆,但都是短时间的,像邬遇这样什么都不记得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人类的头部构造本就是最复杂的,所以邬遇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检查完,回到病房,就见冯礼峰和杨昊在里面等着,病房里也多了几个果篮。
见到季梦书推着邬遇回来,冯礼峰脸上挂着笑立即站了起来,“小邬总。”
顿了顿,他目光又在季梦书脸上停留了一瞬,说:“你们回来了。”
邬遇注意到冯礼峰目光投落的方向,眼神立即冷沉了下来。
季梦书对二人点了点头,“冯总、杨总。”
冯礼峰脸上一喜,“这位妹妹好记性,没想到邬副总就随口介绍了下,就能记住。”
认人对季梦书而言,并非难事,刚进六小的时候,一个班几十个学生,她也在两三天以为全部记住了。
“你叫谁妹妹?”邬遇漫不经心问,而后又看向身后的季梦书,“言言,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哥哥。”
冯礼峰脸色一僵,疑惑的盯着邬遇看了会儿,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是说这草包失忆了吗?
他快速的按捺住心里的想法,脸色又恢复如常,笑道:“我自然没资格做言小姐的哥哥,只是之前不知道怎么称呼,看她年纪比我小,所以叫了声妹妹。”
季梦书:“我姓陆。”
冯礼峰一愣,“原来是陆小姐。”
季梦书没接话,推着邬遇进去,冯礼峰和杨昊在一旁站着,显得有些尴尬。
隔了会儿,邬遇上了病床,才斜了他们一眼:“言言,他们是谁啊?”
季梦书跟邬遇简单的解释了下冯礼峰和杨昊的身份。
邬遇噢了声,不咸不淡问:“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冯礼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床尾,“今天我跟杨总就是过来看看小邬总,昨晚就听说小邬总醒了,但是时间太晚,怕打扰到小邬总休息,所以今早才过来。听邬副总说,小邬总因头部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真的?”
邬遇目光落在他一脸横肉的脸上,饶有兴致问道:“那你是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这话,问得冯礼峰心里一咯噔,他看着邬遇脸上浅淡的笑,一时有些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装给他们看的。
迎着邬遇的眼神,冯礼峰一本正经回道:“我当然希望是假的了,公司最近正处于多事之秋,还有不少工作,需要小邬总主持呢!”
“那可要让冯总失望了。”邬遇遗憾叹了声,“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短期内肯定没办法主持公司的工作了,这段时间还得冯总、杨总多担待一些。”
听邬遇这么说,冯礼峰心里愈发犯嘀咕。
这哪像失忆的人说的话。
不过,他面上却还是笑着应了道:“小邬总就放心养伤,公司的事情,我们责无旁贷。”
邬遇淡淡嗯了声,就没再开口。
季梦书垂眸看着他,眼底有什么情绪快速掠过,转瞬又归于平静。
冯、杨二人没有久留,从病房出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心里都不平静。
冯礼峰回头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望了眼,“你说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装的。”
杨昊也拿不准,“他为什么要装失忆呢?”
邬遇如今正负责出事项目的调查工作,据他们掌握的情况,邬遇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这个时候装失忆,不正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时间抹去其他重要的证据吗?
冯礼峰想了想,“我们去医生那儿问问情况。”
杨昊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从邬遇主治医师办公室出来,两人也未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按照医生所言,脑震荡确实有可能出现失忆的情况,不过多数都是短时间就能恢复过来,邬遇这种属于特殊情况。
具体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医生也说不准。
“老冯,你说这该怎么办?”杨昊心里越发没有主意。
冯礼峰沉思了片刻:“打电话给孙智远。”
杨昊神色微顿,“打给他干嘛?”
冯礼峰睨了他眼,嘴角勾了下,“我们找人去试探一下。”
杨昊:“找谁?”
冯礼峰神秘笑了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
冯、杨二人离开后,季梦书拿出手机查看了下信息,有些是学校各种群的消息,还有些是学生家长发的消息,她快速浏览了下学校群内消息,没有紧要的事情,然后才一一回复学生家长的消息。
“老婆,你在忙什么?”
邬遇自己坐了会儿,就有些待不住。
听到“老婆”两个字,季梦书有些不适应。
“回信息。”
“什么信息?”邬遇好奇问。
季梦书停顿了下,抬头看向他。
今天蓉市的天气难得得好,窗外阳光明媚,从窗户里照进来,正好落在邬遇的脸上,他眼睛的颜色本就偏淡,在阳光下更加明显,介于灰色和茶色之间,格外透澈。
他脸上神情很放松,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季梦书嘴唇轻轻抿了下,再开口声音柔和了下来:“学生家长的信息。”
邬遇眉梢一挑,神色带了几分惊喜:“言言,你是老师吗?”
季梦书静静看着他,突然笑了下,说:“嗯,我是老师,教小学。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邬遇伸手,说:“言言,过来一下。”
“怎么了?”季梦书放下手机起身,“要去洗手间?”
正要弯腰去扶他,手却被邬遇带着一拽,另一只手臂搂在她腰上,轻轻松松就把她拽上了床,只一双腿垂落在床边上。
季梦书坐稳后,忍不住拍了他手臂两下,刚想和颜悦色对他,现在又忍不住生气起来。
“你干什么?”
邬遇搂住她的腰,说:“我就想你离我近点儿。”
说完,他挪动了下身体,将头枕在了她腿上,“我想睡会儿,你别乱跑。”
季梦书紧张了下,“是不是头不舒服?”
“嗯,”邬遇将她的手抓在掌心,皱了皱眉,“有点儿疼。”
季梦书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但看着绷带上渗出的红色,又有些不放心,说:“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邬遇闭上眼睛,“不用,睡会儿就好了。”
头上的伤口确实有些疼,加上脑震荡,还有些犯晕。
不过医生说了,都是正常现象,过几天就能恢复正常。
季梦书见他闭上眼睛,就没再开口,垂着眼皮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会儿,不由有些失神,手轻轻拨开从绷带里逃逸出来的金发,发根处的黑色已经很长一段了。
“邬遇。”她轻轻叫了声。
邬遇没睁眼,“嗯?”
季梦书看着黑色发根,说:“什么时候去把头发剪一下,不要再染成金色了。”
“你不喜欢金色?”
季梦书一愣,回过神就对上男人灰淡的眼眸。
她眉心微动,脸上掠过一丝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金色?”
邬遇啧了声,跟着又闭上了眼睛,“女人就是善变。”
语气颇有些无奈。
邬遇睡觉这会儿,季梦书把学生家长的信息回完,然后有些百无聊赖,中途护士进来过一次,见邬遇在睡觉,又拿着东西出去了,说待会儿邬遇醒来通知她一下。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男人浅浅平稳的呼吸声。
季梦书有些百无聊赖,注意力又放在了邬遇身上,不由看得有些出神,连邬遇睁开眼,她才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
“老婆,你刚才是在偷看我吗?”刚睡醒,男人的声音有些哑。
季梦书余光对上他的视线,耳根有些发热,“不能看吗?”
邬遇从她腿上起来,挪到枕头上,手却自然的搭在她的腰上,轻轻掐着她腰侧的软肉,“当然能,你是我老婆,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季梦书忍不住笑了下。
还没来得及开口,邬遇又添了一句:“脱光了让你看都成。”
季梦书垂眸,嗔瞪了他眼,正要说话,病房门却突然从外面推开了。
“邬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