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戚戚地揉着被子,任凭江聿珩在身后怎么哄都不听。
我不会承认,我是被一顿夜宵骗开了门。
「江律师你恃强凌弱,我要起诉你。」
江聿珩轻笑着从身后抱住我:「OK,起诉书我给你发个模板。」
我就知道,吵嘴永远争不过他。
他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淡漠模样,我越是生气,他越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眼神宠溺,却也依然让人恼火。
「给我买个包。」
让他出点儿血,能让我心里平衡点儿。
再说了,折腾了一夜,我总得为自己谋点儿补偿吧?
「还敢提买包?修车的费用得从你零花钱里扣。」
泪痕未干,我急忙转过身质问:「为什么!我都认错了!」
「是,你每次都认错,下次还敢。」
「可你明明都惩罚过我了……」
「教训不够深刻,你都不长记性。以后每天只给你转 200 块,表现好的话,我有空会陪你逛街买衣服、包包,200 块每天够了。」
这么性感的嘴,为什么会说这么冰冷的话?
「200 块每天哪里够?我和小姐妹出去吃一顿饭都没了。」
江聿珩无视我的抗议,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我急忙抱住他的大腿:「老公你别这样,要不你一个月给我 5000 块,让我宽裕点儿吧,求求了……」
江聿珩震惊地睁开眼,嘴角很努力地憋着笑。
「……你确定?」
「嗯嗯嗯!我就当你答应了哦,记得给我打钱哦!」
哈哈哈哈哈,好开心,我真的是大聪明!
有时候,利益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江聿珩忍不住笑着将我捞进怀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不放心你自己出门,账都算不清。被人贩子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
3
没想到一大早婆婆就来突袭,当听到客厅传来声响时,我下意识地呢喃了声。
「……是不是咱妈来了?」
江聿珩穿上睡衣:「我去看看,没事儿,你继续睡。」
隔着虚掩的房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
「南音还没起来吗?我炖了汤,趁热喝才好。」
「她昨晚太累了,让她多睡会儿吧。」
婆婆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们的工作也别弄太累了,就应该趁年轻赶紧要个孩子。」
!!!
天知道,昨晚我是想忙工作来着,结果……
我光着脚下床,隔着房门,想听听江聿珩怎么处理婆婆的催生。
「她还小,不着急。」
我哪儿小了?哼,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婆婆没被他忽悠过去:「22 岁不小了,再说了你可快 30 了,早点儿生孩子我还能帮你们照看。」
感觉江聿珩快要应付不住了,我于心不忍,拉开门走了出去。
「妈妈!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我好去接您!」
说着我就上去抱住她,这老太太嘴硬心软,每次抱她,嘴上说着肉麻,却笑得跟花似的。
「哎哟,我的南音终于醒了,我给你带了热汤,快趁热喝。」
眼角瞥见江聿珩松了口气,嘴角上扬看着我冲老太太撒娇。
将老太太带的汤喝得底朝天,我将碗底给她看,赶紧邀功。
「您看我全喝光咯!」
江聿珩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十全大补汤,微微皱眉。
「妈,您以后就别辛苦煲这汤了,我喝了流鼻血。」
「妈这次专门研究过了,减少了几味药材,不会流鼻血的,你放心喝。」
江聿珩一向都不喜欢喝有药味儿的汤。
我拿过他的碗,江聿珩来不及阻止,我就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连打嗝都是药味儿。
「其实我还挺喜欢……嗝!喝这汤的……」
老太太满意地收着碗筷:「还是南音乖。」
江聿珩在桌底下握住我的手,我冲他挤挤眼:「没事儿。」
我知道,这是我和他的默契,这家伙在感激我的救场。
走的时候,老太太还给我留了不少煲汤的料。
叮嘱我一定要多炖汤喝养好身子,早点儿要个孩子。
我点点头,关门回过头,鼻血却「吧嗒吧嗒」地落下。
江聿珩心疼地皱了皱眉,快速地抽出纸巾放入我流血的鼻孔,用单手压迫我两侧鼻翼。
「我让她下次别煲了。」
「没事儿,老太太退休了,总要找点儿存在感,我们多理解就是了。」
抬头对视上他温柔的眉眼,他弯起嘴角:「傻样儿。」
4
趁江聿珩去上班,我终于有时间和小姐妹出来约饭。
佟月和我在画展认识,后来嫁给了个富二代,彻底地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知道我这个月零花钱只有 5000 的时候,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是吧,江聿珩不至于吧?不过你是不是傻,每天 200,一个月就有 6000 啦,你非得要他一次性地给你打 5000,是不是画画画糊涂了?」
佟月有这想法也不奇怪,毕竟江聿珩因为这事儿笑了我一晚上。
看他那得意的样儿,我就不打算扫他兴了。
我刚毕业还没开始找工作,画作出版的钱也还没打过来,我现在就是个穷光蛋。
我找了人脉很广的达人帮我邀请意向客户加我微信,他需要我先付钱。
毕竟给客户画定制图是我的长项,收入也还可以,只要有客源我就有信心做起来。
每天给我打 200,我就要差不多一个月后才能干这事儿。
那我就少赚几幅画作的钱了。
所以想想,就算少了 1000,我就当用钱买时间吧。
听我讲完,佟月怔怔地点头:「你对钱的热爱真的是争分夺秒。」
我耸耸肩,继续低头画画:「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将客户定制的图画完,我看了眼手表。
「我得回家做饭了,江聿珩最近经常加班,我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带去。」
「啊?一会儿不陪我逛街买衣服啦?」
我拿起包,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
「等我赚钱了,再好好地陪你逛逛。」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哦!」
5
折腾了半天,终于把盒饭和炖汤都做好。
到律所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儿,大家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吃着饭。
「大家都在吃饭呢?我做了好多菜,一起来吃呀。」
小白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嫂子!你终于来了,我真的太想念你做的菜了。」
说着就伸手打开饭盒,急忙夹了一大块牛腩塞嘴里。
「好吃!」
江聿珩听到动静,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是我,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听到动静,我就知道你来了。」
「哇!老大,这可是好东西,大补啊!」
身后传来大家的起哄声,我转身这才发现小白已经将我给江聿珩的炖汤打开了。
江聿珩脸上黑得不能再黑了:「活都干完了?是不是想加班?」
小白立即站直身体,很努力地憋着笑,小心翼翼地将炖汤塞江聿珩手里。
「我错了老大,您多注意身体。」
「南音,进来。」
跟着江聿珩进办公室,看他满脸黑线地夹起汤里的牛鞭。
「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不不不!」
我紧张地摇着手,试图解释:「老太太说这也能治疲劳……」
我的头垂得不能再垂了。
「嗯,然后呢?」
他的眼底尽是笑意。
我叹了口气:「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倒了吧……」
江聿珩嘴角扬起,并未多言,一口喝完。
「喝完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
我怎么又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我在干什么!
6
江聿珩一忙起来就忘记时间,看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我实在不忍打扰。
还好在他办公室有一间休息的小单间,我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能感觉到一边的床陷了下去。
他温热的肉体朝我贴近,将我揽入怀中。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我推开家门,看到满地的血,腥甜的血液气息扑面而来。
我慌乱地朝卧室跑去,被地毯绊倒,抬头的瞬间,看到了倒在床底的双亲,瞳孔已失去了焦距。
「不!!」
我被噩梦惊醒,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又做噩梦了吗?」
江聿珩急忙将我揽入怀里,大手安抚地轻拍我的背。
我稍稍缓和了一些,却还是害怕得浑身发抖。
我的手缠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能让我感到安全。
「我又梦见那一天了……」
江聿珩一顿,大手继续轻拍我的背。
「别怕,都过去了,高志强也死了。」
听到高志强这个名字,我还是会害怕得头皮发麻。
我和江聿珩的相遇,是因为这个人;而这个人,让我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切源头,都是因为五年前的江北市灭门惨案。
7
五年前,我 17 岁准高三,学校组织我们晚自习。
也正因如此,我躲过了那场腥风血雨。
高志强入室盗窃,被我父母发现后,将他们残忍地杀害。
但他并未离开,看到我放在书桌上的照片后,在暗处等我回家。
当我回到家推开家门时,看到家里的惨状和站在窗帘后的高志强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幸好是邻居被动静吵到,及时报警,我才躲过一劫。
但之后的官司并不顺利,高志强矢口否认故意杀人。
他一脸无辜,只承认自己的盗窃罪,因被我父母发现,我父母对他施暴才导致他防卫过当过失杀人。
「你胡说!我父母一生信佛,怎么会对你施暴!」
真的很难,很难。
万念俱灰的我游荡在街上,看到了江聿珩的海报。
西装革履的他,眼神如炬地看着镜头,他如此年轻,就在律师界出类拔萃。
我多处辗转,才终于找到了和他见面的机会。
本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他的律师费用高昂,接案子又极其苛刻。
但没想到他一下子答应下来。
后来,官司打赢了。
高志强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8
即便官司赢了,我也成了孤儿。
那一年江聿珩也才 24 岁,他站在我门口,逆着光,像是飞向人间的天使。
「跟我回家吧。」
我在阴暗的角落中缓缓地走出来,握住了他朝我伸出的手。
那一刻,感觉自己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孤苦无依。
之后我住进了江聿珩在市中心的家里,主卧有卫生间,我睡。
他睡书房,也时常加班。
因失去双亲带来的冲击,我的成绩从年级前三一落千丈。
拿着成绩单回家要家长签字时,我竟然瑟缩在他书房外不敢进。
我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然后不要我。
但他没有。
他只是翻了翻我做错的题,教我一点点地去改正。
「没事的,你尽力就好,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有时候他有空的时候,也会辅导我功课。
周而复始,我冰冷破碎的心慢慢地回温,甚至在见到他的时候,越发疯狂地剧烈跳动。
但他似乎在有意地和我拉开距离。
于是我开始躲他,拒绝他的补习,收回不该有的感情。
多重抑郁,高考的时候,我发挥失常,与梦想的大学失之交臂。
但那一年,我 18 了。
我可以不需要监护人了。
只是他的心思实在过于细腻,他发现了我的逃避。
当我收拾好行李想要搬离的时候,他将我堵在房间门口。
「别走。」
我垂着头不敢看他:「打扰你这么久,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他抓过我手中的行李放下:「别说傻话。」
「我是认真的。」
我强忍着鼻酸拿过行李,他抓得很紧,不愿意放手。
倔强地抬眼看他,却被突然的激吻弄得浑身颤抖。
那是我的初吻,也是他的。
9
江聿珩用他的方式将我抽离那黑暗的深渊。
他总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我也慢慢地从阴郁伤痛中走出来,变得爱笑、爱撒娇。
我甚至很喜欢依赖他,即便很多事我都可以自己做。
就如同我能够徒手撕快递,但只要他在,我永远拧不开瓶盖。
我能踩着高跟鞋跳踢踏舞,但只要他在,我就会喊累,然后收获他背着我回家的待遇。
依赖他总是会让他觉得他是被我需要的。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每当他说这句话时,眼里分明全是满足和骄傲。
我会抱住他,挑衅地看着他:「没有我,你又能怎么办?」
我为他做的,是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炖一锅好汤,做一桌好菜。
把他的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
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想穿的衣服放在哪里,我甚至能给他安排好每天穿的内裤,将他的生活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认输了:「看来还是我离不开你。」
原来被人需要,是这么幸福的事。
有时候看着镜子里肤色白皙、面色红润的自己,我都想不起 17 岁那年蹲在教室角落里哭泣的小女生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江聿珩已经醒了,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醒了?你是不是想爸妈了,一直在说梦话。」
我轻抚他的脸颊:「嗯……对不起,没能让你好好休息。」
「又说傻话。我今天请假,陪你去看看他们。」
他总是这么温柔,心思细腻地捕捉到我瞬间的情绪。
驱车赶往郊区的墓地,漫山遍野的野花都开了。
我站在双亲的墓前,勾住江聿珩的手臂。
「爸妈,你们放心吧,江聿珩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吃穿不愁,很幸福。」
江聿珩将我揽住,低头默默地亲吻我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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