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奈心里全是疑惑,看着程明月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程明月最后冲许安奈说了一句:“过些天你爸过生日,你要是有时间去省城看看。”
不等许安奈回答,直接转身走了。
许安奈很奇怪,原主亲爹早就牺牲了,程明月又嫁这个男人,对原主也不好,当初因为原主和外公划清界限,才不得不去盛家。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个故事,原主的亲爹和程明月现在的男人是堂兄弟关系,就是堂哥死了,堂弟娶了堂嫂。
许安奈甚至心里阴暗地觉得,说不定程明月早就和堂弟搞到一起了,毕竟男人常年不在家。
宋淮煜见许安奈在愣神:“现在回家吗?”
许安奈才回神,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回家,我要去洗澡,身上都要臭死了,你闻见没有?”
说着还往宋淮煜跟前凑了凑,非让他闻闻。
腐臭的味道吸附在头发和衣服上,一时半会儿也消散不了,刚才宋淮煜就闻见腐烂的臭肉味。
现在许安奈凑近,那股味道更浓,让他忍不住皱眉:“你不怕?”
许安奈扇着风:“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可怕?走走走,赶紧回家,我要去洗澡,要不晚上都吃不下去饭了。”
宋淮煜看着走在前面精神抖擞的许安奈,他笃定,她绝对不是第一次解剖尸体,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
要不然不会是这种反应。
他十七岁入伍,第一次见血腥场面时,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更是好几天不能好好吃东西。
眯眼看着许安奈的背影,她这样肆无忌惮的生活也很好。
只是程明月来干什么?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来证实吗?
许安奈回家拿了换洗衣服匆匆跑着去澡堂洗澡,把头发洗了好几遍,连指甲缝都没放过,使劲搓洗几遍,确定一点味道不会留下。
洗完澡就在水房顺便把衣服洗了,才端着一盆湿衣服回家。
宋淮煜已经做好晚饭,小米粥,杂粮馒头,还炒了一盘韭菜鸡蛋。
这是许安奈来这个世界第二次看见绿色的菜,有些稀罕:“哪儿来的韭菜?闻着就好香啊。”
“下午那会儿陆长风送来的,本来想包韭菜鸡蛋饺子,我不太会和面。”
宋淮煜很诚实地回答。
许安奈已经很开心了,宋淮煜拄着拐杖能做饭就不错了,而且这边大男子主义真的非常严重。
这些天她就发现,房东家每次都是女房东做饭洗衣服洗碗,而男房东回来什么都不干,往房檐下一坐,不是喝茶看报纸,就是夹着烟卷抽。
孩子哭都不会哄一下。
所以她才发现,宋淮煜身上完全没有这些毛病,家务会一起干,甚至会抢着干。
这么一对比,更加觉得宋淮煜很好,笑着跑去晾了衣服,洗了手过来帮忙盛饭:“我会和面,回头你可以等我回来包呀。”
坐下吃饭时,许安奈又东聊西聊,她倒是想说解剖课上的事情,怕宋淮煜接受不了。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那个画面的。
宋淮煜说得少,大部分时间在听,他还是挺喜欢听许安奈叽叽喳喳说一些医院的事情和八卦。
许安奈喝了一口粥,突然想到:“你怎么知道我妈来了?还是凑巧去医院碰见的?”
宋淮煜还真不知道程明月会来:“我准备去医院找鲁远达,正好碰见。”
许安奈哦了一声:“你和我妈他们当初有什么交易?我怎么不知道她说过去省城不会再回来?”
宋淮煜顿了一下,看着许安奈:“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妈要了两千块彩礼。”
许安奈一口粥差点呛到嗓子里,不敢相信地问:“多少?两千?”
两千在这个年代是什么概念?几十块一百多娶媳妇才是正常。
宋淮煜职位虽然不低,一个月也才四十一块五毛的工资,要不吃不喝攒四五年才够两千。
更不要说之前宋淮煜的工资更低,问他要两千不是为难人吗?
宋淮煜点点头:“是两千。”
许安奈惊讶:“你给了?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宋淮煜的钱还要寄给朱桂花一家,所以他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大部分是借的。”
许安奈瞬间感觉碗里的粥不香了,所以说,他们家现在生活并不富足,还背着巨额债务?
宋淮煜安慰她:“没事,我来慢慢还。”
许安奈忍不住抱怨:“你说你没钱为什么还要借钱娶媳妇?人家问你要两千,你就给两千?你是不是看我漂亮,所以花多少钱也愿意?”
宋淮煜摇头:“不是这样的。”
许安奈揪着问题不放:“那你为什么娶我?”
宋淮煜不回答,低头沉默喝粥。
许安奈知道他这是抗拒回答这个问题,她也不能追着继续问,本来就够心虚的。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她只要想知道,总能问出来的。
没想到第二天,程明月又去医院找她,这次还拎着一袋老面包,态度也好很多:“安宁,昨天太匆忙,我看你在这边生活得不错也放心了,给你买点吃的,我下午就坐班车回省城。”
许安奈没接那一袋老面包,打量着程明月:“我以为你拿了两千块的彩礼,以后都不会来了呢?如果是红缨,你也会要两千块彩礼吗?” 许安奈冷哼:“你就说这钱你拿没拿?既然拿了以后就不要来找我。”
程明月看着女儿梗着脖子,冷漠说话的样子,突然觉得程刚怀疑是错的,眼前这不就是那个根本不听她话,开口就夹枪带棒的女儿吗?
气自己多余来一趟:“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觉得宋淮煜为什么愿意娶你,不过是因为你外公手里还有点儿权,要不就你一个破鞋,谁要你!”
这话让许安奈都惊着了:“你说什么?”
程明月惊觉自己说错话,赶紧改口:“反正你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候不要哭着来找我。”
许安奈震惊的看着程明月离开,这个事情好像越来越迷幻了。
程明月冲口而出的破鞋,很明显是有事情发生过,可是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跟任何异性有过亲近的行为?
难道是发生在原主没有的那块记忆里?
许安奈越想越觉得蹊跷,宋淮煜肯定知道原因,却不肯说,不会他就是破鞋事件里的男主角吧?
所以他才会娶了原主,愿意花两千巨款?
可是又不对,如果是宋淮煜,程明月不会说宋淮煜愿意娶她是为了外公的权力。
许安奈有疑惑就去找答案,既然宋淮煜不愿意说,不是还有个原主好闺蜜孙爱佳?她可以找她去问问。
记得孙爱佳也在纺织厂上班,下午下课回去跟宋淮煜说出去办点事,就去纺织厂门口等孙爱佳。
也正好是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女工结伴出来,穿着打扮都差不多,让许安奈有些眼花。
倒是孙爱佳一眼看见了许安奈,有些诧异的过去:“安宁?你来找我?”
许安奈赶紧点头:“对啊,我专门过来等你下班呢。”
孙爱佳有些狐疑,前两天去找许安奈,许安奈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表情,怎么会主动找她?难道是想知道程刚的消息?想着脸垮了下去:“你是因为我和程刚要结婚,来找我的吗?”
许安奈就想不明白,那个丑得跟癞蛤蟆一样的玩意,怎么还成了香饽饽呢。
摆了摆手:“我找你说点别的事。”
孙爱佳半信半疑地跟许安奈去路边人少的地方说话。
许安奈问得很直接:“我记得咱俩以前是不是说过,要是对方结婚,就给对方买红纱巾,还给对方绣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巾?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没给我。”
孙爱佳没想到许安奈是来要东西的,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有些着急:“是我不给你吗?你结婚那么着急,我们刚说完去市里看电影,没过两天你就要结婚,我去找你,你也不搭理我。”
许安奈确定孙爱佳没撒谎,皱眉:“那时候我心情不好呀,既然是好朋友,你就应该多去劝劝我。”
孙爱佳觉得许安奈还是和以前一样无理取闹:“我怎么劝你?你继父和你妈都同意你嫁人,厂里的人都说了,你妈他们为了去省城,高价把你卖给了宋淮煜。还有人说你是因为被人糟蹋了,你妈嫌丢人,把你随便嫁给宋淮煜,然后他们赶紧搬家了。”
“我倒是想去劝你,你根本不听我的,还骂我赶我滚蛋。还说肯定会跟宋淮煜离婚,然后跟嫁给程刚。”
“结婚前一天,你不是和程刚信誓旦旦地说,你绝对不会让宋淮煜碰你,会离婚回来嫁给程刚的吗?你们俩还抱一起了,要不是宋淮煜出现,你俩说不定就亲嘴了。”
许安奈跟吞个鸡蛋一样,震惊地看着孙爱佳,这一段原主也不记得了!
多亏不记得,要不就想想那个画面,这个身体和程刚要亲嘴,还被宋淮煜抓个正着,然后宋淮煜一直也没说什么。
越想越觉得天雷滚滚,不过这一点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原主没有失身,也没有被人糟蹋。
要不她不会还找着让程刚等她,还要给程刚守身如玉。
孙爱佳见许安奈走神,还以为在回忆那晚的画面,当时她答应帮程刚打掩护,约许安奈出来。
两人就在厂子家属院后面的河堤上说话。
眼看两人快亲上的时候,宋淮煜黑着脸出现,吓得程刚直接跑了,反而是许安奈指着宋淮煜的鼻子骂,说他是个浑身充满泥腥味的乡巴佬。
还说宋淮煜是个癞蛤蟆。
所以,许安奈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会是想很舍不得宋淮煜的好前途,又想勾着程刚吧?
想着脸色难看起来,瞪眼看着许安奈:“你不是都要跟宋淮煜好好过日子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程刚的事情。
许安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哪一句是问程刚的?我这不是来挽回咱俩的感情,想着从小一起长大,你结婚我是该高兴的,可是想到我结婚你都没来,也没送我东西,我就很难过啊。”
“你不会是因为喜欢程刚,所以才对我有意见吧?既然这样,就当我今天没来找你,祝你和程刚白头到老。”
说完飞快地转身离开,反正从孙爱佳这里已经知道她想知道的。
至于还有一部分,只能从宋淮煜那里知道,不信他现在不说,将来也不说。
孙爱佳气得原地跺脚,许安奈这是来祝福她吗?明明是来气她的。
许安奈想想原主差点就给宋淮煜戴了绿帽子,也替宋淮煜感到委屈,既然不想结婚,从开始就不要同意。
同意结婚了,那就要守住最基本的道德。
路过卖杂货的小摊,买了一毛钱的水果糖,一毛钱七个,有橘子味还有苹果味。准备拿着糖回去哄宋淮煜。
没想到回去时,陆长风在,和宋淮煜坐在钟文清那屋的床上下象棋。
床上的被褥卷起来,两人就坐在床板上下棋。
许安奈看陆长风就有种看自家妹夫的感觉,顺眼极了:“陆大哥来了,你们下棋,我去做饭啊。”
宋淮煜拦着:“不用忙了,一会儿我们去食堂吃。”
许安奈心里叹息,出去吃饭多花钱,他们现在可是还有两千块债务的人:“没事,我做饭快着呢,一会儿就能好。”
陆长风见许安奈执意做饭,也拦着:“弟妹不用了,一会儿还有两个人,咱们一起去食堂吃。”
许安奈一听还有两个人,那在家里吃肯定不行了,坐都坐不下。
也歇了做饭的心思,坐在宋淮煜旁边看两人下棋,两个长得养眼的男人,下棋时也很沉默,却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气场。
许安奈眼睛转着看着两人,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高手过招,无形胜有形。
最后一盘两人下了个平手,陆长风收拾棋子时才说了一句:“这次换防,我要跟着去,前方还是很紧张,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可能会随时都抽调过去。”
说得很隐晦,许安奈却听懂是什么意思,扭头看着宋淮煜。
就见宋淮煜摇摇头:“我这辈子怕是再也上不了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