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对林清他们四口之家来说太小了。
它看起来又小又破，家里就只是又多了一个人，就开始感觉拥挤。
林清在这里有三个家人，两个不熟，一个始终相处不好。
而林正元也未见得多么习惯，他以前事业风光，人也风流，不经常着家，但现在回来，也就只有这几个家人了。
像一个破破烂烂的盒子装着一盘散沙。
虽然因为林正元回来，林暖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回家里住，但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他说是去上班，但形象却很不像个要去上班的样子。
林清拿来的东西还在客厅放着，她有在考虑要不要换租一个大点的房子，也有想过自己搬出去，这些年她虽然很穷，但养活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
她花着林正元的钱长大，也扛着林正元的债努力支撑了七年，觉得自己应该尽到了该尽的责任。
只是林正元说过要还齐书廷的债，实在难以想象那种数目的钱应该怎么还，便还是决定先听听林正元的打算再说。
刚起个话头，就听到大力的拍门声。
一打开门，就看到陈助理那张带笑的脸。
陈助理左探右探往里瞧：“哎！在家呢？哟，叔也在呢？婶也在呢？打扰了啊！那个齐总让我把东西送回来。”
陈助理的确抱着一盆小木槿，地上还放着一盆栀子。
小木槿的花都已经枯萎了，栀子的花早就掉光了，它们的花期都已经过了。
林清把防盗门打开，正要把花接过来，陈助理：“我拿就行！”
提起栀子，就那么一闪，就直接走到屋里去了，两盆花都放在茶几上。
陈助理：“还有个花架，我再跑一趟啊！”
林清赶紧叫住他：“谢谢，不用了，我不要了。”
陈助理：“那哪行？”
林清：“没事。”
倒是想起齐书廷的衬衣还在她包里，便请陈助理等一下，迅速的把齐书廷的衬衣翻出来。
陈助理一看她翻出的东西：“这我不捎，你自己给他吧。他就在车上呢。”
林清愣了一下，确是没想到齐书廷也来了。
陈助理：“好聚好散不是？”
这句话确实起了作用，林清跟林正元说一声，便打算亲自给齐书廷送下去。
林正元拿起手机，想和她一起下楼。
林清：“没事，爸，不用。”
林清自己有感觉，知道现在去见齐书廷，已经不再需要谁陪着了。
她从单元门出来，一眼就看到齐书廷的车。
想她以前还特意避免被他看到她究竟住在怎样破旧的地方。
但这里确实就是她的家。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她一根直线似的天真到蠢，他们两个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看到她出来，齐书廷就从车上下来了。
林清走过去，先把衣服递过去。
齐书廷却没有接：“不过就是件衣服，扔掉就是了，还值得专门下来送？”
林清伸出去的手便只好有些尴尬的缩回来。
齐书廷：“到底在闹什么？我好好养着你不稀罕，非要住这种地方？”
他这么问，林清就不知道怎么答，低了一下头，看到陈助理送完花架又下来拿别的东西。
一个行李箱，还有她的丑仔。
齐书廷也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她道：“不腾出来，怎么住别人？”
林清便又把头低下了。
齐书廷看着她的发顶，沉默许久：“算我白惦记你了。”
他转身从车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递给林清。
林清一搭眼就看到借款收据之类的东西。
她抬起头来，看一眼齐书廷，接过文件袋，打开大概一看，都是林正元和陈芸当年欠的借款合同之类的东西。
齐书廷：“不用还了。”
林清：“......”
齐书廷：“这一年你服务的还可以。”
林清捏紧了手中的文件袋。
好像是费了一番劲儿才发出声音：“谢谢。”
陈助理已经把东西都拿完了，又走远一点接起一通电话，已经在旁边挠头了。
林清笑了笑，给齐书廷鞠了个躬：“谢谢。”
然后转身，朝单元门走去，经过单元门边的垃圾桶，她低头看一眼怀里的衬衣，对折两下，扔进了垃圾桶。
竟突然想起“女人如衣”这句话。
但是真的谢谢。
她这样不敬业的跟了他一年，就抵了一千多万的债。
林清一口气上到二楼，才抱着文件袋靠着墙，缓了一会。
陈助理这边打开车门，有些为难地说：“齐总，王小姐催您回去，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您看？”
齐书廷没说什么，又看看这黑洞洞的单元门，才转身上了车。
陈助理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好几眼。
这事儿整的吧。
这个越追越跑。
另一个反倒粘人粘得要命。
没多久后，林清就听说了王可妍正在跟何戴闹离婚的消息，也听说了王可妍已经住进齐书廷在伴山小院的那套别墅。
两件事情都是何为告诉她的，何为突然跟她发消息说了这些，就好像他们之前压根就没闹过什么别扭。
林清只给何为回了一个没啥含义的可爱转圈表情图。
原来腾出她的东西，是为了让王可妍住进去啊。
但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感觉事情就该这样才对。
她也终于从何为这里知道了为什么当初那俩人没有在一起。
何为：“王可妍眼界高呗，别看她看着是挺老实似的，其实可会玩。很可能就是嫌我哥闷，没意思，加上那时候王老爷子还在，她就一直吊着我哥。我一听见她喊哥我都恶心，幸亏你杀出来了，啥东西一有人抢就是香饽饽呗。”
林清：“她都来抢了，你哥怎么就没顺便答应呢？”
何为：“凭什么她想晾着就晾着，想来抢就得答应啊？再说我哥不是被你先占上了嘛。”
......原来林清还真是在人家中间横插一刀的第三者。
何为这算是把她的身份给坐实了。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都跟她没啥关系了。
没必要再寻思了。
也没空。
林正元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和研究，决定做个小成本起步的广告公司。
他有再白手起家的魄力，也希望林清考虑帮忙。
而在那之前，林清准备先回一次陈家屯，陪姥姥姥爷过个中秋节。
第182章 故意
“这就沉不住气了？”
齐家老宅里，一方棋盘两端坐着爷孙两个，齐家老爷子只挪腾了两个棋子，就把齐书廷给逼成了死局。
齐书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已经把手中的棋子撒了回去。
齐荣过来添茶：“我看他心思压根就没在下棋上。”
齐老爷子哼了一声：“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沉稳。”
这就让齐荣无话可说了。
齐书廷站起身：“爷爷，我先回房间了。”
齐荣：“去吧。”
看人走了，齐老爷子不满道：“你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
齐荣过来收拾棋盘：“爸，人才刚回来，就过来陪您下了两盘棋。他都多大人了，我看您就别盯着他挑毛病了。”
担心老爷子生气，齐荣又笑着道：“您想想他以前什么样儿。一匹小狼崽子，硬是被您管束得规规矩矩，我都嫌他太沉闷了。”
齐老爷子：“规矩？要说规矩听话，这一代上也就一个齐松。这小子，你看他什么时候真低过头服过软？心又独，手又狠，不好好收他，我都怕他惹出大祸来。”
齐荣：“也是。一声不吭，什么都敢自己拿主意。就是太老实听话的您又看不上。”
嘴上最嫌弃的，往往也是最喜欢的。
齐荣从老爷子房间出来，看到齐书廷在花园站着，便朝他走过来。
看他看的方向，齐荣顿了一下脚。
当年林清被带到齐家来，就住在那边的院子。
她这大侄子，是怎么也没想到到处找的人就住在自己家，还是和老爷子相隔那么近的院子。
才会让他后来那样坚决地想要摆脱齐家对他的管束和控制。
他在国外七年，有人给他使过绊子，也有人希望他永远回不来，这些事情，齐荣倒是多少有点数。
她也的确对林清那个女孩子没什么好印象的，当年那女孩子费了心机沾上了齐书廷，已经特意让人敲打过。
哪料齐书廷七年后回来又找上林清，还干脆搁身边养着。
齐荣也是无奈，没想到她这从小就处处优人一筹的侄子，竟然翻不过女人关。
齐荣：“中秋节还没到呢，怎么舍得提前回来了？”
齐书廷：“不是你说让我多回来住吗？”
齐荣好笑：“是，全家数你最乖。”
齐书廷只是笑笑，齐荣看看他：“你把可妍接到家里去，那个女孩子呢？”
齐书廷又没有接话。
齐荣：“说起那个女孩子，倒是真紧张你。上次工厂爆炸，要不是我特意瞪她两眼，她肯定就跟过去了。”
齐书廷看向他小姑，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齐书廷：“你瞪她干什么？”
齐荣一愣：“......我还不能瞪了？她去能干什么？不是瞎添乱吗？”
齐荣笑一声：“看这么娇，都没留住？”
说到这个，齐荣倒是有些感慨：“这都留不住，说明要不就是真喜欢你，要不就是真不喜欢你。”
真的喜欢，芝麻大的事儿也是天大的事儿，芝麻大的委屈也是天大的委屈。
真不喜欢，管你是龙子凤孙，还是金山银山。
他们这些人是在权势里浸太久了。
齐书廷已经皱起了眉。
对他而言，可能有些事情无需太复杂。
他当初对林清，纯就是看上了。
看上了他就是要的。
后来回来，也处心积虑求了，他甚至都想过，直接关起来得了。
只是终究没真的那么做罢了。
他都已经开始觉得，林清有点喜欢他了，没想到是自作多情一场。
齐书廷：“你把话说明白点，我帮你把卫秦绑来。”
话刚落音，就挨了齐荣一脚：“你确实该在老爷子跟前住一段，哪沾的一身流氓气！”
齐书廷就这么挨了一脚，也没闪躲：“抱歉。”
齐荣：“不用。谁还稀罕？”
女人是不能搁酸水泡的，泡多了，不是逃了，就是溶了。
在她看来，齐书廷把王可妍接到家里去，也是给他自己下绊子。
不过齐荣懒得管。
她虽然不是很看得上林清，但这会儿，比起王可妍来倒宁愿是林清。
谁命里没个劫呢？
今年的中秋日子晚，遥城已经入了冬。
林清专门回来陪姥姥姥爷过中秋节，也算是多年来头一次了。
两位老人很高兴，听说林正元回家了，就更高兴，也完全没有指望那不孝的女婿能去跟前看看他们。
林清尽可能的在遥城多待了几天，但是并没有看到雪。
她竟是想着，幸亏齐书廷没有真的在十月份过来，否则看不上，又白跑一趟。
穿着羽绒服登上飞机，回到平城后，又把羽绒服换成薄外套。
她已经决定要帮林正元做那家广告公司。
林正元让林清去弄一个单独的账户，说在保证公司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每月留下足够的生活费，其余利润都存到卡里，好留着给齐书廷还账。
林清印象里，林正元总是一个对家庭不怎么上心也不怎么负责任的人，他阿谀奉承，圆滑做人，原来也臊于用女儿的卖身钱。
只是父女两个没有明说这种话，只是说好了留账户存钱还债。
业务方面暂时不用林清操心，在谈生意方面，她确实在林正元面前不够看。
便只是先暂时看店。
说是公司，其实是个路边的门头，也是为了能在一开始多招揽各方面零散的生意。
这天林清抽个空去理发店剪头发，她一直觉得她的头发太长了，可能大部分是因为齐书廷爱用手指绕她的头发，一直都没有剪。
陈助理正在路上开着车，却突然被道一声“路边停车”。
陈助理愣了一下，很快依言停了。
他左看右看，降下车窗，顺着齐书廷的目光看去。
终于在路面瞅到一个女孩的身影。
穿着卫衣长裤运动鞋......这都能认出来？
林清进了一家理发店，出来后头发短了一大截，由及腰变成披肩，出来后还两手一抬，扎成一个丸子。
齐书廷便不由皱了眉。
但他们慢慢跟着，直到林清进了一个门头。
齐书廷笑笑：“原来把店开在我回家的路上。”
陈助理：“......”
卧槽？病了？
他没忍住：“咱本来也不打这走啊？”
齐书廷瞥他一眼，他就把后半句狠狠咽下了：也就今天因为事故绕了一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