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效率非常高,我很快敲定了新房并搬了进去。
母亲打来电话,问我婚房买好没有时,我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婚房?」我呼吸一窒,下意识反问。
「小江不是说你们相中了一套房子,想买来做婚房嘛。」
母亲声音里带着笑,「你们都谈三四年了,是该考虑结婚了。」
「再说吧。」我继续擦灶台,「都说婚姻是坟墓,我不想那么早进坟墓。」
我家人对江川很满意,分手的事我还没跟他们说。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母亲嗔我,「我跟你爸老底都拿出来了,不许你任性。」
我听得心口狂跳,「什么老底?」
「小江没跟你说吗?」母亲仍旧笑呵呵的,「这孩子说要给你个惊喜,怎么还瞒着呢。」
「说什么瞒什么,妈,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我几近咆哮。
「一个多月前,小江说你们瞧中套房子,想全款买,还说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儿,只是手上还差几十万,问我们有没有。」
母亲明显是生我气了,语气有点生硬,「这孩子一心向着你,我和你爸都觉得靠谱,就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我脑子里霎时炸起了烟花,噼里啪啦震得我一阵头晕眼花。
我扶住台角,才勉力维持住不倒。
「几十万?」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只是声音空洞缥缈,我都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说的。
「五十万。」母亲回答了我。
我感觉肺中的空气忽然被抽干,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们老两口生活在小地方,没什么文化,五十万大概是他们的毕生积蓄了。
但这笔钱被江川以我的名义骗走了,我竟现在才知道。
我想暴喝,想呐喊,想歇斯底里咆哮。
但我母亲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我不敢。
我怕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带来我无法承受的厄运。
可占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他们已经犯了几次了,为什么还是不长教训呢?
「你跟小江……是不是吵架了?」母亲似乎察觉出了不对劲,声音带了几分疑惑。
「没有。」我没敢说实话,「昨天加了一天班,没休息好……」
「哦。」母亲低低应了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妈,五十万不是小钱。」我四肢在抖,却还是努力维持语气镇定,「为什么你转账前,不能先打个电话问问我呢?」
「打给小江有区别吗,逢年过节尽孝钱,不都是江川打给我们的吗?」母亲嗫嗫道。
我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生痛。
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几年,我努力在江川和我父母之间牵桥搭线,帮助他们增进感情。
但凡能涨好感值的事情,我就让江川出手。
并将自己做的所有事情的功劳,都记在他头上。
没想到最后竟坑埋了自己。
但不管怎样,这笔钱,我必须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9
我化了个凌厉肃杀的妆容,杀到了季佳柔家。
她穿着宽松的吊带短裤,没有化妆,见到我就要关门。
「怎么,做贼心虚?」我一脚上前,高跟鞋抵在门缝,抬手用力撑开了门。
季佳柔恼了,「林向晚,麻烦你搞清楚,这是我家!」
「我知道。」我懒得跟她废话,走进屋子里视线扫荡。
还是如往常般狼藉凌乱,沙发桌椅柜面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入目却没有任何男性用品。
我低头看了眼玄关,没有江川的鞋子。
看来人不在这里,不然门口闹这么大动静,他不至于缩在壳里当乌龟。
我有些看不懂了。
我好心好意帮他腾出了身边位置,他们不应该马上欢天喜地住一起吗?
「江川呢?」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睥睨她。
「我凭什么告诉你。」季佳柔哼笑。
我唇角一勾,「凭你生活不能自理,我任劳任怨做了你多年老妈子;凭你每次遇到困难搞砸了事情,都是我出面出力帮你摆平……」
我话锋一卡,上上下下打量她,「还凭你现在脸上用的身上穿的,花的都是我的钱。」
她实实在在被我噎住了。
「我再问一遍,江川呢?」我面色冷了几分。
「酒店。」她不情不愿道。
酒店太过私密,大堂又人来人往不方便,不是见面的好地方。
我视线在屋内重新审视一圈,找到了她手机。
「给江川打电话,约他到你小区外面那家咖啡馆。」我取了她手机递给她。
「这事儿找我没用。」她接了手机,却没打开,「你们分手后,他就没再理过我了。」
「你以为我信?」我翻了个大白眼。
「信不信随你。」她就近扯了张椅子坐下,「我知道他房间号,还是我厚着脸皮跟前台套出来的。」
语气稀疏平常,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既然这样,打扰了。」我抬脚往门口走。
「慢着。」她腿一抬,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跟江川还有可能吗?」她抬头问我。
我被问笑了。
「掉进茅坑的糕点,捡起来你还吃吗?」我问她。
她突然笑了。
笑容里竟有几分如释重负的味道。
「没有就行。」她收回了腿,朝我随意地甩了甩手,「你走吧。」
「既然撕破脸,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她站起身,踢踏着拖鞋往卧室走去。
送客意味明显。
在她转身刹那,我看见了她后脖颈暗红色的草莓印记。
似大片的蚊子血,刺眼夺目。
我快走两步,一把扯住她后衣领。
10
因为惯性,衣服被扯开。
露出里面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以及上面的青紫印记。
「林向晚,你特么有病啊!」季佳柔恼羞成怒。
「现在知道要脸了?」
我扯住她衣服不放,目光直白挖苦,「背着我偷的时候怎么就不要了呢?」
「好歹朋友一场,一定要闹得这么难堪吗?」她瞪着我,气得眼睛都红了。
「朋友,谁跟你是朋友?」我装模作样想了想,「江川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一把拍开我的手,语气极其不善。
「季佳柔,这些年,我自认对你不薄。」
我在她坐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追要一个解释,不算过分吧?」
「你就当我贱,行吧。」她嘴唇弯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不愿说?」我拿出手机,作势要打,「那我作为受害者,不介意跟你父母哭诉一番了。」
她这才慌了,冲过来捂住我手机,「林向晚,你够了!」
「这才哪到哪,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火出天际。」我将上风占得死死的。
「信,为什么不信。」她眼中突然裹上某种寂然的平静。
我静静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她从冰箱里取出瓶冷饮,喝了一大口后将瓶子砸在桌子上,皱眉看向我。
「林向晚,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讨厌你吗?」
「从小到大你都掌控着自己的人生,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活得恣意而潇洒。」
「但凡你出现的地方,就显得我像个废物。」
「就连我爸妈都只会说: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看看人家林向晚!」
「这便罢了,你还掌控了我的人生,在我的生活中无孔不入,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不服,我不信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所以我引诱了江川。」
她的话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我僵在原地,一颗心像是浸入十里寒潭。
沉沉浮浮,找不到依靠。
原来我对她的好,她根本就不需要,一切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掀飞了桌子上的东西,带着股孤注一掷的气势。
「他陪我吃小龙虾,想方设法哄我开心,我嘟个嘴撒个娇,他就乖乖舔虾壳。」
「据我所知,你都没有这待遇吧?」
「林向晚,江川心底装着你又如何,还不是沦陷在我的温柔攻势里。」
她笑得得意,「你总说他如何如何的好,但吃里扒外享齐人之福,他比谁玩得都溜。」
「而我一次又一次戏耍你,你却浑然不觉,始终把我当好姐妹,你知道我有多得意吗?」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你发现真相,痛哭流涕——」
「如你所愿,我分手了,但,江川呢?」我环视一圈,忽然问道。
她哽了一下,直接哑巴了。
一身气焰被我一句话打得七零八落。
「沦陷又如何,我都主动腾地儿了,他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不是吗?」
我语气温温柔柔,但隐含万钧,「我输了,你也没赢。」
「林向晚——」她指甲掐进了掌心,脸色阴沉扭曲。
「还有,我一直知道人性经不起考验。」
我悲悯地凝视她,「但你既然主动向他递出了罪恶的苹果,就不该光嫌弃他卑贱。」
说完这句话,我起身往门边走去。
只是走的时候,指甲故意划过我给她买的限量款小香包。
留下一道长长划痕。
11
我强忍着恶心,拨通了江川的电话。
「晚晚,我终于等到你了。」他语气平淡。
摆明了知道我一定会打这通电话,所以一直在安安静静等我。
「你卑鄙!」我忍不住唾骂。
「卑鄙又如何。」他丝毫不以为意,「我找你爸妈要这笔钱,就是等着这一天。」
看来他早就料到了我知晓真相,会跟他分手这天。
我紧了紧拳头,冷嗤,「怎么,等着我趾高气扬逼你还钱?」
「不。」他轻笑出声,「等着你为了这笔钱,低声下气求我跟你复合。」
「江川,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呢。」我毫不留情出言讥讽。
「随你怎么说,总之钱在我手上,想要就来找我,我在……」
他从容不迫地说了酒店名字和房间号,根本不为我挑衅所动。
「对了,速度快点,说不准三天后我就换地儿了。」他挂断了电话。
是威胁,也是逼迫,逼我利索点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我不明白,明明是他做了错事,为什么还能这么嚣张,这么肆无忌惮把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几年,我倾心爱恋的这幅皮囊下,又到底藏了怎样我没看见的污垢。
我只能选择赴会。
为了保险起见,我做了些准备。
江川入住的酒店极其保护客人隐私,探访需要前台登记,电梯必须刷卡才能进。
到了江川住的顶楼,我沿着指示往里走。
走廊是 S 形设计,在昏暗灯光的加持下更显阴晦。
两侧房间很安静,要么没住人,要么是门墙隔音效果很好。
江川的房间处于走廊尽头,僻静深幽,门口亮的是「请勿打扰」,看来做了十足准备。
我提起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江川开了门,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垂下目光,提着包往里走。
身后传来落锁和反锁的声音,我刚回头,包带就被拽住。
「包放这边就行。」他动作强势且不容置喙。
包里装着电击棒和录音笔,我没有放手。
「我送你的戒指呢?」他注意到我光秃秃的手指,将包往上提了提。
「扔了。」我说得满不在乎。
他盯着我,黑沉瞳仁如深不见底的漩涡,包带渐渐被他捏得变了形。
我怕他一怒之下掀翻包,看到里面的东西更生气,主动撒了手。
走过玄关走廊地砖,房间内铺着厚厚的暗红色地毯。
高跟鞋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一团云上面,我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
一只手稳稳将我扶住,是江川。
他在我面前蹲下,将一双白拖放在我脚边。
我俯视着他,没有动。
目光却仿佛穿透岁月,回到我们刚住一起的时候。
那时我每次回家,他只要在家,都会主动帮我把拖鞋从鞋架取下,放在我面前。
再顺手取下我的包,抬头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但是现在,我不想再接受他的任何示好。
我是来要债的,而他身量修长、气势凌人,我只有穿着高跟鞋才能维持住凛然架势。
我怕高跟鞋一脱、锐气全无。
12
「不想你扭到脚而已,换不换由你。」
他直起身,慢悠悠走到茶几旁的座椅上坐好。
我咬着牙,努力维持身体平衡,顺着床尾朝他对面位置走去。
虽然过程有些难,但总体顺利。
我在椅子上坐好后,看了眼茶几。
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带锁的木匣子。
「说吧,要怎样你才能把钱还给我爸妈?」我双腿交叠,直视江川。
「我说过,求我。」
他长眉一挑,一字一顿,「求我跟你复合。」
「换一个。」我不为所动,「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靠在椅背上,凝视我许久。
他不说话我不动,用行动表明我不愿复合的意志。
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输。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笑出声。
「不跟我好,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他手臂一抬,修长白皙的指尖落在匣子上。
看他这反应,我直觉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川,你搞清楚,你骗了我爸妈的钱!」
「那是他们的血汗钱,他们一辈子克勤克俭,也就攒下这么点家当而已。」
我望着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怒气「蹭蹭蹭」腾起。
「五十万足以构成犯罪,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里要挟我?」
他低着眼眸,眉宇间敛着玩世不恭的笑,「如果你觉得是犯罪,大可去告我啊。」
我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你不过吃定我念旧情,吃定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江川,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好心情地弹起指尖,低语,「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如此油盐不进!
我疯狂地克制想要撕了他的冲动,看了眼那匣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他顾左右而言他。
「不想!」我怒目而视。
映入眼帘的是他带笑的目光,「既然这样,我不介意陪你坐到地老天荒。」
我简直要被气炸了。
「钥匙拿来。」我拍了下座椅扶手。
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钥匙,丢在茶几上。
我抓起钥匙,将匣子一转,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我瞬间瞳孔地震。
13
那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我只在小电影上见过。
但更为精巧丰富。
「疯子,疯子……」我喃喃。
江川却表现得兴致盎然。
好像随着匣子打开,他心中有什么东西随之跑了出来。
「既然都打开了,那容我想想,先用哪个好呢?」
他起身,弯腰,骨节分明的指尖探入匣子内拨弄。
「江川,你可真让人恶心。」我一把合上匣盖。
他的手腕卡在中间,却连痛呼都没有发出。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抬眸看我,唇边带笑。
他的手卡在匣子中,行动受限,依旧是半弯着腰的姿势。
我目光从他深邃的眉眼滑下,越过挺立的鼻峰,落在色泽浅淡的唇上。
如此清冷斯文的皮表下,竟埋藏着我不曾发现的暴虐因子。
「怎么,想强来?」
我嘴边挑起一抹奚落的笑,「你就不怕我告你?」
他垂眸,拿开我摁在匣子上的手,「要是怕,就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了。」
我环顾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趁手的东西用。
可惜没有。
「别看了,你跑不掉的。」
他语气不慌不忙,「就算你侥幸逃到门边,我也有本事把你抓回来。」
「是吗,那就试试。」我估算了一下时间,拔腿朝门边跑去。
他手一抬,快走两步一把剪住我胳膊,反手将我丢到床上。
我吃痛闷哼,他毫不在意。
「先用这个怎么样?」
他当着我的面,拿起一副铐子向我走来。
「我觉得用你身上更合适。」我冷冰冰瞪着他。
他对我的挑衅恍若未闻,俯身擒我胳膊。
「江川,别逼我恨你。」我往床头缩了缩。
他在床上膝行,一点一点逼近我,语气温柔似蛊惑,「晚晚,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明明是你亲手甩了我,现在居然说不想失去我?」
我弯唇讽刺,「真可笑。」
「我对她就是玩玩而已,现在我后悔了……」他垂下眸,眼中有悲伤划过。
就在他走神的刹那,我迅速摸出口袋里的喷雾,将喷口对准他。
他像是早料到我动作,我还没按下按钮,喷瓶就被拍飞。
我抬脚朝他腿间狠狠踹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得了手,吃痛之下气得两巴掌扇了下来。
我被扇得耳朵轰鸣,涕泪直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卑躬屈膝跟我道歉。
「除了还钱和放我走,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道歉。」
我被困在了方寸天地间,跟他作困兽之斗。
「晚晚,你乖一点,我不想弄疼你。」
嘴上说着不想弄疼我,手下却暴力把我翻了个面。
「毕竟我最爱的就是你啊。」
他骑坐在我背上,悍然拷住了我的手。
他的话,让我听得一阵反胃。
「少糟蹋爱这个字,你这种人不配说爱!」我拼命挣扎。
他俯下身来,想堵我的嘴。
「客房服务——」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