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散文(精选23篇)


小孩的散文(精选23篇)

好树鸣幽鸟

文/沈伯素

家乡神亭村是茅山丘陵山区,处处树木处处竹。

林子一大什么样的鸟儿都有,这使我从小就有很多与鸟儿打交道的机会。山村喜鹊、斑鸠等一般鸟儿处处可见,那玉嘴金翅的黄莺、百啭千鸣的八哥、红嘴花翅的蓝鹊,小而灵巧的绣眼等,池塘边、矮树丛、高屋顶也常能见。更有不知名的长有彩带一般美丽尾巴、边飞边“吱咕”歌唱的,头顶有花一般羽毛会学人吹笛子的等等……那时候还没有“爱鸟周”“生态平衡”等等说法,我们小孩也就难免干出一些上树掏鸟窝此等为后来人不齿的事来。

不过,珍禽异鸟都会飞会躲,我们个头小又没力气,再怎么恶作剧,也极难得手。因而,更多的还是赏鸟。唐人杜牧诗曰:“好树鸣幽鸟”。但我们欣赏的不是那个“幽”,我们小孩赏鸟方式主要是学鸟叫,比谁叫得更像!记得学布谷鸟是“寡哥,寡哥”;学猫头鹰是“咯啰啰啰”;更有,学黄莺叫,像是它们在告诉小孩不要贪吃:“少吃滋味多!”……还都说谁谁会吵吵像喜鹊,会“喳喳喳”叫!村里小孩多,大家都学叫,而且一学就怪声不离嘴,等于对鸟鸣声进行了系统的丑化!

大些的时候,我们学塾也学自然课程。那时候的课本,竟将鸟儿分为益鸟和害鸟两大类,说什么麻雀、乌鸦是害鸟。于是,就专掏麻雀窝,拿麻雀蛋!当知道鸟儿是人类的朋友时,后悔晚矣!

离乡进城以后,一次回家,远远看去,我家的房子就掩映在绿树丛中,若隐若现;幽静迷蒙中,鸟儿又似乎在用歌喉欢迎我,便顿时感到自然清新,发觉山村的树和鸟会令我精神焕发。

便喜欢上了在山林里散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燕子呢喃,暖树莺啼,千山显葱翠,芳草碧连天,真的就“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鸟鸣树端的锦翠山景永远驻守在我的乡愁。在干了又湿了的记忆里,就总有对艳丽的黄莺,会唱的八哥,各色鸟儿的回味!且更喜欢回村了,即便父母早已不在,也找理由每年走几趟我那小小的神亭村。

回村就是寻找赏景听鸟的机会。每次天刚明,鸟儿都会把我唤醒。原本寂静的山村,每每会有鸟鸣的盛会。枝头上、矮树端、高屋脊,各种鸟儿齐奏:短笛、长箫、风琴、芦笙……是气势宏伟的交响曲,唧唧啾啾,大珠小珠落玉盘,嘈嘈切切,大弦小弦传清音。有时突然又显得清静下来,仿佛约好了似的,别的都不言语,唯有黄莺或者八哥显示当红歌手的风骚!都声音清脆、悠扬、高亢,都能翻出多个套路,婉转清亮,还间或有模仿几声幼儿牙牙学语的声音。它们使得山村一大早就喜气盈盈。

林木的欢声笑语,总使我回归童年,领略故乡的温暖。一次,我发现屋后槐树的浓密枝叶中一个桠杈上,八哥用泥巴营造了安居工程,顿时心中更增加了一种吉祥感!

你是我的小孩

文/刘爱玲

心神不定心思难安,这个假期就在这种情绪中接近了尾声。及至晚上收拾你的行李,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双背包。但是你知道吗?就是这个双背包,却在我的心头压了整整三四个月。

高考前,为你的备战担忧、身体担忧、营养担忧……在你回家的几分钟里,尽可能提前做好一切,让你进门就能端上饭碗,渴了拿起杯子就能喝到口感舒适的水,从而不为生活琐事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尽可能在你休息的时候蹑手蹑脚,你回来的那一分钟,无论多么精彩的节目我们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关掉电视。你需要查资料,无论我们当时在干什么,无论我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文稿文思多么泉涌,也必须立即停止,为你让道……

看着你的焦虑与疲惫,做家长的却无能为力。其实你无法知道,我们在使出浑身解数鼓励你的同时,又是多么的心疼你。孩子,你小屋里灯的亮与不亮都牵动着我们的神经。不亮:别人的孩子都在冲刺的时候,自己的孩子怎能停下来输在起跑线上?亮:那小小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一天仅有的几小时睡眠又怎么能保证你在上课时不打瞌睡,有足够的精力?你的每一声轻微的咳嗽,每一缕眼神都成为我们异常敏感的话题。看到每一种好的学习方法,每一册好的学习资料,都要下载、购买、打印,希望别人成功的经验能稍稍帮助到你。你的心情就是家长的心情,你的晴雨就是家长的晴雨。

考场外那焦急的等待,那无所适从的彷徨都不想让你看见,只是为你制定最合理的食谱,最充分的休息氛围,让你吃好睡好,然后心无挂碍地走向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终于考完。不敢问你哪怕一个字,怕那问太沉,伤了你还没有免疫力的心。之后是难耐的等待,是在你聊天打游戏极力地放松自己时,悄悄在第一时间把网上的标准答案一科一科地下载,然后瞅一个你晴朗的时刻,装作漫不经心地却又十二万分小心地说:我把答案替你下载了,在桌面上,你有时间的话估一下分。

知道你的功课并不出色,所以当那个成绩出来的时候,与优秀的人比,也许无法拿出手,但与你自己比,我知道,你尽力了。没有埋怨你,也没有哭天喊地……

整整一个假期,怕人问起:你孩子考了多少分?准备上哪个学校?甚至,每一次遭遇相同的话题,都要想办法逃开。不知道怎么办?让你走还是不走?补习还是不补习?小心翼翼地问你,希望你说出我心里的那个期望。尽管一再对你说,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希望你从头再来,尽管那是一趟魔鬼的旅程,但是如果需要,我们会与你一起,将那非人的苦涩当做美酒再啜饮一次。

你终于说出了你的选择。尊重了你,所有的准备为你的走,却在静谧的夜里辗转反侧:你这样的选择,在中国的环境里,以后的日子会比较难。

故意喊你做这做那,磨炼你的心性;故意带你出去,让你感受生活的点滴不易,所幸,那些故意的刁难你都一一接受。你的脾气不好,但是这个假期,你细致耐心。忽然发现你长大了,发现以往我不曾注意到的你的优点:朴素真诚孝敬温和。

是的,你是我的小孩,即使你不出色不优秀,但你是我的小孩,这就已经足够。因为我认为做人比分数重要!

打点行装。你的嘴皮有点干,似乎缺乏维生素;你脸上身上的痘痘在这个假期有了很大的改观,得坚持抹药;你的眼镜需要换一副,在过去的几年里,你的近视以每年五十到一百度的速度在增长,我希望它们增长得慢一些;你的衣服短裤袜子;你的电话卡,那是我平常唯一能找到你的纽带……你没有住过校,从你出生到长大,你没有离开过我,所以我最担心的还是你的吃饭问题。你肠胃不好饭量不大还挑食,因此我一再地叮嘱你要吃饱。你是一个大学生了,我不可能随你走一生的路,我很清楚终有一天我要放手让你自己去飞,但却没想到,这个放手如此不易!

孩子,妈妈心疼你,牵挂你,祝福你!

诗里童趣

文/冯响

在我看来,古代的诗人们除了才思敏捷、悲天悯人外,大都有一颗易感的心。他们在或顺或逆的生活际遇中,时不时童心萌动,因而许多可爱的儿童的形象就以永恒的稚嫩、灵气留在了古诗词浩瀚的海洋中,成为一颗颗美丽的珍珠,闪烁着天真浪漫的童真童趣的光芒。偶尔捡拾一颗,这些“小屁孩”的形象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充满着勃勃生机,不经意间已将我们深深地打动。

这些小孩是勤劳的。范成大的《夏日田园杂兴.其七》中写出了农村儿童淳朴勤劳的形象: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农村夏日,乡村男女日夜辛勤不辍,他们的儿女从小耳濡目染,也学着父母的样子在桑阴下种瓜,开始了最初的农事活动。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辛弃疾在《清平乐.村居》中写道: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乡村的孩子早早地将自己融入辛勤的劳动生活中,那位斜卧溪边的边玩边干的小儿算是一个另类吧!呵呵,辛弃疾的发现让我们得以感受到孩子的天真无邪。

这些小孩是顽皮的。白居易的诗浅显易懂,一首《池上》更是用通俗活泼的语言塑造了一个顽皮可爱、稚气未脱的农村孩童形象: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这首五言绝句写出了一个小孩独自驾着小艇,偷采白莲匆匆而回,小艇穿过浮萍,水面留下一路痕迹。水乡的静美,小孩的灵动,读罢让人浮想联翩。

这些小孩是专注的。选入教材的《小儿垂钓》很有情趣: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胡令能的这首七绝写了一个忙于垂钓的儿童形象:头发在匆忙中都未曾梳理,路人问路也不敢应答,专心致志的态度让人觉得童趣盎然。另一首袁枚的《牧童》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小孩刚才还引吭高歌,却在看到蝉的一瞬间忽然缄口静立,动作变化之快,在诗人笔下非常传神。

这些小孩是好客的。崔道融在《溪居即事》中写道:篱外谁家不系船,春风吹入钓鱼湾。小童疑是有村客,急向柴门去却关。这首诗写眼前所见,信手拈来,自然成篇。乡村春日恬淡平静,风吹小船进湾,小童以为客来,急忙跑回家打开柴门去迎客。诗人用“疑”和“急”两个字成功地捕捉住这一刹那间极富童趣的小镜头,写出了孩子的天真、热情、淳朴的性格,贺知章的《回乡偶书》也写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小小孩童奶声奶气地询问已是两鬓斑白的回乡人,儿童的好奇,诗人的感慨无不跃然纸上。

这些小孩是个性率真的。诗人韦庄写给爱女的诗《与小女》:见人初解语呕哑,不肯归眠恋小车。一夜娇啼缘何事,为嫌衣少镂金华。诗人抓住女儿学话、贪玩、爱美、爱哭闹的个性特点,用生活琐事表现出来,爱女之情亦流泻于笔端。另一位唐代诗人施肩吾也有给女儿写的小诗《幼女词》:幼女才六岁,未知巧与拙。向夜于堂前,学人拜新月。小女孩自顾自地学人拜月的动作,一定让这位父亲哈哈大笑了吧!这种天伦之乐的情景实在让人倍感温馨。

这些小孩是好动的。杨万里的《宿新市徐公店》中这样写: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暮春的农村,篱笆稀疏的小路幽深寂静,翩翩起舞的黄蝴蝶被儿童一路追逐,它巧妙地飞入菜花之中,消失了踪影。孩子天真好动的形象和周围的景致和谐地融在一起,成为诗人眼中最动人心弦的一道风景,十分富有生活气息。高鼎的《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村前村后,绿草如茵,杨柳拂堤,儿童放学归来不肯耽搁,兴致勃勃地在东风中放起风筝。春光旖旎,孩童活泼,诗人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多么美好的充满生机的图景啊!

这些小孩是聪慧的。杨万里的《舟过安仁》: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怪生无雨都张伞,不是遮头是使风。诗人乘船路过安仁,见渔船上的两小童收篙停桨却撑着伞,不是为了遮雨,是利用风吹伞让船前进。多么有趣的好玩的游戏啊,显示出了孩子的聪慧。另一首《稚子弄冰》也很有意思:稚子金盆脱晓冰,彩丝穿取当银铮。敲成玉磬穿林响,忽作玻璃碎地声。儿童早晨起来,将铜盆中冻的冰小心地凿下来,别出心裁地穿上彩线当铮(古代的一种乐器),声音穿过树林很好听,忽然,敲碎了!散落一地,发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小儿的精灵古怪,玩耍中透出聪明伶俐,让我们为之颔首,诗人的喜爱之情也溢于言表。

古诗词中随处可见的儿童形象,说明了诗人热爱生活童心未泯的心境,他们用文字给我们勾勒出一幅幅水墨淡痕的写意画,每一幅都是那么淡雅宁静,让人神往。而诗词中的“小屁孩”们,比起现在那些在家长的溺爱和各种培训班中长大的孩子们,是不是更有生命的活力呢?

逝去仍是会思念

文/风里吹雪

今天突然看到一个南丰版的歌,感动得不能自已。小时候听了很多歌,就是觉得我们南丰话唱不出歌来,因为想学南丰话,得从脏话说起。每次我搭车回家,根本不用特意找车型或车号,只要往脏话走,总会找对头。我们年轻人平常见面的礼貌用语,都是从脏话进化过来的,以致很多杀伤力很大的词语都慢慢蜕变成日常用语。家乡的人什么都不怕,最怕就是对骂,好像骂来骂去,都觉得没乐趣,只好每每比高,对方骂一句就站高一点,另一方不认输的话,就会再找一个更高的。

我们小孩最喜欢看这个,一有人对骂,我们就大路窜小路地告诉大家,“有人登高啦!”然后大人们就会领着一家老小,拿着凳子到特定地方观看。两位对骂的,为了不当众出丑,都会提前做好充分准备,准备好足够杀伤力的词语,准备好开水,然后一开骂的时候,小孩都喊加油,自家小孩会自动在下面鼓励大人。有时,大人们为了给自己小时留下一个好的榜样,死不认输,骂足两个小时,也毫无倦意,这时村长就会出来主持公道。村长的话会一句定乾坤,我们都屏住呼吸来期待胜败的时刻。

很可惜,这一些自从高中一离开家就很少听到了。上了大学几乎都没有了。在大学很多人都搞同乡会,看起来很让人羡慕,每每起兴我也搞一下,买一下薯片,喝一下菠萝啤。我要搞是十分简单的,因为同乡的有且只有我一个。

这两天开学,很兴奋,最让我兴奋的是在过马路的时候。家长们都会特意地遵守红绿灯,然后投给我们很不一样的眼神,我马上感到身上多了一个光环似的。我记得那年我来,也是这样的,但是过几天光环就不发光了,家长们开始赶时间,眼睛只盯前面,不太注意旁边的那几个东西。大一来的第一天,我在3饭点了两个菜,师姐问我们好不好吃,吃到第一个的时候,旁边的同学就说,“没有比这更难吃的菜了。”吃到第二个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还有。

中秋快到,希望新生不要去邮局寄什么东西。昨天去了一趟中大的邮局,我身心都受到巨大的洗礼。在我前面就两个人,我却在那里等了一个小时,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连美国都做不到,我们却成功做到了。而且工作人员的表情都是没有没有变化的,旁边的视频里播放着微笑服务,这边展示的是严肃态度。

我在排队的时候,进来两个老太太,好像是过来拿月饼的。老太太看了一下长长的队伍,毫不畏缩,一声“排队”就排到后面去了。然后2分钟后,又说了一句“本性难移”跑到前面去了。前面的见突然冒出两个和蔼的老太太,就充分发挥了尊老爱幼的美德。说真的我好想拉住老太太的手叫她们帮忙,可又怕别人说我变态,说我有恋老癖。在中国,小孩和老人是幸福的,老人的脸是可靠的通行证,小孩打架,偷东西,还有《未成年保护法》,而我们两者都不可追。

大学已经过了3年,在这3年里,我坚持地剃胡须,很可惜没有成功剃完;3年前觉得只有牙齿不能自拔,慢慢地发现还有武术,再后来发现原来还有爱情。在大学我们还做了很多事情,那些做到了,我们蓦然回首时,也许连自己都惊讶不已。

压岁钱

文/陈泽楷

春节给小孩压岁钱是我们的传统习俗。每到除夕,每家每户都会给小孩压岁红包,亲朋戚友新春拜年,亦要给孩子派发“利是”。近些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物价的上涨,压岁钱亦跟着水涨船高,不少人给孩子的压岁钱动辄几百乃至上千元,让人不禁有些杞忧。

据介绍,最早的压岁钱出现在汉代,叫厌胜钱,是铸成钱币模样的随身佩带饰物,钱币正反两面铸有寓意辟邪压祟、趋吉避凶的文字和图案,但并不能作为货币流通使用。压岁钱被视为“护身物”源于古时一个传说。相传古时候有一种叫“祟”的妖魔鬼魅,每到除夕夜就出来祸害小孩。有一户姓管人家,老年得子,为避祟害,除夕夜便用红纸包好8枚铜钱,逗着小孩一起玩游戏,直玩到深夜孩子睡下,夫妻俩便将8枚铜钱压在孩子的枕头边,点灯团坐通宵不睡,为孩子守祟。半夜里祟进门来要对熟睡的孩子下手,却被孩子枕边铜钱发出的亮光吓跑了。从此人们便如法炮制,在除夕夜纷纷给孩子派发“压祟钱”,以保平安。因“祟”与“岁”谐音,“压祟钱”后来便被称为“压岁钱”,“守祟”亦被称为“守岁”。

压岁钱原本是表达对孩子关爱的一份心意,体现长辈对孩子的美好祝愿,但现在其传统涵义已在走样。“压祟”的意义渐渐被人淡忘,取而代之的是封得越来越“厚”的红包。钱与感情似乎已被划了等号,大人们拼面子发压岁钱,仿佛给孩子的压岁钱越多、红包越厚,便表明对孩子越疼爱。据一份调查问卷显示:近年春节,北京90名10到13岁的孩子一共收到43.8万元压岁钱,人均收到约4867元。其中,一半以上的孩子收到的压岁钱在1000到5000元之间,而父母职业为公务员的18个孩子共收到10.41万元,压岁钱平均水平最高,人均接近5800元。这远高于西方和东南亚一些发达国家。有人做过调查,美国每个压岁红包通常只有2至20美元(折合人民币12至125元),英国大致为5英磅(折合人民币50元左右),新加坡为5至20新元(约合人民币23至90元)。“梅林湖沉船,甘露寺出米”,小孩欢喜大人愁,压岁钱的逐年看涨,让不少中国家长倍感“压力山大”。据报道,中国家长春节期间总共花出去的红包为6000元到10000元不等,相当于工薪阶层一两个月的工资收入。

压岁钱的变味和掺杂其它功利目的,不但沾污其原本美好的寓意和祝福,而且破坏了纯粹的感情和年味儿。更为可怕的是,会让孩子过早受到金钱的熏染,童真的世界被沾上“重金属”和铜臭气,令小孩在潜意识里觉得钱来得太容易,而不知节俭与珍惜。有的小孩以压岁钱的多寡进行攀比,把“拿到更多压岁钱”当作过年的目标,而缺乏感恩意识,不懂“压岁”的真正意义;有的小孩干脆把压岁钱当成“私房钱”,拿着压岁钱去买玩具、游戏机,不但影响学习,而且容易从小养成随意花钱、大手大脚的坏习惯。

该还原压岁钱本来的含义了,各家长但且手下留情,别让压岁钱“压”坏了孩子。

年味留香

文/若水

我很怀念儿时的年。童年时代虽然物质贫乏,生活简单,但过年程序却有条不紊,浓浓的亲情尽在其中。那份实实在在的快乐,现在回味起来,就像那个年代的糖球,甘之如饴,香甜仿佛还在唇齿间萦绕。

那时,对年的渴望,难以言表。“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小孩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腊八,拉开了过年的序幕,“年”开始倒计时。我们兄弟姐妹每天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争先恐后地去撕日历,然后大声宣告,离过年还有几天了。人们开始忙碌着拆洗被褥,置办年货,采购食品,添置新衣,洒扫清除。那时不管生活多困难,每年都要杀一头猪。那时没有钱买新鲜猪肉,精打细算的妈妈把瘦肉、五花肉腌制成腊肉用坛子装上,用于一年的食用。

二十三过小年,俗称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做汇报。家家户户把房间打扫干净,犄角旮旯也不放过,更要把锅台擦洗干净,给灶王爷留下好印象,让他高兴上天好多美言几句。用买来的旧报纸把屋子从顶棚到墙都糊一遍,炕头炕梢贴上买来的年画。屋里门的左侧贴财神爷,右侧帖“抬头见喜”。什么年就买什么动物的画,还有“鲤鱼跳龙门”“招财进宝”“喜鹊登枝”“年年有余”等。二十四是祭奠日,男人们去为逝去的祖先上坟。“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小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把岁守”,这些俗语真实地再现了当时过年的情景。我们家兄弟姐妹众多,家境又贫寒,不是每年过年都能穿上新衣服。有时候做一双新鞋,把旧衣服翻新一下,买一根红头绳,或者两条粉绫子,我们也高兴得不得了。那时,虽然很穷,但各种风俗尽情地渲染膨胀发酵,我们总要欢天喜地过大年!

夜幕降临,大红灯笼挂起来,点燃红红火火的日子。灯笼是爸爸用高粱秆子扎的,里面做一个蜡台,外面糊一层红纸。平时都点煤油灯,过年了奢侈一把,每个屋子都点上了红蜡烛。爸妈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发了少得可怜的糖块。是那种圆圆的带有一圈一圈色彩的糖球。我舍不得都吃,含一块,留一块。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女孩子嗑瓜子聊悄悄话,或者在炕上玩嘎拉哈,或者在外面踢毽子;男孩子则拿着罐头瓶子做的灯笼满大街地跑,或者偷偷地揪几个小鞭,零星地放着;大人们边包饺子边说着闲话,轻易不让我们小孩上手。人多嘴杂,爸妈怕我们说“不够了”,“没有了”等不吉利的话。

十一点多,是接财神的最佳时刻。接早了是穷财神,接晚了,财神都被别人家接走了。良宵吉时开始妈妈煮饺子,煮沸后沿着锅台边上浇煮饺子的汤,敬灶王爷,捞出饺子往外面的窗台上放两个饺子敬天地。饺子立着预示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饺子躺着标志着可能歉收,妈妈特别在意饺子的身姿。不管什么年景,都要舍得花钱买一千挂的小鞭,三五个二踢脚,崩崩穷气。饺子下锅,开始燃放鞭炮。小鞭噼噼啪啪地爆响,哥哥弟弟捡着没有点着的小鞭。爸爸点燃二踢脚,“砰”在近处炸响,“啪”在空中开花,空气里弥漫着爆竹的味道。放完鞭炮,爸爸认真仔细的观察西北的天象,天气晴好,他便笑逐颜开地说:“明年会风调雨顺。”阴天刮风下雪,他就会自言自语:“恐怕要种一坡,打一车。”

年夜饭不能少了鱼、葱、粉这三样食物,鱼——富裕,葱——充足,粉——细水长流。吃完年夜饭后,哥哥弟弟去给家族里的长辈们拜年,我们要帮着妈妈收拾碗筷。假如一不小心打碎了碗碟,爸爸连连说:“岁岁平安!岁岁平安!”妈妈装上一盘饺子,放在锅里压锅底。除夕之夜,阖家团员共享天伦之乐,整个家里的气氛欢乐而又庄严,肃穆而又喜庆,热闹吉祥幸福温情便蕴藏在过年的点点滴滴中。

童年时代的春节,是那样的俭朴,但那种幸福的感觉,犹如清澈的河水在心底潺潺流淌。回眸年的韵味和那些习俗,每每想起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份对远去年味的感怀、追忆和深深的眷恋温润岁月流年。

像雪一样

文/袁天豪

起初没有理解到许嵩在其《梦游记》中写到的那句“我依他所言,把自己深埋。”以《胡萝卜须》为背景的这篇文章,大概说深埋那个卑微的小男孩吧。

在朋友家看了一遍“胡萝卜须”的MV,和他出门时,迎来了生命里很深刻的一次雪。雪很脆弱,还没触到便化成了水,我和他打趣:“有些东西不是遥不可见,而是未曾接触就已改变。”他轻轻哼着歌,却不置可否。

他突然问我,雪是不是和自然分享过什么?我便知他有话要讲,静下来听他继续说。他说:“你看,明明这么冷,要改变环境很简单,他一定和自然分享了自己,不然怎么甘愿被一点热量击散。”

我说也许是这里本不适合雪。他示意我不要说话,看着一处雪水说:“有些条件不适合,可总得有雪啊,宁化成水也要拼命地展示那种美,其实很美好,对不对?”

他说完便向前走去,我紧步跟随其后。那种单方面付出式的分享,在我看来伟大却不可及。

路上见一小童,疑是丢了大人,急得原地大哭。朋友看见欲前去帮忙,我拦住:“路过的人都没管,你去揽闲事干什么?”

他犹豫一阵子,还是要去帮助小孩。原来,小孩见下雪了,激动地追逐雪花,玩着玩着,就和父母走散了。

他打了个寒战,伸出双手想接住一些雪花,轻声说:“哪怕这世道不需要我这种老好人,但我觉得这很美。”说罢便送小孩回家。也许是对小孩的羞愧,或许是被雪冻住了心扉,我没有勇气跟去。

次日上课,他却因病请假,知道原因的我,放学便到他家中。

“后来你又送了那小孩很远?“不远。”他笑着。突然正色对我说,看出我心中羞愧般:“其实你若迈出那一步,爱心便体现了,不是遥不可及,而是未曾改变。”

于是,我蓦地明白了什么,依他所言,把自己深埋,与大地共享,与自然共享,与雪间余热的温情共享。

让自己,像雪一样。

放手也是爱

文/和曦晓

我一直是一个依赖心很强的女孩,有时甚至希望永远在妈妈的羽翼下,平安度过一生。直到那一天——

“呜呜呜……”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孩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似乎摔倒了,我正想跑上去把他扶起来,这时,我的目光落到了旁边一位中年妇女的身上。她那双焦虑的眼神,无不体现出忐忑不安,她大概是小孩的母亲吧!

那位妇女的举动却让我不解——她并没有跑过去扶起小孩,去抚慰他,而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哼,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啊!我心里不禁抱怨。

小孩儿哭得更厉害了。别人没良心,我怎么可以像他们一样呢?我正准备走上去,妈妈却拉住了我。望着我那充满疑惑的眼睛,妈妈解释道:“宝贝,还没看出来吗?那个阿姨在让她的儿子学走路呢?”我恍然大悟,可还是想去帮助那个小孩。

哭了一会儿,那个小孩察觉到,这样是没有用的。于是,他擦干鼻涕眼泪,慢慢地站了起来。想要再次尝试的他又一次迈出了笨拙的脚,可却又一次摔在了地上。我闭着眼,手紧紧拽着衣襟,转过身:“妈妈,这到底为什么?”“孩子,你要知道,其实放手也是一种爱。”妈妈抚摸着我的头,意味深长地说。

就这样,那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最后他学会了走路。

雄鹰为了让孩子学会飞翔,狠下心把它推下山崖;野牛为了让孩子快速站立,狠下心去踢它们稚嫩的四肢;而母亲为了让孩子学会走路,狠下心让他们一次次摔倒,甚至弃他们于不顾……这都是一种放手,都是对孩子的爱。

正是这无数次的放手,才让人无数次地成长,才让人无数次地坚强!

此时,我才真正读懂了妈妈的话语。

痛苦会绽放成一朵灿烂的花

文/稚思

你必定听过蝉鸣,那一声压住一声,一调带出一调的叠加成浪的音符,在日光中绽放出一片热烈的夏花。

七月中旬,我躺在家中的摇椅上,便听得窗外的蝉鸣渐渐匆忙了起来。

家门口便有棵桦树,桦树下埋着一个细蝉。幼蝉早就埋在树下,土黄的蝉壳裹住细嫩的生命,已然在黑土中封藏了两年多。如今蝉壳破裂,幼蝉悄然俯在树干上,将要羽化成蝉—老旧的蝉壳刚裂开了条缝,生命的光辉便从中绽出。

我见这只蝉是前年寒假的事,那年雪下的茂盛,洋洋洒洒似是漏了一地的棉花。院里一伙刚掉了门牙的小孩在树下掏了一窟窿,扎堆儿看那窟窿里的热闹,那会儿我打外面回来,看见一帮子小孩挤一块,便俯在小孩背上往洞里望,洞里赤裸裸趴俯着一只硕大而丑陋的虫,虫子僵在洞穴里,不敢将头往出探,洞里别着一条树根,虫子趴在那树根边上,驮着土黄的体色,似是桦树根是这个庞大的体系所冗染出来的一块,这虫便是我要赞美的蝉了。在大伙一哄而散以后,那蝉便被搁在雪地里受冻了。天空更热情地将雪花赠予了大地,也不知道这蝉会不会像寓言里说的那样,找蚂蚁借粮食(注:寓言里借粮食的蝉饿死了)。

来年一春,有天天气好,我拎了水壶浇花,下了楼便看见这虫物趴在花叶上晒太阳,我成心不让它好过,往它头上浇水,蝉仍旧俯在那里,我便压弯了花枝,一松手,它便高抛物线地飞出去,砸到草丛里,扑楞半天翻不过身,我坏笑了一声,回了屋去。

那年秋天,我从老师口中得知了蝉的习性,晓得了它吃的苦,心中多少有些愧怍。有一回赶闲无事,去拜访它家,却看到它被蚂蚁咬个半死,我当即又为自己可怜这虫物而后悔,便没去管那可怜的蝉。

我终究还是没料到,暑假我被蝉鸣唤到窗边时,便在桦树枝上瞧见了它,那土黄色的脊背上露出条乳白色的线,线白得新鲜而富有生机,接着,这线便缓缓地绽开,露出这得到新生的蝉嫩绿的躯干,躯干绿的像三月的草,蝉的脑袋急切地探出来,双眼深邃的黑,背上的双翅蜷曲着,这蝉完全摆脱了那可怜的土黄模样,全然像是碧玉。我从未想到,我所轻视的虫物也有如此神圣的一刻,如同方才绽开的花纯洁不可亵渎。

约莫一周后,我躺在摇椅上,听见来自桦树上的歌唱,无论这歌声是否惹人嫌,我都不会鄙视它,因为这是一个守望八年的生命所怒放的生命之花。

我是一个普通小孩

文/李雪妍

我是一个十五岁的普通小孩。

有时候我喜欢在人堆里叽叽喳喳,发出怪叫然后睁大了眼睛戳戳旁边的女孩:“啊,你乱叫什么?”

有时候我喜欢很嚣张地谈天论地,用听到的一些大人的言论把时事评论得头头是道,然后很虚荣地故作镇定:“这没什么,随便说说。”

有时候我又敏感又矫情,经常为一些狗血的电影桥段偷偷揩几把眼泪。

有时候我会拉下面子来向同桌讨个糖吃,然后趁老师转身时赶紧塞到嘴里——偷偷摸摸地吃才最甜蜜。

哎,你有没有发现,所有在家不好吃的东西放在学校就变成了美食?我经常利用这个神奇的道理在学校处理很多吃不下的东西,还趁机笼络了几个能帮我扫地的兄弟。

我觉得自己懂很多道理,于是经常帮同学疏通心理。但是到了自己这里,平常说得有模有样的话都不管用了。我常常很苦恼。

我常常不敢一个人睡觉,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浮出怪怪的场景。我经常怀疑我睡觉的时候会有一个人偷偷看我的脚,或者在我的床底下钻出钻进。我常想着柜子里会藏着人,或者抽屉里有码整齐的手。嘿,别向后看!那只手在你后面哩!

我常渴望成年,那样就可以和朋友一起半夜聊天,还可以喝几口啤酒。——我觉得那种半夜碰杯的感觉真的会很好,满满地要溢出来一样。

其实我很成熟又很幼稚,很开朗又很害羞。有时候我会觉得我这个人没什么个性,主要是——看环境。

我觉得我很好的一点是能发现自己的缺点,而且比较客观。当我为了小事和别人生气的时候会惊觉到这个面目可憎的自己,然后暗暗下决心将它遣出我的身体。

我总幻想我是各种各样的人物,并把自己安排到很多故事里去。有时候我希望我是经常邂逅男主的粉红少女,还能上演各种狗血情节;有时候我又希望我是仗义豪放的侠女,以慰藉内心潜在的一点英雄主义。还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娃娃的母亲,那么我就可以和她抢糖吃,还可以给她胡讲一气故事。

有时候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看到莫名其妙的东西就会感慨好一阵子。有时候我又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愤愤不平地谴责着各种社会现象,还喜欢夸张地表示我的痛心疾首。

更多时候,我发现我在成长。

当我觉得我自己心胸有些狭隘时我会慢慢地放开心胸,尝试着对一些东西说“无所谓”。当我发现自己有些任性时我会尽量地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批评自己,以至于有时候和朋友吵架,听到她数落我时我会冷不丁地冒一句:“说得很对。”然后朋友就觉得和我吵架实在是一件太无聊的事情。其实我很想听她说下去啊,这样我才能更客观地看到自己。

我确实在长大,当然不仅仅意味着体重增加。当我翻到以前的日记时看得会笑出声来,其实我很想把写日记时的那个我拉出来,什么都不说,只拉拉她的手。

我是一个很幸福的人,我生活得很好周围的人也很善良。我的妈妈是一个可爱又细腻的人,经常批评我的时候她先哭得停不下来,搞得我在一旁不知所措。她有时候很孩子气有时候又很严肃,当然,孩子气的那一面是在爸爸面前的。

我的爸爸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应该说是我和他很像。我很庆幸我有这样的爸爸,他从不像其他家长一样要求孩子有多优秀,他希望我做一个健康快乐的人。所以除了生活习惯和做人方面,没有太严格要求我,任我随性发展。

我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更多时候我喜欢写我自己的故事。我觉得能写下自己所想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一个个文字懒洋洋地站齐浸在牛奶味的纸浆里,舒舒服服地冒着泡。

我仍在成长,仍有着喜欢的东西和梦想,并对未来抱有最大限度的希望。我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希望空气可以变得让我可以酣畅淋漓地呼吸;希望可以吃到让人放心的食品,不用担心吃多了会长出什么东西;我更希望我可以一路坚持着我的座右铭:不负我心。

我是成千上百万小孩中不起眼的一个,但我会在人群中看到我的位置,并坚持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双龙闹元宵

文/尹文策

许家吊楼的习俗是从先年的最后一天到农历下一年的正月十五都被视为节日,正月十五这一天被俗称为“年小结”,寓意这个传统节日将结束,按照老辈人的传统,三十晚上的火,十五晚上的灯。元宵节的灯除了油灯,也包含着龙灯,过年的快乐余韵还甜在心中,元宵佳节的欢喜接着温暖入怀。

大人们舞的长龙是用布做成的,在布上画上彩色龙鳞,舞起来似龙,能飞善走,气势磅礴。我们小孩舞的龙是用稻草编织,虽没大人的好看,但我们舞的稻草龙是“正龙天子”。大人们舞的龙给予人们的是观赏、欣赏,带给人们喜气、财气,运气。我们小孩们的稻草龙给人们带来五谷丰登。先天,我们就用稻草把龙编织好,一切都准备好,待到元宵节这一天的八点多钟,小孩们便集合起来,举着草龙,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像出征的战士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第一站便来到为小孩草龙编织“龙头”和“龙尾”的刘大爷家,小孩们恭恭敬敬地举着龙进到刘大爷的堂屋,接着又从堂屋来到禾坪里,立时舞起龙来,鼓手有节奏的激烈,鼓声催促伙伴们舞出龙飞凤舞,舞出龙威凛凛,锣声锵锵,把场面的热闹闹到顶峰。乳名叫石头的负责讲好话,只见他手一扬,鼓锣戛然而止。石头吟出:“三字写来是三横,我把三字来改成,三字改春字,春满乾坤福满门”,这些虽是依照刘大爷教的依葫芦画瓢,但这天刘大爷他听了仍然无比高兴。

接着就奔向一位老先生家,他最喜欢的是稻草龙,他最想的是五谷丰登,因为稻与五谷连心。石头念道:“真龙舞到你禾坪,祝福爷爷寿而康,五谷堆积如小山,鱼肥膘肚满池塘。”正中老先生爷爷下怀,老人家咧着嘴笑,看模样,打给我们的红包分量不轻。舞到一位在县里工作的干部家,我们觉得肚子饿了,便暗暗打起这位干部的主意,石头学着大人的“发等”好话:“龙灯龙灯,纸糊篾片,肚子冒力(饥饿)打,瓜子落花生。”只见那位干部笑盈盈地说:“我家没有瓜子落花生。”我们听了心冷了,嘟着小嘴说:“没有就算了。”他接着又说:“饼干和糖粒子要得不?”我们一听,围着他欢喜地跳起来,他爱人也把零食拿了出来,我们美美地享受了一番。干部笑着吟道:“若莫若搓,若搓若莫,对你这帮小孩,我莫奈其何!”

舞龙来到一个大屋场,小伙伴们真有点怯场,心里虚了起来,看到我们舞龙的技艺,人们似乎不太高兴。好在石头在刘爷爷那里学到不少好话,他开口念道:“老年人来观灯,寿如盘古八百年;青年人来观灯,财源滚滚腰包满;姐姐婶婶来观灯,个个今年把喜添;小伙伴来观灯,个个中状元。”满大屋的人听后,掌声雷动,换茶(零食)和红包滚滚而来,每个小伙伴们都欢笑着连声说“谢谢”,整个场面火爆,不亚于超级女声的冠军赛。小伙伴终是年少,累得没精神,只能欢欢喜喜打道回府啦。

双龙闹元宵将群山起伏的丘陵“翻江倒海”起来,山坳窄垅弥漫爆竹燃放后硫硝的香味,坡坡岭岭充满欢声笑语。曲径小道上“锵治锵治”锣鼓声震天响,追逐观灯的人们来来往往如织穿梭,没有除夕春节的许多清规戒律的元宵节,所有人都自由地享受,许家吊楼整个区域不亚于一场庙会。

为了明年将龙灯舞得更好,小伙伴们追逐大人的舞龙队伍学习舞龙技巧。伙伴们一看也就大开眼界,大人们把龙舞得栩栩如生,那舞龙头的人时而使龙摇头摆尾,胜似出水蛟龙,时而龙头仰天长啸,声震山河,舞起“滚龙”的花样来,可苦了舞龙的人。那龙时而腾空狂奔,时而翻江倒海,寒风中的舞龙者莫不汗流浃背。

大人们能临时应变,碰上新婚的人家,他们就舞上“怀胎送子”,把龙舞得有柔性,有美感。碰上有老人去世的屋场,他们就要跪着舞龙,把龙舞得如泣如诉,加上锣鼓的低沉声,一片哀声伴哀乐,催人落泪,这花样名之谓“老龙吊孝”,当然,两种花样的回报是丰厚的。

入夜,龙灯更有了观摩的美感,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舞龙队伍中的排灯灯火照耀,龙被身上的鳞被映得金光闪闪,活脱脱的一条画中的龙,经过之处,小孩无不欢呼雀跃。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回到家,舞龙的人们让龙在家细细观看一遍。龙虽留恋意浓浓,但他终归是要奔向大海的,人们也依依不舍地把龙送到小溪边,人们点燃香火、蜡烛、纸钱揖拜,有身份的人正正身子,双手合十,口中吟唱道:“我今送你归大海,成仙成佛拜帅台,明年大地春草发,带春带福带财来。”然后鞭炮长鸣,龙归大海。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余兴未尽的人们,又以别的花样和方式去欢度元宵节啦。

读《老天会爱笨小孩》有感

文/邓晓娇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是人们的精神营养品,是我们打开成功之门的金钥匙。

星期六,我读了着名儿童文学作家伍美珍写的的一本书《老天会爱笨小孩》,让我感慨万分。

《老天会爱笨小孩》这本书,讲了一个叫黄金鑫的笨小孩转学到了一个全班都是“聪明孩子”的班级,他对刚认识的这个新班级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反应迟钝、动作慢,所有的功课中,只有英语成绩稍好,而且要死记硬背后才能勉强过关。面对反应快,聪明机灵的同桌华汪德和总是不认同他的爸爸,黄金鑫显露出来的只有他的笨拙和无奈,最后他听了新东方校长命敏洪由一个大笨人变成功的故事后,他变得不再气馁,变得对自己有信心起来。

读完《老天会爱笨小孩》后,我懂得许多道理,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是:我们不应该岐视看起来反应有点慢的同学,而且世界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也没有绝对笨的人。有些聪明的人长大了不一定就有大成就,而一些笨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笨,也会取得成就的。就像大科学家爱因斯坦,他小时候被学校当成了“无可救药的笨蛋”被迫退学回家,可最后,这个曾经人人都认为没有前途的人,通过刻苦学习,成了举世闻名的科学家。英国物理学家霍金,一出生,就有与常人不同的大脑袋,他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最后,他还是成了伟大的科学家。

其实,仔细想想,笨的人往往要比聪明的人多付出,比如背书,他们往往比聪明的人要多花时间,多花功夫,才可能成功。但老天不会冷落笨小孩,相反,老天会更加爱笨小孩。因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笨小孩经过不断的努力,总会有冲上云霄的时候。

凡人善举 润物无声

文/老兵

前段时间,汝城“暖心奶奶”的故事被媒体争相报道,这一曲弘扬传统美德和现代文明的赞歌,如新风扑面,让人深受感动。

“暖心奶奶”是人们从监控镜头里发现的。一辆电动车将街上一个小孩撞翻,司机逃跑了。在路边带孙子玩的李奶奶见状,将自家的小孩放一边,赶紧跑过去抱起被撞倒的小孩,查看伤势、极力安抚,并及时报警。交警来后将小孩送到医院,经检查是轻微伤。李奶奶一下便“出名”了,被救小孩家长送来了感谢锦旗,人们纷纷赞扬李奶奶心地善良。撞人者看了报道后良心发现,主动到公安部门自首。这位54岁的“暖心奶奶”已有38年党龄,她说:“救急解难是人之常情,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更应这样。”

随着我市“创文”的推进和市民素质的提高,像“暖心奶奶”这样的美丽郴州人、助人为乐事经常可以遇到。近日我从苏仙岭小路下山时,脚尖不慎被石头绊了一下。此时,背后一对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女眼明手快地赶忙扶着我,关切地说:“老人家,下山要当心,宁愿慢一点。”我很受感动,连声道谢。这样的暖心故事,既有我亲身经历的,也有亲眼目睹的。有次我乘坐公交车,一位妇女看到一位老人上车后没有座位,便马上把自己睡觉的小孩抱起放在怀里,母子俩只坐一个座位,将孩子的座位让给老人。在公交车行驶过程中,随着车辆的颠簸,这位妇女包里的伞把不断地敲着熟睡孩子的头,妇女浑然不觉,老人见状便默默伸出手挡住伞把,一直挡到那位妇女下车,对方还不知道。类似的“小事”真是不胜枚举,几乎出门就可以看到。这些细微之事虽不轰轰烈烈,但却熨帖人心。凡人善举润物无声,积少成多就是人间大爱。如果大家多行小善,那好人好事就会越来越多,我们的社会也会越来越和谐美好。

三岁小孩也有梦

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远门,一直陪在老婆和儿子身边。所以一直以来,我和儿子的感情都特别的深厚,一会儿见不到爸爸就找,就问我哪里去了。正因如此,我才更舍不得和他分开。但是,现实的生活总是那样的无奈,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以及成了家之后,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也不得不像千千万万的农村劳力一样,步入打工者的队伍。虽然心中有万分的不舍,但是为了家,为了老婆和儿子将来能生活的好点,只能强忍心痛离开家。

我自认是个非常恋家的人,虽然在家里的日子清贫点苦点,但是家能给一种幸福和温馨感,出外在外,即使再好,也会有一种漂泊的感觉,而且还要经常饱受相思之苦。

临走前,最舍不得的就是儿子,因为他真的是太可爱了。在临走前的一天晚上,我告诉儿子,我要走了,要出去打工了。儿子就会紧紧的抱着我,说不让我出去,不要我出去。我再提出去,他就抡起小小的拳头打我。看到年仅三岁的儿子对我的那份不舍,我更加的心痛。

但是为了生计,我不得不出来。走的时候,儿子上幼儿园去了。我的第一站是到深圳,记得到深圳,我再打电话给儿子的时候,老婆让他接,他居然不接我的电话。老婆说,儿子说他不想接我的电话,说我把他扔家里一个我跑了。儿子生我气,我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于是我只能拿着手机,看着儿子的照片想他,然后度过一个个漫长之夜。

由于一直没有离开过家,难以习惯外面的生活,所以工作也不是很顺,工作不顺的时候,就更加的想念儿子。想起他那可爱的小模样,我不在他身边,他是否也想爸爸了。

不习惯打工的日子,上海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我说,让我和他一起搞一个制版的业务。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可行。所以,我就辞掉了手头的工作,决定去上海。刚才,离职的那天就是五一前夕。掐指一算,出来已经两月有余,但是我对儿子和家思念却一点也没减。于是,我决定回趟家。

回家正好儿子幼儿园放假,当然离开他两个月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儿子居然对我有些陌生,傻傻的看着我,似乎不认识我了一般。我有些后悔,有些许伤心。正当我尴尬的时候,儿子却突然扑进我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也紧紧的抱着儿子,我知道,儿子是想起我来了。

儿子不停的问我,问我哪儿去了,我吱唔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月来对儿子的思念一下聚在一起,让我紧紧的抱着他,狠狠的亲了亲。儿子也乖巧的在我脸上亲了亲。

和儿子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时光。但是我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回家除了思念儿子和家之外,再就是回家凑点资金,准备和朋友一起投资制版项目。当我再要出去的时候,不仅老婆不开心,儿子也不开心。我在家的那几天,儿子天天我和粘在一起,我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要和我一头睡。我上厕所的时候,他就跟过来在门口等着,生怕我再走再离开他。

看到儿子对我如此的依恋,我真的是舍不得再离开。

还记得有一天晚,前夜,我突然听到儿子在不听的说着梦话,开始我还不信,儿子才多大,才三岁,三岁小孩子哪里会做梦。可是我仔细一听,才确信儿子是在做梦,黑暗中,儿子喃喃的道,爸爸,我不要你出去,我不要你出去。听到儿子的梦语,我感动和酸楚的泪再也忍不住要往下流。

这次离开,我不想偷偷的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抱着儿子,给他讲一大堆道理,我告诉他,爸爸要出挣钱,要给他买玩具,要给他买好吃的,我说我也想他,也舍不得离开他。开始,儿子不依,说非不让我走,我说走,他就打我。到了后来,他居然通理了,我问他,爸爸出去好不好,他说好。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他就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的样子。

看到儿子泪眼婆娑的样子,我的心更痛了。但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心中的梦,我不得不心痛的再次离开家。正因为有了对儿子和家的牵挂,我再次离开家的时候才更踏实。

金色的麦穗

文/小城

或许它更适合作一幅画:一片广袤的金灿灿的田野,沉甸甸的稻穗,不堪重负地垂向地面。风从麦田上吹过,远处矗立孤零零的村庄。天空飘浮着一朵朵白云,下面一行男女农夫,显得渺小地,正在弯腰收割成熟的庄稼。

前面一个拾麦穗的小男孩,抬起头,朝着这边微笑。

那年,他九岁,或十岁。他脚下的泥土是柔软的,像母亲的肚皮。他赤着一双小脚,踩在上面。软软的,凉凉的,在这夏季很舒服。所以他喜欢赤着脚在田间奔跑。在城市里——距此数十公里外的小城——他从不赤脚。他住在一座工厂家属区里,房屋前后,都是水泥或石子路面。它像披上铠甲,或穿上硬梆梆的外套,让人感到一种隔离和排斥。在乡村里,大地是敞开胸怀的。尤其水田这一块,特别柔软。那细腻的、富有弹性的膏土,犹如皮下的脂肪层。我看到他踏在上面,手里抓着一把稻穗,朝着村庄的方向露出开心的笑容。

后面的村庄,在小镇的边缘。有一条省道穿过两省之间,把小城和邻省的小城连在一起。中间有一段是起伏的山丘,汽车行驶在上面,犹如一条小舟颠簸在浪涛之上。父亲是一名司机,有时出差路过小镇,他便把小儿带上,丢到自己的老家。此后,孩子便住上好长一阵,度过他童年时期的难忘时光。

那个小孩,便是我的童年时期。我看到他站在收割后的麦田里,手里拿着一把稻穗,朝着村庄那里张望。在村子口,一个裹着小脚的老妇,正扯着嗓子叫唤他,让他回家吃午饭。这一刻,透过漫漫时光,男孩进入我凝视的乡村画卷中。在他的身后,是一片金色的小麦背景。那低垂的稻穗、挺直的纤维状富有光泽的稻杆,都是黄灿灿的。它的色彩过于饱满,胀裂开来,像水中的油墨一样扩散,洇染着四周的空气。于是,我看到田野上面的空气,也变成一种金黄的色彩。阳光照射下来,被空气渲染成金灿灿的。只见田野四周的一切,长在田埂上的野草、池塘边的柳树,在金色阳光下闪现着奇异的光辉。在整齐的稻子前弯腰收割的农夫,他们仿佛镀上一层金光,劳作在圣殿前的土地上。

奶奶裹着小脚,当她喊孩子吃饭,走在通往村庄边缘的小道上。那是一条青石板路,是过去的老街。当她年青时,两边是闪亮的青瓦白墙房屋。随着她渐渐老迈,屋子变得老旧,墙上的白灰也大块剥落。她尖尖的脚掌,落到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整个身子也摇摇摆摆。她像一条鱼,在巨大的鱼缸里,随着她的走动房屋像水面晃动。她的双臂张开后摆着,仿佛老迈的鱼划动双鳍。

她穿着灰褂子,有着斜向右肋的布扣子。底下是黑裤子,裤筒肥大,裤脚是收口的。奶奶很老了,头发只白了一半,用黑网兜裹着。脚下穿着一双黑布鞋。她像传说中的巫婆,恍若一团黑色的影子,从老街的石板路上飘过。

当她划动双臂走过时,两边的行人纷纷避让。整个老街的人都畏惧她。她活得够老的,老到像神仙和菩萨一样让人敬畏。她一双粽子小脚,从清朝一直走过民国,又从建国后走到今天。所有的邻里都见识过,她拄着木棍,站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骂街。她尖利而悠长的叫骂,像一阵阵惊鸟从她口中飞出,在两边的老宅之间乱飞乱撞。吓得街上的狗夹着尾巴逃窜,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她向村庄东边走去,去村口叫喊她拣麦穗的孙子,该回家吃午饭了。

那个小孩,对吃什么并不在意。他以一种懵懂的状态,像贫寒人家养的一条狗对吃食从不挑剔,有什么吃什么。在一张老式雕花大桌上,常年是一碗蔬菜,和一碗酱或咸菜之类的。奶奶盛好饭后,他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着。

那间墙壁半砖半灰宽阔的小瓦屋里,杉木柱子和房梁上,已被经年的炊烟薰得发黑。爷爷和奶奶,带着两个孙女生活在里面。小孩的两个姐姐,是他爸爸和前妻生的,离婚后丢给父母亲抚养。在老家度过的这些年,小孩只知道吃得不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懂得,什么叫生活的贫寒,什么叫艰难度日。后来,小男孩渐渐长大后,知道了一些真实情况。他父亲是一个讲义气、要面子的人,开销很大。他本人也有烟酒茶的嗜好。他在小城的家里常常没钱回去,使得小孩父母经常为此吵架。在老家的父母和两个女儿,他更没有钱补贴她们生活。一家四口,仅仅靠爷爷出工并打一点小鱼卖,维持一些最基本的生存。可是,两个老人,却把两个孙女养得如此好。日子再艰难,他也供她们读书,在油灯下让她们练毛笔字。大孙女成绩优秀,读完中专后,回到镇上小学教书。小女儿虽然种田,却知书达礼,后来当任大队的妇女主任。

那片麦田,位于小镇的东南角。小孩的小姐姐,在收割麦子的人群中。朝她那里望去,左前方有一个土坡。较缓,那边是一砖窑厂。为了烧砖取土不断蚕食这个土坡,因此土坡那边地面平坦,然后是一断崖似的陡峭切割面。

靠近坡下的地方,有一个家族坟地。这是小男孩家的祖坟。

小男孩的父亲死得早。早先,小男孩住在老家的日子,逢到清明都到坟上烧纸钱。是爷爷带着他去的,每个坟头都烧一些。爷爷先死的,葬在了这块祖坟上。父亲死后,他年年清明回来上坟。这块坟地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方水土养死的。他们在这里出生,像庄稼一样生长。后来,他们老了,像庄稼一样到了收割的时候,于是老天把他们收走了。他们吃地里长的稻田和麦子长大,死后仍然葬在这个生长庄稼的地方。不止一次地,我脑里浮现这样的念头:他们沉睡在地底下,骨肉被泥土吸收。他们从泥土中来,又到泥土中去。和地里的庄稼一模一样。雨水落到坟头上,浸润进泥土中。雨水在地层下汇聚,裹挟着他们溶于泥土的养分,变成地下水在土层下汩汩流淌。地里的麦子根系吸收着他们的养分,往枝叶上输送。他们变成麦子的一部分,地里麦子生生不息。

小姐姐站在人群中,收割庄稼。她壮实,健康,面色红润。那个秋天里,爷爷还健在,但他老了。小姐姐接过他的农具,整天忙活在地里。大姐在小学当了老师,收了一笔收入。可一家的口粮,全靠小姐姐出工挣得。记得有一个夏天,她把分的稻子到加工厂碾成米。她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我跟在她后面去。她走得快极了,我一路跟着她小跑。我不明白她哪来的使不完力气。

她挽着裤脚,撅着屁股,不停挥舞着镰刀。在她的后面,摆着一堆堆割下的稻子,很快被人抱走脱粒。再后面是一片收割后的裸露的稻田。此时,那个男孩赤脚站在上面,手里拿着一把拾的稻穗。放眼望去,刚收割庄稼的土地是荒凉的,赤裸裸的。她像刚生产过的母亲,透着一种倦怠、疲惫不堪。被割去稻子的土壤像是她的肚皮,这会儿是敞开的。当风吹过稻田的怀孕胎儿般的胎动不复存在后,她欣慰地,安然躺在那儿。她仿佛过度辛劳后的沉睡一样,悄无声息,你甚至察觉不到她的呼吸。只有小男孩的脚踩在上面,才能感受到一种皮肤般的柔软,还有她的体温——尽管是凉凉的,像刚出过一阵汗的凉润。

小男孩还没有上学,还没学会欣赏,但他仍然感到土地是美的。至于美在哪儿他说不出,却隐隐感觉得到。直到他上中学后学到几何,童年在稻田里看到的情景蓦然浮现在眼前。他从心里升起一股热乎乎的感动,它竟然迟迟传达了将近十年之久。那天,他望着收割后的稻田,愣了好一会儿。他呆住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稻子割掉之后,留在田地上的稻桩,一行行地整齐排列在那儿。它是草黄色的,露出地面八公分左右。它还很新鲜,植物的生命还没有褪去,表面仍闪现镀金的光泽。它一根根地,如此之多,排列在庞大的田地之上。随着割稻队伍的向前延伸,它的阵容仍在扩大。事实上,它们每一棵之间的距离,都是相等的,仿佛是精确计算好的。前后左右,都像用一把尺认真量过,丝毫不差。你甚至怀疑这是巧夺天工的杰作,是非自然力所为,更非渺小的人类行为,而是一种来自宇宙间的外力做出的。当他放眼望去,那一个个的点,在广阔的田地上,可以连缀成一条条横线,一条条竖线,同时也能连成一条条斜线。它们像军队的方阵,每一个体都是庄严、凝重。直到小男孩长大成人后,在某一天,他忽然有了更深的体会。当年,他被眼前的这个场景,感到了一种震撼,却说不出为什么。确实,它是说不出的。因为这是人类——尤其是他熟悉的人,包括他的亲人,小姐姐——和土地的亲密接触,共同合作,才完全一个近乎史诗般的杰作。有生命、有体温的人类,把一株株稻苗插进泥土里,然后大地完成整个哺育过程。那一个个稻桩就像脐带一样残留着。

年,在春光里捕捉

文/浅唱

走走停停,边走边看,匆匆时光也有一份闲适,不管你愿不愿意,藏在岁月里的年就这样来了。

远山,近水,在太阳光的映照下,的确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一棵棵树木撑起了湿地公园的骨架,风来拦风,雨来遮掩,更是鸟儿庞大的撒欢天堂。人群挥洒美景,腊梅的香气陪伴空灵,但不知为什么,总感觉年味还是缺少点什么?可能记忆容易产生错觉也容易捉弄人,让人总觉得从前过年的滋味比现在过年好。可惜,那种景象乃至那时对过年的那种强烈渴望的心情都已无法再现。

岁岁年年人不同,又是一年春来时。带着眼眸临摹,寻找美的画面,春江水暖鸭先知,所有的欲望都已望穿秋水,冰封的寂寞划破冬天的寒冰。不管怎么样,春的开幕词依然心平气和,带着蓝天白云,带着明媚的阳光。一个小孩蹒跚走来,朝着和煦的阳光灵动而行;一个小孩有模有样地拿着手机,边走边哼着小苹果的节奏;一个小孩正和大人一起臭美,在公园一角拍照留影……小孩子的世界多么单纯,有泪有笑都是自然的表露。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抚摸着我们每一寸肌肤,此时的树影正对大地倾吐着不舍及眷顾。定格,在腊梅,在慵懒的人儿身上,多了一份从容和淡然。这就是日子,这就是生活!年味淡了,人情在,倾听家人的唠叨,接受朋友的祝福,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画面,不同的风景有不同的韵味。视线捕捉目标,一朵红梅悄然开放,还有许多花骨头伫立在暖意的枝头,就这样简洁、随意地舒展,留住过往的人群。

静谧的小路,引人梦绕魂牵。走过曲折的小径,记录一切美丽曲线的凹凸,用欣赏的态度感受春天的乐章。大红灯笼点缀着四周雅致的景色,儿时的喜悦尽无,记忆深处只有童年的气球。绕过写着文字的石头,走过长廊,目光停留在南河水边等待死去复燃的枯草和一些树皮的疤痕,灵魂好像获得再生的珊瑚。春风来了,吹醒了大地,驱散了冷酷的寒飙,臃肿的阴霾,启动了心灵深处的按钮,心在复活,绽出点点新发现。

小风慢悠悠的吹,柳丝慢吞吞的摇。水天一色,浆动船起,荡漾着一层层涟漪的波圈。这画面多么唯美,多么清新。想一想,人生有时候真的需要有些时刻,慢下脚步,静下心来,去听听花开的声音,看看落叶的舒展和曼妙。有时候在乎太多,那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流年仅是喜欢在每个人年轮里,盖上它的专属印章。山和水两两相望,明天永远可以成为每个人的期待和赌注,走过才知深浅,只要无愧于青春,每个春天都会向你挥手致敬!

明天,一定会更好!

喜欢书的小小孩

文/孟讲儒

心向往之,却总擦肩而过,从未谋面,此谓神交。我和儿童文学作家孙卫卫曾有很长时间的神交。2006年,我编辑出版其作品《亲亲萧老师》,通过几次电话,从声音里我听出他很沉稳。卫卫是文人,文人无论大小,都是称呼“兄”的,所以,卫卫称我为兄,我也称卫卫为兄。

那时候,我一天到晚忙得颠三倒四,到书出版,我们也没有见过面。直到2011年,我去北京参加图书博览会,拜访他。在那个阳光明媚充足的阳台,他给我们泡茶,给我们讲儿童文学圈子的故事。我们聊天,他总是谦虚低调的样子,对我们谈论到的每个人都有一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尊敬,有些是兄弟般的尊敬,有些是师长般的尊敬。那时,他的代表作《班长上台》重印了十几次,这个数字在出版人心目中,是个很了不起的数字,可是他却从不提起,只说正在写些东西,都还是“习作”。“习作”这样的词说得多了,你就会感觉到他的文字你得好好读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习作。

真正了解卫卫,是从看卫卫的《喜欢书》开始的。我看完这本书,才知道卫卫是个超级书迷,迷到出版圈子还有儿童文学作家圈子,大家都知道孙卫卫爱书,爱得有点疯狂。大家都给爱书的卫卫惦记好书,也给喜欢书的他出谋划策。卫卫是个性情人,喜欢一样东西,不能自已地会让大家感受到他的喜欢,他和任何人交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你大概对什么类的书,或者是对具体的哪一本书感兴趣,无论是面对面地聊天,还是你在网络里留下的文字里,孙卫卫对这个事是最敏感的,所以他常常写道他和谁谁之间关于书的故事,或者常常有人写到和孙卫卫关于书的故事。想一想,这是件多么浪漫的事情,做他的朋友,内心一定充满幸福感。

孙卫卫的文字,有孙犁的神和气。而卫卫讲小时候的故事,不知不觉间,会把我带回到童年,在一些充满情趣的回忆中,在那些少年身上,让我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在他的新书《小小孩的春天》里,这种写小时候的故事的文章,总会让我爱不释手,像是童年伙伴在帮我回忆过往那些快乐的童年往事。他那种白描的叙述,有很大的魔力,轻轻浅浅,不着痕迹,流进人心里。在《想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里,他说他小时候想成为瓜农家的孩子,让我一下子想起,我小的时候,曾经想成为我三伯父家的孩子,我甚至抱着自己衣服到三伯父家住过几天,但是我回忆不起来是为何会有这样想法。他写《偷瓜》的文字,我看着笑了,小时候,也是大我很多的堂哥堂叔,夏天大中午喊我去偷瓜,一样的干渠,一样的仓皇而逃,一样的只有我在路上扔掉了西瓜,只是我记忆深处,记得自己扔掉的时候,瓜摔在地上碎成了几块,我看着非常甜美,就快速拣了一块,边嚼边跑。那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经过孙卫卫的文字,仿佛就在耳边,文字背后藏着这么大的艺术趣味,实在是一件让人莫名快乐的事。单是这点,我就很感谢卫卫。

读孙卫卫的书,总是可以读出善良、安静,还有温和,我总觉得这背后的力量是因为他是一个喜欢书的小小孩,小小孩都有一颗坦诚的赤子之心,这颗赤子之心,在当下是非常稀少的。而孙卫卫的坦诚是天然成型,自成一体的,也就让人更觉持久而有力量。

海岛四季

文/赵悠燕

春天,晴雨多变,阳光暖熙,万物生长,饱满绽放的花朵似乎欢快地引领了一个季节的入场。鸟在花丛中啁啾,发出悦耳的叫声,忽而从花丛间惊起,掠过黑色的瓦顶、建筑中的高楼,变成浅浅的黑点。渔船、码头、海滩、挑担的渔民、补网的女人……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抚摸着海岛世俗的生活。一年四季在于春,在海岛人的眼里,春日的丰收象征这一年的好收成。每当春节一过,码头边泊满了整装待发的渔船。春日的洋面,似乎涌动着春的希冀,春的渴望,那些肤色黝黑的渔民们,从大海雄浑的气魂里找到勇气和力量。春捕归来鱼满舱,这是渔民们最喜悦的日子。在他们眼里,那些满舱的马面鱼、三笑鱼就像春天的花朵,滋润着他们的生活。静谧的小镇被马达的轰鸣声、呼喊声、笑声吵醒,一篓篓鲜亮的鱼挑上了码头,堆成了小山,鱼的气息一直蔓延至小镇的各个角落。

夏日海滩边,拎着网兜拿着铲的大人引领着小孩,从礁石上铲下藤壶;而顽皮的小孩,一忽儿就跑了开去,静候在星星点点的蟹洞边,看小小的沙蟹在洞口往外窥视一番,悄悄地溜出来。继而,三五成群,或聚或散,海滩一下子热闹起来。身上手上沾满了黑泥的孩子们比赛着看谁捉得多,清脆的笑声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海面上荡漾。喜欢水的孩子在海里嬉戏,笑声惊起串串浪花。偶尔雷雨,从天边滚滚而来阵阵雷声,乌云直压海面,风挟裹着巨大的水汽骚扰着船只摇摆不定。在大人急促的叫喊声中,小孩作鸟兽散。海滩一下子冷清起来,而雷雨哗哗哗发出巨大的响声,雷裹着雨,从海面上喧嚣而过。台风是海岛典型的特征。每每降临,如同大敌压境,雨不是下的,是在倾倒;风不是刮的,是在肆虐地蹂躏,所过处,满眼皆是荒凉,树倒船倾田毁。海岛大多早晚清凉,有风拂过,在海滩或马路边慢慢地散步,似乎空气中透着薄荷般的清凉,让人感觉清新而又宁和。

秋天,天空蓝得高深幽远,像一望无际的大海,绵延得让人望不到边。站在海岸边看天看海,总觉得天大地大海大,自己是渺小而又静寂的,心渐渐地深远辽阔起来,不自觉融于广袤的一切。秋天里听风看海,以及驾船远航都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秋天,结束了禁渔期的渔船,在港口整装待发,那种场面颇为壮观,长长的桅杆如森林般鳞次栉比,直指苍穹。渔船远去,码头空旷,只有潮水拍打海岸,一次又一次,徒劳而又坚韧。湛蓝的天空,海鸥鸣叫着俯冲下来,快接近海面时,旋儿直冲上空中。浩瀚的海洋总是隐藏着一种神秘的令人迷恋的力量,然而,观海,也让人品味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

海岛的冬天,冷的不是低气温,而是风。行走在路上,风来了,尖利、刺骨,似一把出鞘的利剑,尖角丛生,刮起来像一台散发着寒气的大风扇对着人直吹,冷且疼。然而,海岛的冬天毕竟也有温馨的时候。过年时的鞭炮,密集而又喧闹;夜空里的烟花,璀璨而又寂寞。舞龙的队伍走过大街和店铺,铿锵铿锵着,预示着新年的来临。楼群里的灯光,晃动的人影,闪烁的电视机画面,饭桌上蒸腾的烟气,还有大人小孩欢快的笑声。安稳世俗的生活,散发出丰饶热气。

这样的场面,让人忘记了外面喧嚣的狂风。偶尔,下起雪来,静默的雪轻盈地落在屋脊、树枝、地面上,很快,世界就成了白皑皑的一片。天明,人们对突然出现的银白世界表现出极致的喜悦和欢快,堆雪人、打雪仗、拍照片,欢笑,奔跑。

海,在寒冬里依然涌动着浑浊的波涛,沉默而不喧嚣。或许,它注视着渔船穿行于烟波浩渺之中的风姿;抑或,聆听着来自海洋深处神秘的声响。岁月悠悠,水迹茫茫,此时,只有海,不怒不言。

老家的麦子

文/蓝野静

想起麦子,想起老家的麦子:麦子在老家麦地里生长。麦子在老家月亮下生长。麦子在老家父辈艰辛的沉重里生长。麦子在麦子自己的生命的回忆里生长。……

很很,也可以说是一直以来,很有准备的,狠狠地……想起麦子,想起老家的那二年的,那些麦子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哪个区域,哪个位置,哪个形状,哪个体积,哪个味道,哪个颜色,哪个声音……以及哪个感觉,去感觉,去想:都是一种无限的美好,或美好无限。

沿着俗套了又俗套好的思绪,思路,一开始我都特别喜欢麦子。真的,特别,特别是老家的麦子!那时,在老家麦子除了是主粮之一外,还给我带来儿时很大,很多的高兴,开心的乐趣。

我老家在重庆东部,简称渝东乡下。再说具体,准确,暴露,明白一点就是一个现在名叫长寿区,那时叫长寿县的乡下。老家一直都很出产麦子。老家出产的麦子与北方某些地区,出产的麦子不一样。……北方某些地区出产的麦子叫春小麦,而老家出产的麦子叫冬小麦。

老家的农谚说:寒露霜降,麦子胡豆在坡上。季节时令一到十月底,十一月初那段,那些时日,随着红苕一边出土了之后,麦子也就随之一边开始陆陆续续,点种进外面的田土里了。我记得:那时是公社,大队,生产队,是集体。那时我很小,在读小学。那时麦子也是主粮,所以种麦子的面积不但不小,而却是真很大,很广泛。——除了冬水田外,田土里……连路边,田坎上都要种麦子。点种麦子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即我们的爷爷婆婆们,父母们,哥哥姐姐们,大人长辈们……先用线索拉好窝距,行距。然后按照拉好的距离打挖好“美丽”的窝子。再然后把麦子的种子点播,丢放到打挖好的美丽的窝子里。一边点播,丢放,还要一边丢放盖上经过小粪发湿的草木灰。

小粪发湿后的草木灰,是黑色的,有些湿重。容易凝重为一撮,一团,一体,好丢散盖到窝里。灰里时时都有一股很浓郁,刺鼻的小粪尿骚味。闻嗅起来又很有些像碳铵那种。听说,丢放盖上那样的草木灰:一是可以疏松透气。一是可以给麦子过冬充分的肥料营养。同时还可以减少鸟雀呀,山耗子呀,村子附近的鸭子呀,鹅呀,鸡呀(主要是家鸡。那时老家的野鸡很少,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之类的对点播,丢放种到窝里的麦子种子的危害。那时,我们小孩经常爱去看大人们丢盖草木灰。看大人们丢盖草木灰,那也是一种享受。他们挎着箢篼,提着提篼,端着箩篼……熟练地,飞快地,随意均匀地,好像还“拈轻怕重”地,紧紧抓拈起一撮一撮的灰,几乎根本就不用看,就能百发百中,准确无误地把草木灰丢盖到窝的中央,完全把麦子种子覆盖起来。那动作,行为,只是那动作行为看上去,有些像“天女撒花”,更或“撒豆成兵”般。有时,我们小孩也从大人们手里拿过草木灰来,学着丢盖着玩。看起容易,做起难。结果是:那些狗日的草木灰一到我们手里,就一点都不听我们的招呼,使唤了。笨手笨脚的我们,很不均匀,参差不齐,高低不平,远近内外……错位地,几乎都把草木灰丢到麦子窝子的外面,打“喂”光泥土去了……

初冬。麦子种子点播,丢放出去不久。经过地气一通融,雨露一滋润,星月一精华,阳光一照晒,泥土肥料一营养……就从草木灰里“钻冒”出来。或者嫩绿地“针刺”出来。真像袁宏道在《满井游记》里说的:“麦田浅鬣寸许”那样。远看去,就像一窝一窝,一团一团,一排一排,一行一行,一片一片轻柔,飘逸的绿雾。近处看去,真的有些像一枚一枚,一排一排,一行一行,整整齐齐嫩绿的针尖。早晨,在上学的路上,我时常爱:看着,聆听着……那些刚从草木灰里“钻冒”出来。或者嫩绿“针刺”出来的麦苗出神,发呆,发傻。针尖上,不时顶帽着一颗,一颗晶莹,璀璨的露水。像宝石,像珍珠,像星星,像眼睛,微笑着,还眨呀眨的。太阳出来一照,就更可爱了。简直就是一个一个童话,诗意的境界。我停止在那样的境界里,也时常忘记了上学的时间,忘记了自己……

经过一两次的淋粪肥料之后,冬天的麦子长到四五寸左右的高度,就开始进入冬眠的瞌睡里,不爱生长了。每天看着,每天几乎都老是那个样子。到了深冬,就更是如此了。那时我们小孩经常到麦地去打,主要是那种我们老家土话叫做“鹅厌草”的猪草。其实,那种猪草也并不多,因为打猪草的小孩太多,太多了。一个地方,每天都要经过打猪草的人好多趟。由于麦苗不高,也没有孩子在麦地玩耍。可一到打春之后,渐渐地,麦苗就开始由冬天的那种绿,嬗变为青绿,碧绿。就开始完全大不一样了。几乎是日新月异的疯长,每天,每时,每刻一个样。很快就拔节高过到膝盖深。那时,远远看上去,整个大地就像一片无边碧绿麦苗的海洋。春风吹起,麦苗随风摇曳,随风舞蹈,随风亲昵,随风私语……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不停地来回重复,重复着一线一线,一层一层碧绿的麦浪。与嫩嫩蓝蓝的天空,飘飘朵朵的白云,丝丝缕缕的春风,暖暖柔柔的阳光……还有各种溪泉淙淙,彩蝶翩翩,鸟语花香,相互协调,相互配合,相互映衬,相互……相互嬉戏,相互玩笑,相得益彰地,以天空为背景,以大地为画纸,以春风为画笔,以春天……麦苗的颜色为颜料,构组涂画,抒写出一地,一春天巨幅,交响诗般的画卷。

那时的麦苗地里,比冬天有趣多了。我们小孩在麦苗地里打猪草的同时,就在麦地里玩耍捉狗,藏猫(捉迷藏),打仗的游戏。也经常践踏坏了麦苗,而遭受到大人们严重的责骂,甚至“毒打”。但我们依旧:对此在麦地里游戏,玩耍“乐此不疲”。

一搭上清明谷雨时节。麦苗就开始抽穗,出芒出来。然后借着温暖和煦,微微的春风,灿烂的阳光,扬花,灌浆,孕育,饱满……成熟。扬花的时候,麦穗上沾满了一“朵”一“朵”针尖般,或蚂蚁蛋那样大小的白色颗粒,粉末。那就是麦穗的所谓的花“朵”。有时还张开着一个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嘴巴呢!如果不认真细看,肯定是看不出来的。那个时节,我们调皮捣蛋的小孩,经常爱把麦穗掐来,偷偷地放到别的小孩裤脚里“恶作剧”。麦穗在裤脚里,随着小孩的活动,会顺沿着裤脚往上爬,往上爬……有时一直要爬上到裤裆胯下,搞得那个小孩很不舒服。那时就是搞恶作剧的小孩最高兴,快乐,开心的时候。当然,这样的恶作剧有时免不了要引起小孩之间的辱骂,打架,斗殴……还有更顽皮捣蛋,胆子特大的男孩,把那样的麦穗大胆,偷偷地放到老师的裤脚里呢!没有被捉住,清查出来,算那娃运气好。一旦被老师捉住或被老师清查出来,那娃就惨了。用现在的老家土话,言子说:那狗日的,就“栽水”深了……

四月深底末尾,麦子就开始慢慢黄了。一晃就是五月……

五月是夏季的开始。也是麦子完全成熟收割的季节。莺歌燕舞。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蔚蓝深邃。遥远无边。金色的麦子翻滚着成熟的麦浪。就在这样的背景里,老家的麦子完全成熟了。白居易诗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五月的天空,大地,丛林……无边的纸上,也真实地抒写,涂画,声音着……那些远道而来的布谷鸟,反复拼命的催促: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麦子成熟收割的季节,也是我们小孩最高兴,开心,快乐,趣味的季节之一。也是我们最盼望的季节之一。那时我们就可以用生产队分的麦子,推磨灰面来烙麦粑,切面快粑,揪扯鸡脑壳粑掺和稀饭,四季豆一起煮……或者兑挂面,条件好的还炸麻花来傻吃,傻胀了。吃麦粑的时候,我们小孩经常一边吃,一边拍,跳,唱着麦粑的童谣:哑巴,哑巴,油炸麦粑。麦粑好吃,撬点豆食。豆食香臭,嫁给幺舅。幺舅嫌她,扯根头发来吊死她。……那个季节的五月,真像白居易说的“五月人倍忙”那样。那真的可以说是一年最繁忙的季节:割了麦又插禾。同时,还要割菜子,还要淋包谷粪……施肥。那个季节的五月是“红”五月。我想,也许:一是天气红热,再加上那时什么都讲究“红”的政治原因。政府,机关,学校……报纸,广播里宣传,经常也爱叫那个月为红五月,为大战红五月。

为了农忙,为了大战“红五月”,学校每年那个时候要放一周,有时更多,更长时间的农忙假。——让我们小孩也回家参加集体的劳动。我们小孩参加的劳动,主要就是捡拾麦穗。捡拾来之后,按生产队的规定,都要拿到生产队去称斤,然后得工分。我记得那时是一斤麦穗,得两个工分。但是还是有一些“自私自利”的小孩,在大人们的“教育帮助”下,嫌弃工分太少,不划算(的确也是如此),把捡拾来麦穗,不拿到生产队去称,而偷偷拿回家。有的甚至,把还没有收捆的一大把一大把的麦穗,偷偷地深藏到某个地方,等收完之后,偷偷拿回家。甚至还有的个别少数没有粮食吃,胆子特别大的,把麦子偷割回家。被抓住了,或者捆绑吊起来“鸭儿凫水”。然后在民兵的捆押下,颈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吊着一块石头,全大队“游街示众”……那些些,一句话,都是“穷”出的“贱相”,“饿捞子相”。那时,我也是属于最典型的“自私自利”的小孩之一。

那时捡拾麦穗真快乐,有趣。那哪里是捡拾麦穗哟,简直就疯抢麦穗。生产队的干部规定,麦穗没有收完,孩子们不准下地。规定只是规定,只是一口空文。大人们还没有开始收,孩子早就虎视眈眈,绿明绿眼,的盯着田土里的麦穗,做好百米冲刺的准备。一块田土里麦穗有时还没有收到一小半,甚至还没有开始收,孩子就轰的一声,一窝蜂的冲刺到田土里去“捡拾”麦穗。与其说是捡拾,还不如说是去疯抢麦穗。大家争先恐后,十步并做半步跑,光着脚板勇往直前,拼命往前面冲。趁大人们没有注意,冲到草把林(草把林,就是割麦穗的时候,把割了麦穗一大把,一大把挽捆紧林立在田土里,好让太阳晒干)里,大把大把的直接抽,抱草把。有自己的孩子参加捡拾,疯抢的,那些收麦穗的大人经常就为此:睁一眼,闭一眼。有时,个别大人也来主动参与,帮自己的孩子捡拾,疯抢。有时被生产队的干部看见,他们就会乱骂我们。有时还拿着钎担,竹篾挑,或者泥巴,石块……像追打鸡鸭猪狗那样,到田土里来疯狂地乱追,乱打我们。每当那时,我们小孩又是轰的一声,一窝蜂又飞快地跑散了,弄得他们像追打风一样,什么都追打不上。等他们一走,我们又轰的一声,一窝蜂又下去了……惹得那些干部干着急,干瞪眼,恨不得自己打死自己,咬牙切齿,鬼火十丈冒。不过,在捡拾麦穗行动里,我属于反应很大慢,行动很大落后,经常被母亲责骂为“大慢瘫”的那种。尽管被母亲这样“大慢瘫”责骂过很多次,在孩子们被追打的时候,我虽然大“慢”,大“瘫”,但我运气相当好,同那些机灵的孩子一样,也从来没有被那时的,那些干部们追打到过。……哈哈,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就像在昨天,依旧的都还好不无比快活,开心呢!

捡拾麦穗。还有一些快乐,开心,有趣的事情,就是可以亲密无间,0近田土,大地,大自然。第一天捡拾麦穗之后,很多时候,很多田地,第二天,第三天……还有很多人经常去反复的去捡拾。用老家的话说叫清麦穗。那样的清来的麦穗,完全归自己家所有。那样的清麦穗,经过一次,一次之后,田土里被遗忘掉的麦穗,早就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多,当然也就没有第一捡拾时那么剧烈紧张了。我们在以清理的那种那样的捡拾麦穗里,完全光着脚板漫不经心的的,在田土里走着。很大一半天都看不见一支麦穗。很多时候,我们干脆就停止下来,玩耍:……或者捉田土里青蛙,癞疙宝。捉来之后,用一根空通的麦秸秆管,插进它的胯下,嘴巴衔着麦秸秆管,用气把它肚皮吹鼓起来,白白亮亮的肚皮,比小鼓儿还大,还高,还圆。我一边吹,它就痛苦地一边呱呱地,痛苦要命的惨叫。或者就是把黑绒绒的,黄绒绒的,毛毛虫捉来放到水里,看它在水里凫水,转圈圈。或者就是用树枝,用水,去掏挖灌溉田土里,田埂上洞里的山耗子。那种山耗子,也许就是书说的,现在电视动画里看到过的,那种叫鼹鼠的东西。那被我们掏挖,灌溉出来的山耗子,不大。尖尖长长的嘴巴。细细的脚腿。爬跑时不是不快。爬跑的时候,一边还发出唧唧的声音,也是细细,嫩嫩的。不跑,呆缩在一个地方时,就像一个放在那里的,毛绒绒的,软绵绵的,灰黑的肉团团,肉球球。偶尔,也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死的山耗子,死在田土里,身体上堆满了蚂蚁。田土里有时还会看见蛇,或蛇脱换下来的蛇壳“衣服”,长长飘带一样挂在麦桩上……田埂上的,高高的杂草上。看见那些蛇的衣服,我都有些害怕,听说:那些蛇,一般都会在那衣服的附近。我在捡拾麦穗时,更多的时候,我们最爱到还没割的麦林里,去寻找一种身体很小,我们老家人称叫“偷香”鸟的,挂在麦秆上的鸟窝,鸟窝里的鸟蛋来,直接放嘴生吃,包括蛋壳一起。那鸟窝也编织得真美:一个很小,很小进出的洞口子。口颈比较细长,下面很大,椭圆状。那样子就像一个草编织的草篼,或一个倒置着的,草编织着的巨大逗号,或蝌蚪……或正挂在麦秸秆上的海螺

那个农忙时节。城市里每年都有很多高中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我们生产队来,帮助我们贫下中农割麦子,收麦子,挑麦子,栽秧子……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样的“再教育”,那时我们读初中,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也那样到生产队去接受过。那时,从城市里到我们生产队来接受“再教育”的,高中生的那里面,有很多文文静静,文质彬彬,戴着近视眼镜,秀里秀气的女孩,男孩。有少数还戴着时髦的太阳镜……他们的穿着打扮,他们的样子,很让我们农村人羡慕,心动。他们很有文化,还很会唱歌。他们唱的那些歌曲,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过。听起来却相当,相当好听。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觉得相当,相当好听,一是他们本身唱得相当,相当好听。一是他们人长得,打扮得很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种感觉,而相当,相当好听。我经常听到他们唱的是:——“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嘿…什么水面打跟斗嘿,了了啰!什么水面起高楼嘿,了了啰!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头嘿……”“娘的眼泪似水淌,点点洒在儿的心上,满腹的话儿不知从何讲,含着眼泪叫亲娘,娘啊!娘说过那二十六年前,数九寒冬北风狂……”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时他们唱的是电影《刘三姐》和电影《洪湖赤卫队》里的歌曲。我也从他们那里听来一两句,也经常爱学着他们那样乱哼:娘说过那二十六年前,数九寒冬北风狂,彭霸天,丧天良,霸走田地,抢占茅房……洪湖水,浪打浪,韩英坐在尿罐上。从没认真过,为了无聊的好耍,好玩: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想喜欢去乱哼,乱唱歌的,还边走路,边乱哼,乱唱。

收割麦子,同时就要打麦子。麦子收割时,一边收割回来,一边堆放在村子外的石坝子上,一边打……打麦子,最开始一般都是由队里老年人,或劳动力不好的人,用手来一把一把,一捆一捆在自己家拿出来的长板凳,或队里的石头滚子上进行。麦子从田土里收回来完了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参与。同时,也为了抢工分。每天都要打熬到深更半夜。那也不是一项轻松的农活。其实,农村的农活哪样都不轻松。都累死个人。用老家的话说:哪条蛇都咬人。只是老家农民的人们,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得不去习惯而已。就像着名作家李汉荣:在《父亲和他用过的农具之二》里写他父亲,和一些人推着沉重的独轮车,冒着风雪在一个水库工地上劳动情形,所说。原文我记不清楚了,好像大意是这样:劳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负担,从没有什么快乐所言……

麦子打出来。然后就是翻晒。翻晒麦子相对说要轻松一点。那个时候,一般都是太阳最狠毒,气温最狠毒的中午那个时段。我们小孩有时也跟着大人们,到翻晒的麦子里去闹着玩耍。我们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光着脚板,在摆摊好的麦子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用脚板走踢出一道,一道,一道……麦子的沟谷。这样的来回走踢,便于没晒到麦子被翻身出来,从而遭受到太阳的照晒,从而全面加快全部麦子被晒干的速度。我们跟在大人们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头顶炎炎烈日,身裹滚滚热浪,脚踏滚烫的麦子……被太阳晒红透的脸庞,就像喝醉酒那般透红,甚至比关老爷的脸还要透红呢!滚烫的麦粒直接与我们的光脚亲昵接触,对话,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滚烫的感觉:说是舒服不是,说是不舒服,也是不是。反正无法形容,表白。还有那麦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粒一粒,一丝一丝,一道一道,一股一股,一团,一团,一翻一翻,翻晒出的麦子清脆的清香,似乎也是滚烫,滚烫的。更是饱圆,饱圆的,鼓起,鼓起的,金黄,金黄的,透明,透明……飘飘渺渺的呢!

五月之后。就是麦子的六月。六月的麦子,就开始大批,大批的上公粮进到公社的粮站粮仓。那个时候的我们小孩,有事无事最爱跑到粮站,正在收麦子的粮仓里去玩耍。一去就是一大群。我们“心怀鬼胎”,“居心叵测”在粮仓堆如山的麦子中追逐,摸爬,打滚……真实目的,就是趁收购麦子公粮的工作人员不注意,把麦子追逐,摸爬,干“打滚”到衣服,裤子里。然后出来,把干“打滚”到的麦子,集中一起,拿到街上去兑换李子,桃子,杏子……吃。最初的那些时候,每次战绩收获不小。但后来还是被工作人员发觉了,有的被当场抓住,还告知了学校。因为是小孩,也没有把我们怎么做,批评教育一阵子,就算了……再后来,干脆就不让我们去了。

……唉,现在老家再也不种麦子了,再也根本看不到田地里的麦子了。甚至连田地,树木,房屋……青山绿水,也被日益“城市化”着的工厂,公路,铁路……所蚕食,霸占,替代而越来越少了。老家的麦子,同老家的那些过去的许多,一些一些的记忆一起,只能在越来越遥远,美好的过去,成为历史里成为风景的回忆。每次回老家,或者在城市的家里,有事无事我都特别的爱去……深深回想,怀念……经过老家的……那些麦子的,那些日子。以那些麦子为圆心,圆点,起点,开始的样子,然后内涵外延……到麦子以外的样子去回想,怀念。以麦子自己的方式去回想,怀念。……最后,又回到麦子的原点:

——那些麦子的感觉,感觉永远都是,就是麦子自己本身样子一样的感觉。

亲爱的小孩

文/陈晓霞

那时他还没在这世界上出现。我也才七岁稍多一点。有一天,我心血来潮,忽然想给未来的孩子取一个名字。我一边玩沙子一边苦思冥想。然后把一个七岁孩子所能想到的最时髦的名字,偷偷送给那个小孩。母亲在屋里蹬着缝纫机,对我的秘密一无所知。她没听到我那一声小母亲般的叹息,她根本不知道,她小小的女儿此时正在为谁操心。

似乎事情就在那时定了,他在未来等我,然后某一天,我们母子相逢。

人们把这归结为缘分。因为最终的结果真的是我和他,而不是我和她。是这样一个他,而不是另外一个他。一切命中注定。那天医生把他捆扎结实递到我怀里,一张湿漉漉的褶皱小脸立即覆盖了此前想象中的画报娃娃。我端详他,觉得真好。膻膻的味道好,嫩笋样的手指好,鲜红的嘴唇好,过于响亮的啼哭也好。千般描画万般想象,全抵不过一个小小身体贴向怀里的那一刻知心。重要的是,这知心是两个人的,因了一个从另一个身上的分离,我们对彼此了如指掌。别人了解的不了解的,接受和不接受的,我们都全盘接受。在这个世界面前,我们是天然的同盟。

我因此扬眉吐气。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在做了母亲以后才真正变得理直气壮。因为她再不是一个人,她的人生有了更进一步的意义。那些在复杂关系中滋生出来的种种不适、对抗、沮丧、黯然神伤,因为孩子的到来不再成为问题。人们奇怪一向寡言的女子怎么忽然就开朗起来,她满不在乎地大笑,貌似爽朗地打着招呼,粗枝大叶地忽略掉一切令人不快的细节。这是内心笃定的人才有的大度。这一切全是因为这世界多了一个人。

我心甘情愿地退化回去。跟着他简单到只知饥饱、冷暖、高兴和不高兴。他的胖脚丫儿蹬在我脸上,或者我亲他西瓜似的肚皮。我们无拘无束,心无旁骛,像两只小狗咬来咬去。我们对彼此的傻气都很受用。他父亲已经对我们的表现习以为常。他曾试图加入我们的阵营,但看看两张冒着傻气的脸,还是笑着选择退出。

这样的日子颇具修复功能,我那么快就忘掉了曾经的磕碰和疼痛,整个人又完好如初。

一天,他兴冲冲跑过来,大声问:你们闻到青草的香味了吗?

正是阳春三月,我们走在公园里,除草机在辛勤工作。他不知道我和他父亲正密谋结束他的自由时光。他三岁了,得进幼儿园,去过群体生活。这是他接触世界的第一步,只有学会跟最小最简单的人打交道,将来他才可能应付更大更复杂的人。小孩对此一无所知。春天的景象让他高兴坏了。他欢天喜地跑过来,只想对心怀鬼胎的男女说出他的发现:你们你闻到青草的香味了吗?

有时我想,他凭什么那么死心塌地地信任我?

我曾指着他泡得起皱的小手说,再不从浴盆中出来,手指就会像香皂一样化掉。

我曾摸着他滑滑的脊背说,因为神仙把他的翅膀折起来了,他身后才有两块肩胛骨。

他毫不怀疑地相信了我。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欺骗这回事。

我利用这分信任抓紧实施了上学计划。我把他领进幼儿园,告诉他傍晚过来接他。我看到他眼中马上有胆怯闪过。他或许已经感到事情不妙,却什么也没说。三岁的小孩,已经知道在陌生环境里要有所克制。但是他不确定,傍晚,究竟要等多久。据老师说那一天他过得心事重重。不说,不笑,吃饭也少。那一定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煎熬。等他望穿秋水终于在教室门口见到我,眼圈马上红了起来。他径直走出教室,小胳膊紧紧抱着我,胸脯剧烈起伏。等他终于能够开口,他对这个给他设置了第一道陷阱的人说:妈妈,我想你了。

我承认,再没有第二个人如此一心一意地爱我。那些社交场里的客套,姐妹圈里的亲密,以及在华丽卡片上专门用“癆”字来体现温雅和重视的一份用心,都不及此时搭在我肩上的软软的小手,吹在我脖子上的热乎乎的气息和不再控制的一声声抽噎让我动心。

期末临近,我问他考试准备得怎样,他拿出一贯的低调:考完看呗。

呵。再不是那个豪情万丈的小孩了。那个以为自己有千里眼,能像鱼一样在水里待着,能造智能住宅,而且也能当妈妈的小孩,在为雄心壮志吃足苦头后,终于知道自己能力有限。9岁那年他万分羞愧地收回发出的按摩卡。那是他一时冲动的作品,足足100张,25张发给父亲,75张发给我,他自己来做按摩师。他以为这事很简单,动手后才发现困难远远超出想象。

大部分假期被他用来自得其乐。奶奶院子地下四通八达的通道,冰箱里口味各异的冰糕,以及可乐瓶改装的自动浇花的水漏,都是他逍遥快活的成果。他一整天都在房子里忙来忙去,爸爸的大拖鞋在他脚下“呱嗒呱嗒”响个不停。他操心着自己的“工程”,根本顾不上寂寞。

有一天,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刘一凡请了位英语家教。”

他头也不抬地“哦”一声,完全出于礼貌。我说:“李竹楠报了吉他班。”

他在晾台上侍弄着花草,耐心地将枯叶除去,再把晒温的一瓶瓶清水浇灌下去。他看穿我的图谋,所以明确表态:“别给我报。”

我试图学邻居把孩子培养成多面手的雄心到此为止。因为我知道这温和的拒绝背后有多大决心。三年前我也曾对他强硬施压,结果是我摔了他的复读机,他把作业撕成碎片。这方面,我们是一个铁铺打出的刀枪,难分高下。

现在我怀疑13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狡猾。大多数日子他随和、顺从,轻易不露峥嵘。或许他受够了硬碰硬,所以改用另一种姿态应对。这和我的做法如出一辙。独子或者老生子们都有这种禀赋—事情还没发生,却已看到尽头。所以,与其激烈反抗招致不快,还不如不反抗;与其蜂蜂蝶蝶惹是生非,还不如开始就好自为之。我们都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和耐心,所以干脆不去制造残局。看上去,他做得比我老到。

我们在好自为之中相安无事。回家见面,他会迈着男孩子懒洋洋的大步走过来,拍拍我的后背,叫声“老妈”。

他已经高出我半头。仗着这半头的优越,他帮我收拾餐桌,在他父亲出差的日子,晚上挨个查看窗户,中午让我小睡然后叫我。

偶尔,在我出门的一刻,他喊住我,知心地把我蓬起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去。

我亲爱的小孩,就这样长大了。

少时年味浓

文/鲍明成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打开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和孙子一起吟诵起《春节童谣》时,儿时那浓浓的年味似乎又向我飘来。

随着严冬的到来,我和奶奶坐在草墩子里取暖。草墩下面有用大小不一的陶瓷、铁皮、铜等做出的容器,放上米糠、锯木屑或草屑,加点刚刚燃烧完的草木灰,非常暖和。奶奶便一边取暖,一边给给我讲故事。

每到冬天,尤其是进入腊月,炸炒米的、酿米酒的、打年糕的就会频繁出现在村里。村民们忙着招呼,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上一点,以便过年时招待客人。孩子们更加乐了,围着大人直转,有时半夜轮到自家炸炒米酿米酒,小孩子听到动静,还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大灶前,等炒米下锅时抓上几把。进入腊月,家家户户要杀猪宰羊,把家里饲养的鸡鸭鹅等家禽杀了腌制,这时,每家的门口都会挂满了各种腌制品。蒸馒头时,小孩们会争相拿起空心果,蘸上红颜料,给一个个又大又白的馒头点上红色。多下来的红色颜料,就把它涂在自家狗、羊、猪、猫的身上,让这些动物们也沾沾喜气,闻闻年味。

小孩子们也忙得不亦乐乎。大一点的孩子自制花笺模子,小点的孩子要么请大人出花笺模子,要么等别人家孩子弄好,把人家的花笺模子借来,用铁钉敲出宽度不同的刻刀,把颜色各异的大纸裁成一张张花笺纸,固定好,用木板垫着,然后用铁锤不停地敲打自制的刻刀,很多天后,自家门上要贴的花笺就敲打好了,其中漂亮的还能拿到集市上换钱。

到了腊月廿八、廿九,村上的老先生就开始忙碌了——给村上的人写春联。两三间房子的地上、桌子上、凳子上全是用村里人送来的红纸写的春联。一拨人等着春联干了拿走,又一拨人拿着红纸来了,有人家过意不去,会拿来几个鸡蛋表示谢意。后来村上识字的人多了,不少人家就让自家会写毛笔字的孩子照着年历上的春联内容去写。选年画、贴春联、花笺要在大年三十那天完成,小孩们不知道春联从右边读起这一常识,时常还会贴反了。

大年初一,孩子们早早便起了床,穿上新衣服,拎上布袋去村上各家各户拜年。大人们笑盈盈地迎接着一拨拨前来拜年的孩子,拿出各种好吃的糖果和食品放在他们的袋子中。初二,则是孩子们收获压岁钱的时候,因为这时他们要随爸妈去亲戚家拜年了。

我们村与周边村庄过春节不同的是,大年三十一大早,村上的老人要敲锣打鼓带着小孩到土地庙和家堂烧香祈祷,保佑大家新年大吉大利,安康快乐。年三十晚上,团圆饭结束,大人小孩要拿上稻草,来到自家门口,和邻居们一起,用稻草接成长龙,点上火苗,然后在火上跨来跨去。村上老人说这叫“跨亮堂”,意在用火赶走“年”兽,也意味着新年生活红红火火。

里程碑

文/南星

今天天气出奇的暖和,脱去外套围巾还觉得热。化学课在室外做酸碱实验,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半边脸上,昏沉沉地只感晕眩。新闻上说离春天到来还有三个星期,而街上已经有小孩穿着短袖单裤去冷饮店买巧克力圣代了。我想起我的英国同学说过,在英国,二十几度人们就开始嚷嚷着没法活了,就好像是动画片里的冰雪世界,人们已经习惯了漫长的雪季和圣诞节,太阳的出现才是该被诅咒的。

窗外的枫叶红了绿了,花儿开了谢了,而春天也已悄悄地不请自来。一年过去了,时间在流逝。

时间是真的在走的,岁岁年年。它像个江湖侠客,步伐稳健而迅疾。长时间以来它勤勤恳恳地伴随着我走过漫长人生路,很久很久以后,我老了,走不动了,也许我会和它像老友那样告别,目送它继续这一段永无止境的旅程。

前些日子我刚填完大学的申请表。激动之余突然心生畏惧,担心自己无法承担未知种种。大学预示着一段崭新人生的开启,我们都已不再是小孩,不能再以小孩的方式对话和处理问题。世界变得更大,我却感觉更孤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一个人独立行走。

最近我经常感到迷茫。十几年来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念书。我擅长念书,也并不讨厌念书。我时间花得少分数却拿得比别人高,为此我是骄傲的。但念着念着我感到困惑,念书真的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我的一生都在念书呢?那些比念书更重要的事情呢?它们是什么,而我又该怎么做?

我在住了好几年的小镇上多逛两圈就会迷路;我读不懂地图,订不来机票,连叫个外卖都会报错地址;我最拿手的菜只有番茄炒蛋和煮泡面,房间一个月都难得理一次,每天准备午饭还要妈妈代劳……那天我在读钱钟书的妻子杨绛撰写的家庭生活回忆录《我们仨》,其中杨绛形容丈夫“他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脚右脚,拿筷子只会像小孩儿那样一把抓……“钱钟书是难得的奇才,所以他能有幸遇到像杨绛那样欣赏和包容他的女人。而我力所能及的,只有努力让自己的肩膀强壮起来,独自在这世间上立稳脚跟,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我想走得远一些,靠自己的力量,不畏艰难,不惧险阻。终点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中,或许沿途也会有最美的风景。

白鸟

文/谭瑜皙

黄粱一梦三十年。

“嘿,醒醒!”“让那傻子给吓着了吧!”“要是我,我也不乐意给顾家唱歌!”人声渐渐地嘈杂了,她感到有人在用力地摇晃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像神奇的心跳声。

等等,她不是在做“关怀老人”的志愿活动吗?

眼前的天空明亮的像小时候淬了蓝色糖精的棉花团。“你们是?”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一旁的布衣男人愁苦的脸一下开朗起来,“白小姐,请你继续把歌儿唱完,我们付了钱的,顾二虽傻了点,你至于跑出来吗?”

“这是多少年?”“1983年,长沙!顾二听不到你唱歌又要,哎,快点!”缓神间眼前撞来一团黑影,那黑影发出咕噜的声响,是个小孩,身体在不停地抽搐,穿着的大灰袄前襟湿了一片。“顾二,白小姐来了!”男人说道,她瞟了一眼流口水抓着她衣服不放的小孩,小孩的两只眼睛不正常上翻着,如同某丛林里的野兽的状态。“你,就是顾二?”

“姐,姐……来……看……我……”顾二拉住她往家门里带,手腕拽的生疼,入到里屋,床上躺了一个不停咳嗽的老人,屋里长久没有透过阳光有股发霉的气味。顾二搬来一条板凳,乖乖地坐下:“唱……唱!”她只好哼起歌来:“有些生命在岁月中早已难辨真假……”

唱完,那男人送她回家。“我是顾傻子的舅舅,你也知道,他生下来就得了怪病。”“什么?”“顾家有个长子,特别聪慧,南方的瓷业有一半是他的,谁可知,有天夜里,傻子掉进水塘里后哥哥去救人,头磕到石头就……”后来呢?“罢了,不提了。”

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一夜无眠,第二天,顾家又请她去唱歌。顾二拖着她去看自己的宠物:“这不是鸟吗?”“……”小孩想说却因激动说不出来,“白……白……色……嘟”,小孩异常兴奋,“白……鸟……名……名…字!”她看着眼前的小孩,心莫名地为他觉得悲哀,这样的人生,值得开心吗?

来年的春天,她带着小孩去了他家后院的菜地,菜地不远处有一垛冬天的干草,小孩带着小鸟在上头“跳舞”,样子十分滑稽,小孩会知道自己的不同吧?他的人生还能这么快乐吗?“嘿,顾二,你听着,白鸟在希腊的史书里代表着希望,你得努力让自己有一点点不一样,望你绝处又逢生!”她几乎是大声的说完了,这是美好的祝愿,也是对生命的敬畏。然后望天大笑。

故事讲到这里就断了,因为1983年的她回到了现在。像原来一样的为生计奔波,但有空仍会去给老人唱歌。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你知道楼下那个书店老板吗?是个智障儿,那天我看到他在看书!”“嘘,他害死了他哥哥,母亲因为哥哥的事跳了河,最后父亲得了重病只能躺在床上。”“真的?”“你看到他院子前埋的那只鸟没?据说是他哥哥临死之际停在他肩头上的……”

她鬼使神差地走进了那家书店。

小男孩早已苍老,五官皱到了一起,眼睛还是不正常翻着。

她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不幸会被别人传诵,而生命却融于永恒,白鸟啊,白鸟,望你绝处又逢生。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好在曾经拥有的春夏秋冬。”

她轻轻地哼着。“为什么喜欢听我唱歌?”

“因为……像……白……鸟……一样。”

多么美好的祝愿,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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